第二十七節 物是人非
當時還是個半大孩子的蘭斯就混在人群里，看著那一幕。當時的他就發誓，自己長大之后，就要成為這樣一名英雄。
可惜后來的發展，卻不遂人愿。
外星人的威脅解除，人類也元氣大傷，一段漫長的休養生息的時間開始。
或許人性最諷刺的一點就是，只有在絕境的時候，人們才能體現出那種大無私的氣質來。
當秩序一點一點被建立起來之后，階級和層次也開始一點一點被劃分。擁有強大實力的英雄們自然獲得了更大的權利。
其中一部分英雄們開始將普通人視為下等人。這種觀點很快得到了更多人的認同。
相對和平的年代，人類從躲在角落里舔舐傷疤的陰影中走出來，開始重新成為這個地球的主宰者。而在人類內部，卻開始了一場涇渭分明的劃分。
普通人淪為下等人，而超能力者則成為炙手可熱的存在。
這或許是那些在戰場上犧牲的人未曾想到的。
而沒有任何超能力、也沒可能裝得起基因芯片的蘭斯，毫無疑問淪為了下等人。
每當想起這些往事和記憶的時候，蘭斯就是一陣唏噓。
這些回憶他已經很久沒有記起來過了。
那是關于悲慘童年的一些回憶：母親熬的半碗粥，父親重病在床臨終前的不斷咳嗽，窗臺外那只眼神冷傲的野貓，還有…
一個在喂貓的小姑娘。
那些畫面多年之后重新被觸碰到。蘭斯只覺得有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覺。
以至于當他陷入了自己沉思之中，連戴安娜的古怪臉色都沒有看到。
當蘭斯終于從自己的回憶中驚醒的時候，戴安娜善意地提示：“還有五分鐘我們就到了。”
“哪兒？”蘭斯有些迷糊地問。
“華夏區，東杭市第八機場。”戴安娜說。
蘭斯有些驚詫：“不是去么？”
“大裂縫的事情，我們已經做好了安排。三天之后，會有一個精英小隊的英雄去執行我們計劃中的任務。所以我們還有時間。再者說，您難道不想回家鄉看看嗎？”
面對戴安娜讓人有些捉摸不定的態度，蘭斯選擇了轉移話題：
“既然還有五分鐘，我們就來討論一下派拉蒙的問題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應該是想讓我也參加到您的那個小隊里去吧？”
戴安娜瞇了瞇眼。像一只狡黠的波斯貓一般。
她捋了捋頭發。點頭說：“的確如此。”
“因為整個地球上，只有寥寥幾個人，沒有被量子風暴污染過，卻又擁有超過常人的力量了。”
當隱形飛機終于停下。蘭斯緩緩地下了飛機。
東杭市第八號機場隸屬于天盾局。當蘭斯站在機場的跑道上。感受著陽光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心中卻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
陽光是很暖和的，和舊時代相比。新時代的空氣質量倒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這或許也是量子風暴帶來的變革吧，畢竟這場大浩劫過會，人類也研發出了許多新能源。凡事總是有利有弊。
和曼哈頓不同，無論是最初的量子風暴還是之后的兩次外星人入侵，又或者是其余怪物的入侵，都沒有摧毀美麗的東杭市。在整個華夏區版圖上，這個城市的人口數量也排的上前十了。就算是整個亞洲上，也能排前十五。
只不過和舊時代的城市相比，新時代的城市總是有一些千篇一律的地方——堅不可摧的能量防御罩，混亂而貧窮的外圍區域、安全且溫暖的內層區域。
城市東北角，是一個相對不那么破敗的聚集點。
蘭斯走在城市的角落里，當年大破壞過后的廢墟依稀可見。只不過在人們勤勞的工作之下，越來越多防御罩內部的區域被清理出來。
走過一個拐角，前方的那座小樓和記憶里的朦朧模樣似乎有些不同了。
不過相同的是，依然那么搖搖欲墜，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的樣子。
事實上，二十年前蘭斯和父母從地下掩體中搬出來，住進這個小樓的時候，這棟小樓就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了。
沒想到二十年后，它依然是那副樣子。
他快步靠近小樓，走過一個院落。
208的窗戶依舊緊閉，他在院子里駐足片刻，思考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房間里沒什么變化，除了多了許多灰塵。
多年前的一張全家福放在客廳最顯眼的地方，泛黃的照片，年幼的蘭斯和還未顯老的父親、美貌依舊的母親。
三年前的工作資料散落在辦公桌上，兩只破鋼筆依然安安靜靜地躺在角落邊緣。
一本筆記本，蘭斯翻了翻，眼熟而拙劣的字體，那是他未穿越之前寫下的。
每日堅持記日記，是年幼時母親一直要求他做的。
一直到逆流事件發生之前，他都每天按時完成。
老房子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充滿回憶，有一瞬間，蘭斯甚至有想留下來的沖動。
只是最終他還是苦笑著走出了這間屋子。
過去的終究已經是過去了。
再殘酷的過去經過記憶的修飾總會變得美好起來，更何況那些記憶對蘭斯來說也總有讓人珍惜的地方。
他走出院落，準備離開。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一聲熟悉又陌生的“喵”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一只黑瘦的野貓，站在院子的籬笆上，正用一種警惕的目光審視著蘭斯。
它用明亮的眼睛盯著蘭斯看了一會兒。忽然很親昵地跑過來，蹭了蹭蘭斯的褲腿。
“嘿，好久不見。”
蘭斯低聲對著黑貓笑了一句。
黑貓喵喵兩聲，算是回應。
這只黑貓絕對是貓中的異數，自從二十年前蘭斯搬進這個院子里的時候，它就一直在。人們趕他走它也不走，人們給他喂食它也不吃。它就一直在院落的附近徘徊著。
在蘭斯的記憶里，它只吃一個人喂的東西。
“三年過去了，她應該也早就離開了吧？”
蘭斯搖了搖頭，忽而瞥見黑貓眼中一閃而過的靈性。突然想要彎腰抱起黑貓。
難得回來一趟。不如帶點什么走。
畢竟這只貓和他也算是舊相識了。
誰知道待蘭斯彎腰的時候，這只黑貓卻頗為警覺，直接一個縱躍，躲過了蘭斯。然后很快爬上了籬笆。用一種惡狠狠的目光看著蘭斯。
它不愿意離開這里。
蘭斯啞然而笑。他隨意地開啟了一次死亡凝視。果然發現這只黑貓的異常之處。
它的靈魂之霧堪比人類了，大概是量子風暴帶來的后果之一，這種小型的變異只要別危害到人類自身的生存。一般人是不會去管的。
“難怪可以活這么長。”蘭斯自嘲地笑了笑：“這只貓的命恐怕比普通人人類還要長一些。”
逛了一圈，蘭斯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迅速離開了自己的故居。
人畢竟還是要向前走的。
他可沒忘了此行的目的。
蘭斯離開后的半個小時，一個穿著白色衣裙的女人腳步匆匆地走進了這座院子。
她的面色平靜，只不過看到那只籬笆上的黑貓的時候，卻是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
仿佛連日來的疲倦都消散一空。
她已經很久不住在這里了，但依然時不時會回來看看這只黑貓。
說不上是為什么，或許只是一種習慣吧。
女人將包里的食物攤開，精致的貓糧在這個年代可不容易獲得。
黑貓興奮地撲了過來，一人一貓就這么站在院子里，一個吃，一個說話。
女人習慣性地將日常的瑣事都和黑貓說。
“這邊的房子，自從三年前那個男人失蹤之后，就沒人住了，你一個人怎么住得下去？”
“我明天要去了，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回不來了。”
“你一個人…不，一只貓，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哎，不知道那個男人去哪兒了。我在局里的資料庫找了不少次，都是一無所獲，難道是消失了嗎？”
說道這里的時候，黑貓突然停住了進食的舉動，而是喵喵叫起來。
女人瞧見異常，倒也沒注意，只是摸了摸黑貓的腦袋，安撫了一下。
黑貓悶悶地吃著東西，兩眼無神。
它再聰明，終究只是只貓，不可能說人話。
不能告訴她，那個男人剛剛回來了。
在重返地球的時候，瓶中精靈曾經給過蘭斯一個坐標。那個坐標就是一個大致的范圍，標注了位面之心的另外一半可能存在的地方。
蘭斯之所以和戴安娜扯皮，就是希望能在這邊盡快找到位面之心的另外一半。
他根據坐標的指示，逐一排除可能性的據點后，終于來到了一處體育館模樣的場所。
“如果這里面還沒有的話，那就得重新召喚瓶中精靈了。”
蘭斯看了看眼前這個廢棄依舊的體育館，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瓶中精靈正在沉睡之中，他需要時間來恢復能量，如果不是到了最重要的時候，蘭斯不會嘗試召喚他的。
他走入場館內部，精神力感知全開，想要感應一下附近是否存在異常的物質。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一連串的警報聲在他耳旁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