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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最漫長的一天之空地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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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但理是東印度公司的宣教師。

  前天他在新港社剛剛宣講完教義,并給社里的學寮上了幾堂荷蘭語課。本來這里有一名傳教員,是從士兵中挑選出來的兼職。他學習過基督教義,也認識一些字,算是士兵中的精英了。只不過似乎像一些荷蘭低地人一樣,不那么虔誠。他經常停下傳教和授課,私自回到熱蘭遮城或赤嵌街道上喝酒,甚至還有過可恥的醉酒。更可惡的,他還吸煙!

  人的身體是神的殿,本來要好好的愛惜。可這個傳教員把神的殿弄得整天酒氣熏天不說,還烏煙瘴氣!

  如果不是新港社、麻豆社、蕭隴社、目加溜灣社、大目降、大奧班、以及大武壟等社都需要傳教員,他早把那個士兵開除了。

  倪但理從赤嵌出發,向熱蘭遮城走去。

  那個家伙不在赤嵌地區。

  赤嵌過去只是個小村子,當前任總督強令將明人移民統一安置在這里后,慢慢地開始繁榮起來,不亞于熱蘭遮城旁邊的平民聚集區了,還出現了不少小商輔。聽說這里還可能再興建一座城堡。

  倪但理一邊走一邊想:“盡管我不同意尤羅伯牧師的一些做法,但也許我真要好好向他學習一點:多培養原住民做傳教人員。”

  但隨即他又想起一件讓他一直頭痛的事。

  總督一直要求他們不但要傳教,還要同時兼職教民的稅收和審判工作,要不是他和其他宣教師強烈反對,他們還要檢查核對附近所有居民的稅收情況!

  這些都是俗吏做的事,和他們的身份嚴重不符…每一次教民來到教堂,聽完他的講義后,還要把各種交稅的物品留在教堂里,這讓他心情沉重。每一次發給教民們完稅單后,他又有一種犯罪感,好像他是在銷售贖罪券一樣。他不是在賣贖罪券,但是如果讓伊拉斯謨那樣的人知道,還不知道會編出什么嘲笑他的段子。

  要知道伊拉斯謨是個人文主義學者,連推銷贖罪券的教皇尤里烏斯二世和利奧十世都敢嘲弄。

  可是,又不能不聽從公司的安排,沒有公司,他們就不會把主的光輝傳播到這里。

  他慢慢地向熱蘭遮城走去,已經是下午了。他有信心在傍晚到達。

  忽然,他看到了那個傳教員。

  他步履蹣跚,好像跑了很久。臉色看上去,像是遇見了死神。

  “你怎么了,我的孩子?”

  他看到了倪但理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又是一片死寂。他搖著頭說:“魔鬼,真的,魔鬼來了。”

  “魔鬼?”倪但理連忙在胸口劃了個十字,這個可憐的孩子受到驚嚇了,“范堡牧師不是在熱蘭遮城嗎?”

  “他死了,我親眼看見他被一道氣浪打翻,一動不動。”

  “上帝啊,今天是懲罰之日嗎?”倪但理看見他站都站不穩了,“孩子,你要到哪里去?”

  “找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

  “他們?你指的是那些魔鬼嗎?”

  “是的,他們足有一百多人,都是圓圓的腦袋沒有頭發,瞪著巨大的黑眼睛,嘴里不斷地發著咒語,臉上還帶著獰笑。手里拿著短短的死亡鐮刀上帝啊,我的朋友斯諾克,就在我前面死去,他整個頭都爆裂了啊!”

  他說完后無力地癱軟在地上,不停地大哭著。

  倪但理摸著這個被嚇壞的人的頭頂,默默地為他祝福:

  世人都犯了罪,都將面臨永恒的審判,但神愛世人,為我們預備的神子耶穌做我們的替罪羊,他是末世方舟。神的心意愿意每個人都登上“方舟”得拯救。

  然后,他昂揚起自己的頭,整理了一下教服,堅定地向熱蘭遮城走去。他的心里默默地念著:

  “耶和華必在你前面行;他必與你同在,必不撇下你,也不丟棄你。不要懼怕,也不要驚惶。”

  在隨后越來越多,不斷向赤嵌方向涌來的人流中,他顯得十分另類。

  突然,天空傳來一陣嗡嗡聲。一個奇怪的東西出現在空中。本來混亂的人群更加混亂了。

  倪但理一時間也想跑,但強行忍住了。他右手緊緊握住胸口的十字架,用力之猛,以至于十字的邊緣扎破了他的手心。手心的疼痛,讓他劇烈跳動的心臟穩定了一些。

  他大膽地注視著那個飛行的魔鬼。他看清楚了,那個家伙說的沒錯。

  那個魔鬼真的是圓圓的腦袋沒有頭發,只不過腦袋是紅色的,而且亮晶晶。他正瞪著巨大的黑眼睛左右觀望。他伸直腿坐在一個椅子上,頭上用繩子系著一片云,身后是一個大大的圓環,正是它發出嗡嗡的聲音。

  倪但理高舉著手里的十字架向著那個魔鬼喊到:

  “看哪!上帝的帳幕在人間。他要與人同往,他們要作他的子民;上帝要親自與他們同在,作他們的上帝。上帝要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號、疼痛,因為以前的事都過去了!

  你因罪孽眾多,貿易不公,就褻瀆你那里的圣所。故此,我使火從你中間發出,燒滅你,使你在所有觀看的人眼前變為地上的爐灰!”

  那個飛行中的魔鬼好像聽到了什么,他在倪但理頭上盤旋著,還降低了高度。魔鬼瞪著嚇人的黑眼睛怒視著倪但理,好像在責怪他為什么不會感到恐懼。

  此時,倪但理的心跳卻變得平穩了,甚至露出了微笑,他舉起雙手高聲喊到:

  “奉耶穌基督的名捆綁魔鬼撒旦一切作為,讓魔鬼撒旦離開我!離開我!”

  那個飛行魔鬼盤旋了幾圈后,看到無法嚇退自己,慢慢地離開了。臨走前還好像對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倪但理能清楚地看見那魔鬼手上的皮膚是黑白相間的。

  伸出一根手指是什么意思?魔鬼的暗示?他頓時警覺起來,大聲的念出一段話來:

  “你們要靠著主,倚賴他的大能大力,作剛強的人。所以不是我們自己本身能剛強,乃是因某種原因而成為剛強;我們留在主里面,他的剛強就成了我們的剛強,我們在他復活的大能里才能剛強有力!”

  可惜的是,他逼退魔鬼的畫面沒有人看到。他周圍的人早都跑光了。倪但理神情莊嚴地望了望熱蘭遮城的方向,邁著更加堅定的步伐前行。

  劉海洋心滿意足地往回飛著,他已經完成了初步的偵察任務。

  劉海洋,從國內一家二流大學里畢業,學化學工程專業。穿越前38歲,做過多種工作。穿越前正苦苦地在上海郊外一家小電鍍廠混日子,沒有女朋友,也沒有房子,與別人合伙租住。工資不高,但活兒也不累,還有點業余時間。

  通過朋友介紹,他參加了上海華銀航空飛行俱樂部,花了幾千塊錢弄了個動力傘飛行證書,休息時間里兼職幫廣告公司做飛行廣告,能多掙點是點,但離買房子還有相當遠的距離。外鄉人想在大城市安家很難。他果斷地參加了應聘,也果斷地參加了穿越。

  他在應聘時介紹了自己的特長,提到動力滑翔傘的事情。這提醒了某個決策人,這種簡便易行的飛行工具正是穿越者們的大殺器啊!別總想著有直升飛機就萬事大吉。

  當時還探討了一下輕型飛機的問題,可最后的結論是,輕型飛機就是個雞肋。再說它完全可能在穿越后的幾十年內解決。

  “我還不會開車呢,先會開飛行器了,您說它難學嗎?”劉海洋在面試中回答孫德發關于難不難學的問題時說,“關鍵考證時要花一些錢,什么完成動力傘教學培訓大綱內容,并通過理論考核和飛行考核的,每一步都要錢,錢。好像國外不需要這些…”

  “到菲律賓那邊,你就是我們的飛行教練了。”孫德發當時許諾說。

  穿越者們帶了四架動力滑翔傘,又多帶了些相關配件。動力滑翔傘也不重,一架也只不過三百公斤。發動機是兩沖程機器,加普通汽油,93,97都行,但要摻混一種合成機油,比例一般30:1或40:1。油箱是7升的,油耗約為每小時4升。

  有一個老外閑得無聊,曾用昂貴的轉子發動機的動力傘,飛越過珠峰。

  本來在穿越前劉海洋利用在俱樂部的關系,培訓了幾名有這個愛好的穿越成員,但畢竟他們還是新兵,輕易不讓他們飛行。

  比如攻打熱蘭遮的今天,風力測試有三級了,遠超動力滑翔傘教學培訓大綱上必需在二級以下的要求,因此只能讓他這個教練上了。

  劉海洋隨著支援隊上岸后,和他的隊員找了一塊相對平坦的地方,安裝好動力滑翔傘。他周圍都是民兵,一點也沒有擔心安全。

  劉海洋檢查了一下輪子,框架,腳操縱棒,動力系統,傘衣和吊掛,沒有什么問題。他開始滑跑,由于地面不平,有些蹦跳,這沒關系。滑跑一定要逆風,油門要適中,不能全油門或油門過小。

  他等傘衣升到頭頂后,在速度適中時蹬兩個腳操縱棒,使后緣向下彎,迫使空氣從前緣出來,將向下折的前緣吹開,待所有的傘衣氣室都充足后,它放掉腳操,略一加速,動力滑翔傘順利地升上了天空。

  劉海洋的升空讓熱蘭遮城里的人全體崩潰,他們哭嚎著從后門向赤嵌方向逃跑。海里的魔鬼可怕,地面上的魔鬼更可怕,那么天上的呢?這絕對真是世界末日降臨了。

  劉海洋懶懶地在熱蘭遮城上盤旋著,滿意地看著四處逃竄的荷蘭人。他不斷地向伍堅強匯報著城里的狀況。感到城里沒有什么人了,便順著他們逃跑的路,晃晃悠悠地追了上去。

  一路上,他的出現加快了人群的逃亡速度。劉海洋覺得自己是一只巨大的鷹,下面的人是一群逃跑的綿羊,哭哭啼啼地跑著。

  “沒事的,”他心里想,“我只是看一看你們跑到哪去了,不會傷害你們的。”

  他的步話機沒有信號了,他知道自己超過了十公里范圍。

  不得超過聯系范圍,不得低于三十米,這是他出發前得到的兩個命令。

  他剛要回轉時,卻聽到地面上有人高叫著什么。他慢慢盤旋了幾圈,看見一位穿著黑袍的家伙,舉著手對他大叫。

  叫什么?他努力聽了聽,也沒聽懂。也許把他當上帝了吧。劉海洋不耐煩地飛走了。

  希望得到您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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