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空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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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無天尚且沒有進階元神，當然，他也還沒有如今這個威風的稱號，可那時我已經愛上了他，愛上他豪氣沖天的模樣，仿佛天下間沒有什么事情可以難倒他！”宮裝婦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充盈著幸福的味道。
“我們二人相伴修行，北俱蘆洲雖然盡是窮山惡水，可在我眼中，卻都是山明水秀的好風光。”
“伊人所在，便是吾鄉！”
沉默了一下，宮裝婦人繼續說道：“可族人的慘淡生活激起了他的雄心，他告訴我，若是長居北俱蘆洲，我們妖族的未來堪憂。兇獸的進化和生育能力都遠超妖族，雖然它們當中沒有能夠抵擋妖圣的高手，可是我們妖族也絕不是每年都有妖圣降世，若是有朝一日，妖圣盡數應劫而去，只怕我們數十萬妖族，就會成為兇獸的口中血食。”
“我雖然不以為然那，可也不會反對他的決定。他說他要返回南部儋州，那里才是我們妖族的家鄉。”
“我以為他是要獨自一人返回，我便說，我愿意離開狐族，和他結伴前往，永世不再歸來。可是我卻是會錯了意！”
“他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他要帶著所有的妖族同胞，一起返回南部儋州，若不能完成這個目的，他無天死不瞑目。”
“我聽了，無比動容，只有那般的偉岸男子，才有這樣的雄心壯志，我說我愿意洗手作羹湯，侍候他一生一世。”
“他用無比空洞的目光看著我，說南部儋州的人類修士能夠將我們妖族趕出家鄉，厲害之處自然是不用多說，今生今世，他只愿完成這宏愿，絕不會有愛憐之念！”
“我聽了又是傷心，又是羞愧。我說，我愿意終生不嫁，與君同勉！”
說到這里，宮裝婦人咯咯一笑，聲音空洞，沒有半分的笑意，續道：“可到了最后，這竟只是個笑話！”
“無天很快便離開了北俱蘆洲，前往中土。我本想與他同去，可無天卻說，我若是能夠進階元神，成為狐族之主，對這宏愿的幫助更大。”
“我雖然心中不愿，可還是聽了他的話，留了下來。從那時起，我將全副的精力用在了修行上，我的天資本就不弱，三十年后，終于完成的元丹溫養，等到了元神天劫。”
“乾天真陽劫的無邊火雷正是我們妖族的克星，我幾乎就要融化在一片妖艷的火紅之中。可我還沒有見到無天，心中極是不甘。正是心底的那一絲堅持，讓我度過了天劫，繼任狐族之主。”
“前任族長為了度四九天劫，專心修行，幾乎是甩托包袱似的將族長之位交到了我的手中。那時，我還心中喜悅，哪怕是成就元神之體，也沒有讓我如此狂喜。畢竟妖族百族之中，我總算是為無天掌控了一支，無天也總算是有了良好的起點。”
“轉眼間，又過了十年。這十年里，我每時每刻都在想著他，想著重逢的那一刻。為了抑制這種思念，我用盡手段，卻毫無用出。”
“終于，我收到了他趕回北俱蘆洲的消息，同時，他也成為了元神真人。我瘋狂的趕過去與他相會，可見到的卻是他懷抱中的嬰兒。”
宮裝婦人的聲音在此變的尖銳，凄厲一笑，道：“所謂終生不存愛戀之念，原來都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宮裝婦人猛然回首，望著心月狐，道：“如果是你，你會怎么辦？”
心月狐囁嚅了兩聲，終究無言。
“我當時笑的開心極了，上前恭喜說，無天哥哥，當真是恭喜你了，這是你的孩兒嗎？叫什么名字啊！他說，那孩兒是他的嫡親骨肉，叫做無涯！”
“我的心在滴血，可笑的越發開心了！我說，哥哥，我已經做到了當年的諾言啦！狐族上下都聽你的調遣。”
“他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將全部的憐愛都投給了那個尺許長的娃娃！”
“我當時恨極了！在心中發誓，要用最慘烈的手段來報復他！”
“返回狐族之后，我立刻找了一個人結婚，那就是你的父親了！并且邀請無天他來觀禮，誰知那一天他笑意盈盈的來了，并且笑著說恭喜！”
“我的一腔深愛，到了最后只落得恭喜二字！我是不是一個傻瓜？”
宮裝婦人卻不等心月狐回答，繼續回憶道：“我看他十分著緊那個小孩，便想了十分美妙的主意！”
聽到美妙這兩個字，心月狐心中一冷，果然。宮裝婦人道：“他既然這樣著緊那個小孩，我自然要以他為目標。”
“我要生一個女兒，讓那個男孩兒愛上他，然后再狠狠的拆散他們，叫他的兒子品味一下我那時的痛苦！”
“無天非常著緊那個小孩，我自然沒有辦法瞞過他。可我自家的孩子，無天卻無法察覺。我一直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難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所以，我在你身上下了鎖心符，你今生今世只會愛無涯一個，有幾人能夠抵擋一個美麗女孩的熾熱追求呢？等他同樣愛上了你，我再取出鎖心符，你不僅不會愛他，反而會十分厭惡，避之惟恐不及！”
心月狐一想，事實的確如此！
“這就是人算不及天算！你前往中土尋找無涯的時候，我尚竊喜與心，又有誰知道那竟是我謀算破滅的開始。”
“你生我，養我，只是為了復仇嗎？”
“雖然不愿意承認，可事實的確如此！”宮裝婦人將深埋心底的話說出來，頓覺輕松了很多。
心月狐聽到如此絕情的話，不僅沒有想象中的悲哀和絕望，反倒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她禁不住兩頰火紅，暗問自己何以如此。
整理了下思緒，心月狐道：“那么，孩兒就此拜別！”話中的訣別之意是如此的明顯，宮裝婦人臉色一暗，雖然是為了利用心月狐方才將她生出來，可是畢竟還有一絲親情聯系著彼此，可心月狐這話明顯是永不相見的意思，她如何聽不出來。
“你獨自一人，記得保護好自己！”當鎖心符被取出的時候，兩人的訣別便已經注定，沒有反目成仇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按照心月狐的性子，當會回答一句‘總算沒有人會在我身上種些亂七八糟的符篆了！’可宮裝婦人畢竟是她的母親，這些年來，傾力培養，否則她如何能夠在小小年紀便結成元丹。要知道在她這個年紀，大多數妖族尚且在為化形成人身的關卡而苦惱。
“孩兒記得了！”心月狐躬身而出，走出祭樓之后，只覺得天高海闊，任己遨游，狐族乃至妖族的一切和她再無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