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冰坡

　　敵人的確差不多要過來了。

　　幾分鐘后，西北方向的海面上，數千后金騎兵踏著冰層，從海面上密密麻麻地向這邊沖了過來。

　　他們殺氣騰騰。

　　因為他們知道得很清楚，覺華島上雖然也有千余守軍（史實中七千），但是那島現在既無險可守，又沒有城墻阻攔，他們的騎兵直沖過去，那就是狼入羊群，對方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有效的反抗。

　　十幾里的海路，多少年來一直是明軍的天塹，有這道天塹在，覺華島只需要稍微防范一下漢人自己跑出來的海賊，其它時候，就根本不需要擔心后金軍的進攻，因為即使后金軍偶爾也能造幾條小破船，對于明軍和后金軍來說，后金最大的優勢——騎兵——在海上也無法發揮應有的作用，所以要攻打覺華島的話，還是相當困難。

　　不管怎么說，明朝雖然在遼東大地上被后金打得節節敗退，但它的海軍還是很強的，上百年前就有“鄭和下西洋”，就算從那以后它的海軍再也不進步，單吃老本，也比后金那可憐的水軍要強，所以一般情況下來講，后金在海上跟明軍作戰，那無異于自找苦吃。

　　但是這次情況大不相同了。

　　因為這次不用坐船。

　　這次可以騎著高頭大馬，橫渡二十里海峽，直接去爆敵人的菊花。

　　某種意義上講，覺華島的名字還真是起對了，覺華覺華，菊花菊花，看名字就知道是要被爆的。

　　更何況那海島上還沒有什么像樣的將領指揮。

　　那只是一個后勤基地而已。而搞后勤的一般都是些怎樣的人，大家都懂的。

　　后金軍也懂。

　　所以后金軍數千鐵騎殺氣騰騰，高舉大刀，準備去痛快爆菊，以泄在寧遠城慘敗之恨。

　　據史書記載，時值隆冬，海面冰封，明軍見后金軍將至，遂沿海島鑿開一道冰濠，以阻擋后金騎兵。然而，海上天氣極度嚴寒，冰濠剛剛鑿開，馬上就又重新結上，后金軍數萬騎兵由冰上馳攻覺華島，島上明軍既無盔甲、兵械，又系水手，不能耐戰，終于寡不敵眾，在后金騎兵的猛攻之下，全軍覆沒。

　　這是一場基本上沒有什么懸念的戰爭。

　　從寧遠城向覺華島沖過來的后金騎兵雖然沒讀過后來的歷史，但是雙方的強弱，他們顯然還是知道的。

　　海島明軍唯一的優勢已經被老天爺給抹消了，對于他們來說，他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或許也就是努力破壞冰面，奪回他們的優勢吧。

　　這個看法明軍也認同。

　　所以當島心的山頂上燃起狼煙——“海面上出現大量敵軍”——的時候，覺華島的明軍很快全部行動起來了。

　　他們準備集體出動，到前方的海面上去破壞冰面——鑿冰。

　　但是這個時候，他們卻稍微遇到了一點兒麻煩。

　　因為他們好像被某種東西給堵了堵，來不及大量出去搞破壞了。

　　既然不便出去，那就集體守在里面吧！

　　于是歷史在這里稍微發生了一些變化。

　　作為前期關卡，NPC們智能不高，但并不代表他們沒有智能，并不代表著他們就死死地跟著什么歷史走，不知變通。

　　除了某些重要“劇情”之外，其它情況下，該變通的時候，他們還是會變通的，只不過前期NPC不像后期NPC那樣“隨機應變”、“隨時應變”就是了。

　　幾分鐘后，后金騎兵大規模殺到島前。

　　讓他們很奇怪的是，一路上，想象中的“明軍絕望地鑿冰”的場景沒有出現，海面上，一個鑿冰的人也沒有。

　　明軍沒有去破壞冰面。

　　不但沒有破壞冰面，他們反而還對冰層進行了殊別加固，加以保護。

　　一座顯眼的寒冰之城出現在他們面前，出現在海面上。

　　（備注：現實中的覺華島有12平方公里的面積，而在副本中，按照史實守軍數量與副本守軍數量的比例，也同比地進行了縮小處理，大約在2平方公里左右。）

　　老實說，甄姬雖然是個很耐心的灌水家，但她卻并不是個很專業的建筑師，所以，她建的冰墻，幾乎不能算是墻。

　　確切地說，那應該算是“冰坡”——沒辦法，水要斜著往下流，灌水員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一邊流才一邊結冰。三國時期曹操打馬超的時候，曾經借助嚴寒而一夜筑出冰城，那是動用了很大的軍隊力量，才能用冰造出真正的傾斜度足夠高的“墻”來，而甄姬剛才卻只有自己一個弱女子，能做出冰凍的斜坡來就已經很奇跡了——要知道，就連陳宇一開始也只是想讓她試試而已，并沒有抱什么成功的指望。

　　但是甄姬果然還是沒有辜負他那略微的期待。

　　“冰坡”這兩個字一拿出來，海面上現在是個怎樣的情景，就比較容易想象了。

　　然后，如果看過抗戰劇的話，下一幕的場景就更容易想象了。

　　無數明軍士兵趴在坡頂上，拉弓，射箭，如同抗戰劇里面大家趴在土壕里打槍。

　　只不過抗戰劇里大家都趴得很低、防止自己被敵人的炮火射中，而現在，明軍卻都趴得很高——方便自己射得精準。

　　于是歷史在這里又稍微改了改。

　　本來應該是明軍拼命鑿冰，而后金軍卻看著那很快就重新結起來的冰層愜意地大笑的，現在，卻變成了后金軍跳下馬來，試圖用自己手里的刀劍鑿冰，而明軍則拼命射箭阻止。

　　原因很簡單，冰坡太滑，后金軍的馬沖不上去。

　　不但馬沖不上去，后金軍也沒扛著可以爬墻爬坡的云梯過來。

　　所以他們只有一種選擇：像明軍一樣，用刀劍在冰坡上砍出一些缺口，然后自己踩著缺口攀爬上去。

　　于是一場別開生面的戰斗就這么開始了。

　　坡底的后金軍放棄了自己的騎兵優勢，跳下馬，頂著槍林彈雨去爬坡——還是那種一不小心就會馬上滑下來的坡——而提前幾分鐘用刀劍在自己一側的冰坡上砍出些缺口然后踩著缺口早早爬上去占據了坡頂的明軍則拼命向下面射箭阻止敵人上來，同時，還時不時用長矛捅一捅快要沖上來的敵軍，讓他們滑回去。

　　這有點兒像上甘嶺戰役的感覺——坡是我的，誰來我也不讓！

　　戰斗很快打得相當激烈。

　　老實說，甄姬雖然是個很耐心的灌水家，但她卻并不是個很專業的建筑師，所以，她建的冰坡與冰坡之間，也是時不時會有一些縫隙或者說“山谷”的——比如說，陳宇之前鉆進來的那道縫。

　　既然有縫，就會有人去鉆縫。

　　所以很快也有后金士兵去鉆洞。

　　然后這些士兵就很幸運地中獎了。

　　洞后面，刀劍如雨。

　　陳宇表示，蹲點砍人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風險小，收益高。

　　明軍很多士兵對此也持有相同的看法。

　　“系統提示：你觸發了特殊事件——[官兵的效仿]。”

　　還是那句話，作為前期關卡，NPC智能不高，但并不代表他們沒有智能。

　　所以很快，沒有爬到坡頂上去的“留守”明軍就都學會了這一手。

　　連“特殊事件”都出來了，這一點，倒是大大地出乎陳宇的預料。

　　不過——這事件，我喜歡！

　　于是砍人砍得更愜意了。

　　冰坡兩側的戰斗持續了半個多小時。三四十分鐘后，守島的明軍雖然提早搶到了大大的地利，但是無奈后金軍士兵素質和裝備還是要高出一截，所以，坡頂終于漸漸被后金士兵搶了下來。

　　于是大家趕緊撤退。

　　然后這個時候，后金軍的士兵們就看到了一件令他們差點兒直接哭出來的事情。

　　在好不容易搶下來的第一道冰坡后面，第二道環繞全島的冰坡早已完成，現在正式現身…

　　而且，大量明軍已經早早從內側砍好缺口再次爬到了坡頂，弓箭手再度準備。

　　事情就是這樣了。

　　當然了，作為沒有建筑執照的半吊子建筑師，英靈甄姬表示，其實坡與坡之間她還是留有縫隙的，否則我們自己人也沒法及時退回來。

　　而作為一個來自現代社會的玩家，陳宇則表示，我不同意你們像我們一樣輕松鉆進來，但我將蹲在縫的另一側，誓死捍衛你們鉆縫的權利…

　　于是戰斗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