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黑棺
“你是說，真正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蕭清寧聽到李晚的猜測，也頗感新鮮，如果當真如同李晚所料，這件事情，就真是越來越復雜了。
李晚面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道：“盤氏也不是誰都能操控，未必有所謂幕后主使，有可能是像我們這般，明明已經知道端倪，但卻按兵不動之人！”
“你想想，我們如今已經查到他們，但會主動揭開，告知仙盟嗎？”
蕭清寧道：“自然不會。”
李晚道：“那別人也不會。”
李晚之所以如此篤定，是因為他突然想起，玄天道氏的榮尊似乎也知情，還遮遮掩掩暗示過自己。
想起此事，李晚心中猶自感慨，這玄天道氏，還算是非常不錯的盟友，然而接下來風雨將至，再不錯的盟友，也有可能因為利益沖突變成敵人。
李晚謀劃的大事，是整個器道取代法道，成為修真主流，以適應將來的末法時代。
如果道氏識時務，及時轉型，尚且還有商量余地，但如果要做衛道者，死守法道不放，也只能分道揚鑣了。
而且榮尊遮遮掩掩，也沒有明白告訴自己，諸天之中，究竟在醞釀著什么風浪，假使自己沒有隱藏的絕玉和凡人道器等底蘊，這一番暗示，根本沒有用處。
蕭清寧道：“那他們的謀劃還真有可能成功！或者說。是成功一大半！”
李晚道：“這便是為王前驅的棋子了，知情的巨擘，需要這般的棋子。他們也未必見得不知自己已經成為棋子，但卻同樣甘于如此，因為大勢一起，浩浩蕩蕩，便如同凡人面對洪水般無可阻擋，任何把他們當作棋子的人，都得遭到反噬。他們的謀劃，也能由假變真。得以成功！”
“不到最后關頭，誰能知道局勢將會如何發展？能夠參與其中的，不會有簡單人物，誰都想掌控大局。誰都不愿為他人所控，單是這一點，就已經夠人受的了。”
李晚說到這里，都不禁暗自搖頭嘆息。
萬仙盟巨擘林立，野心之輩何其之多？盤氏的謀劃，不太可能當真完全無人得知，但那些人得知，還不是跟著一起掩飾？
這次要不是盤氏想要拉攏自己，派出人來試探。自己也沒有那么快看破。
“那我們繼續觀察？”蕭清寧聽了李晚之言，試探問道。
李晚沉吟一陣，站了起來本宮有點煩。
他負手立在窗前。看著庭外遠山和渺茫的云海，目光越投越遠，直到天際之外，呈現青白之色的蒼穹之外，良久才回過頭，眼中閃動著莫名的光彩。道：“不，我們揭破它。把這局面攪渾！”
“究竟是否有人暗中謀劃，是否有人為王前驅，都還只是我們的猜測，當不得真，倒不如徹底把這趟水給攪渾了，看看各方豪強的反應！”
諸天東南，陽天星域。
盤氏一族屬地，蓬元星域中。
此時，偌大的蓬元星域，仍舊處在一片平靜之中。
盤氏的謀劃，雖然已經被李晚察覺到了些許端倪，但各方對此知之甚少，偶有警覺的，也未必能夠把他們和之前蒼天星域發生的那些古修余孽復活事件聯系起來，因此，就連必要的監視，都沒有安排。
長久以來的和平，讓仙盟漸漸失去了對他們的戒心，現在各方對他們僅有的提防，僅僅限于盟內政壇，從長老會中上位。
甚至就連盤氏族人自己，也把自己遺忘在了時局的邊緣，日復一日，過著平靜安穩的生活。
這一日，幾名盤氏族人正在茫茫的虛空之中穿梭，這些是盤氏的護衛，正在進行著例常的巡邏。
他們看起來很年輕，相比那些晉升道境已久的積年老修，大多都是些年不過兩千，剛剛達到道境一、二重的新晉者，只有為首那名身穿藍衣，中年模樣的修士，神魂氣息才略顯老成，看起來超過了五千歲。
“達叔，族里究竟怎么搞的，這處地方又沒有什么礦藏和靈脈，也不會有神人或者妖魔入侵，怎么一年到頭都要巡邏個幾遍？”
“就是，這樣也太費力氣了！”
巡邏之余，這些新晉修士，當然也免不了感覺枯燥和疲倦，畢竟簡單路過沒有什么，但要放出神念，仔仔細細探查周邊各方，哪怕碰到一顆丈許大小的星辰碎片都要注意，是非常累人的。
無休無止的執事巡邏，這些人的法力沒有消耗多少，但是神念，早已經承受不住了，不得不在中途一顆荒涼碎石暫且落腳，找了塊平整的地方略作休息。
被眾修士稱為達叔的中年修士環顧四周，神色微寒：“問那么多干什么，族里要我們怎么做，我們就怎么做！”
盤氏向來以嚴格的規制管轄族人，而且這些族人，大多都是附庸家族和盤氏嫡系栽培起來的旁支，天生就要以效忠嫡系為己念，百萬年下來，已經形成穩固的統治。
他們這么說，倒不是抱怨什么，只是心中不解，提出自己的疑惑而已。
見達叔不肯多說，這些年輕修士也只好訕訕地住了嘴，專心休息起來。
并沒有人注意到，一臉肅穆的達叔，面上也露出若有思索的神色。
“是啊，最近百年來，族里上下折騰，到底是為了什么？”
和那些只有道境一、二重的新晉修士相比，這位達叔活過了五千歲年頭，修為也在道境四重，畢竟多了不少閱歷，更有因著身份地位提高而帶來的權柄和地位，所知之事多出不少。
他隱隱察覺。族里在謀劃著什么大事。
只可惜，以他的身份地位，還是不足以知道內情。只是知道，最近幾千年來，族里似乎大發了一筆橫財網游之機械時代。
族里高層，不知從哪里弄到大筆靈丹，神符，法寶，功法。毫不吝嗇地大筆撒下，栽培出了整整一代的高手。
甚至就連他自己。過去都不是什么天資出眾的俊杰人物，硬是靠著族里一次又一次的厚賜，得以成長起來。
如果說一代人如此，可能還會覺得這些理所當然。但和父輩乃至祖輩一比，這些差距就非常明顯了。
過去族里雖然也賞罰分明，但根本沒有這般的成長條件。
除此之外，就是族里明顯與邊緣家族并不相符的外聯勢力，以及各方附庸和巨擘的暗中支持。
以他眼光來看，仙盟之中，那些號稱頂尖豪門的勢力，也不過如此。
只可惜，族里除了兩位已經年邁的太上長老。達到半步長生之境，就再沒有其他頂尖高手了，而且這兩位太上長老。也是靠著秘法強行燃燒潛力，突破提升的那種，實力無法與真正的半步長生大能相比。
他們已經徹底喪失了長生不朽的潛力，并不足以支撐盤氏的未來。
接下來便是最近一段時間，越發頻繁和嚴密的巡邏和守衛了，原本盤氏的蓬元星域內還有一些自由開放的坊市城池。但最近百年，都變得戒備森嚴起來。各方星域和要道，也派遣了他們這般的修士和其他護法堂高手鎮守。
整個盤氏屬地，不說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但至少，氣氛緊張了許多。
這股風波甚至影響到那些坊市城池，各方散修屢被盤查，都不太樂意再來，變得蕭條許多。
族里似乎有人提出過反對意見，但族老們不但沒有停止這些不必要安排，反而變本加厲，最近甚至已經開始嘗試封閉邊境，不準外人往來。
族里曾經給出過理由，似乎是有什么嫡系血脈被人謀害，但達叔心里并不是太相信，他有親戚在蓬元仙山那里值守，可沒有聽說過這回事。
“現在的局勢，真是越來越叫人看不明白了，不過無論怎樣都好，我們只要聽命行事就是，一切都有上頭指示。”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達叔心里暗暗想道。
和下界那些看起來修為極低的凡人修士不同，那些凡人修士，可能只有結丹修為，只有元嬰修為，但卻已經是各方勢力的首領，一切都能自己做主。
但是在廓天界，即便晉升道境四重，也還是別人眼中的螻蟻之輩。
頭上有更多的巨擘，大能，又有仙盟這個龐然巨物，一切都只要隨波逐流，聽命行事就是了。
這名中年修士有如此的想法，簡直正常不過。
幾個時辰過后，眾修士繼續啟程，沿著指定的路線，一絲不茍地檢查起來。
雖然他們并不明白如此行事的意義，但巡邏的結果，關乎資糧分配和族里考評，還是要認真對待。
在這群修士的檢查之下，不久之后，就有幾名散修模樣的外人被找了出來。
這些是諸天間常見的尋幽客，經過仔細的盤查過后，這些盤氏的子弟們，才把對方放行，但很快就通過秘寶傳訊，把這些散修的存在稟報上去。
最近族里似乎非常抗拒外人，這般的散修，一般都要被嚴密監視，但凡有個差錯，都難逃被驅逐出境的結果逍遙小邪仙。
又過了幾日，這支巡邏小隊突然停了下來，卻是有人通過傳訊符，聯系到了他們的首領，那名被稱作達叔的中年修士。
“東北方位，三塹之地，有我們的族人經過，要運送一件重要寶物回來。”達叔默不作聲感應一陣，對眾人宣布道。
“達叔，我們要做什么？”眾人看向中年男子。
“過去幫忙，這是族里的指令。”達叔說道。
眾人于是匆匆往那邊趕去。
五日后，虛空中的另外一處，盤氏的一支隊伍，如期出現在達叔等人面前。
達叔和他麾下部屬不禁訝然，因為這些人，看起來像是宗家的護法堂高手，個個都擁有道境四重以上修為，其中的首領，更是深不可測，一身陰冷氣機寒意逼人，靠近他，簡直連神魂都要為之凍結。
這支護法堂的隊伍，人數在三十多人上下，因為乘坐的是一艘暗紅色的飛舟法寶，艙體遮擋住了修士的氣機，眾人也無法確定真正的數目。
除了這些明顯是護法高扮的人，隨行的還有一些和他們身份相同的巡邏衛隊，其中甚至還有一個達叔認識的同僚也跟隨在側。
達叔等人被召上船，不明所以地跟著行了一陣，期間經過月余，又陸陸續續，有三支巡邏衛隊從各方趕來。
快到四十多天的時候，那名身上氣機寒意逼人的護法高手首領，把他們召集到了一起。
“你們可以下船了。”
護法高手對其他巡邏衛隊說道。
又對達叔等人道：“你們留下來，把這寶船開走。”
達叔等人不明所以，結果卻見，其他巡邏衛隊離開之后，眾護法高手，從底艙里面抬出了一具棺槨。
這棺槨長達丈許，通體呈現出宛如墨晶一般的深邃純黑，通體光滑，閃爍著晶瑩的如同寶石一般的光澤。
四名護法堂高手親自抬著它，緩步走出，明明是可是捉星拿月的道境中期高手，抬著這具棺槨，卻似如同凡人抬著沉重的巨石一般吃力。
達叔等人好奇地多看了幾眼，只感覺一陣莫名的恐怖威壓從里面傳了出來，不由得心神大震，等到回過神，卻發現，突然有一只蒼白冰冷的手臂搭在自己肩頭。
“站好，扶穩。”
那是一名殿后的護法堂執事，操著沙啞的聲音，低沉說道。
“多謝道友。”
“達叔，那是什么東西？”
眾巡邏衛隊成員，在那些護法高手抬著棺槨經過的時候避讓不及，也看到了這一幕，個個都只感覺，如同被一頭擇人而噬的恐怖怪物盯上。
在這股威壓面前，所有人都僵立原地，修為稍弱一些的，甚至幾乎癱軟在地，好在有身邊同伴幫忙，才沒有出丑。
等到棺槨過去，那些護法高手飛起來之后，這股莫名的威壓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才消失不見。
有人禁不住心中好奇，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達叔正想回答，但卻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微變，低聲說道：“不該問的別問，趕緊把船開起來，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