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憋屈
沈氏愣了愣，隨即眸中迸發出幾點精光。
老夫人則淡淡的吩咐道：“讓她進來吧！”
守門的丫鬟便將沈靜雪請了入內。
沈靜雪不緊不慢的入內向老夫人及沈氏請安。
雖然沈氏也在讓她有幾分驚訝與尷尬，臉上卻不曾泄露了半分。
恭恭敬敬不卑不亢道：“靜雪已將一切收拾妥當，準備將雜物搬回華苑。這段時間叨擾了祖母，靜雪感謝祖母對靜雪的照顧…”
沈靜雪沒有給自己求情。
亦不曾求著老夫人原諒她，收回成命。
更不曾提及那日之事。
只是一如既往的柔順乖巧，低眉順眼。
老夫人覺得沈靜雪的確是聰明的。
沈靜雪只要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說出任何求情的話，老夫人先前對她的同情心便會消失殆盡，留下的更多的會是厭惡。
可是沈靜雪沒有。
她以退為進，對錯事只字不提，卻是有認錯的態度。
言語間亦是對老夫人的感恩戴德。
沒有流露哪怕半星半點的不怕，或是控訴自己是因為不堪繼母虐待才想岔了做了錯事。
沒有，她沒有。
說完這些話以后，沈靜雪微微一笑道：“不打擾祖母與姑母閑聊了，靜雪先行告退。”
沈靜雪轉身便準備離開。
沈氏從沈靜雪進門便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仔細的瞧。
用了比以往更嚴厲更苛刻的目光，沒有放過沈靜雪的任何一個表情動作以及眼神。
但是她的確從沈靜雪的言行舉止里頭找不到任何錯處。
沈靜雪表現的很完美，一點也不像故意為之的矯情。
而且，沈靜雪也不可能知曉她改變了主意。
這是不到一刻鐘前她才與老夫人說起的，沈靜雪不可能在演戲。
若沈靜雪果真是那般的乖巧，那么她倒可以微微松一口氣。
可是，若是從另一方面去想。
這沈靜雪竟能淡定從容到如此程度，也不是一個輕易好對付的主。
難怪戚氏在她手中要落了下風了。
沈氏不由得憂喜參半。
就在沈靜雪快要邁出東次間的門檻時，老夫人忽的開口喚住了她：“雪姐兒。”
這有點在沈靜雪的意料之外。
沈靜雪以為老夫人恨極了她，從此不會再想要理會她。
雖然如此，昨日她大哭一場以后便調整了心情。
她知道，失去了這門親事會讓她損失慘重。
一門好親事，一個好郎君，一個從此擺脫戚氏的好機會。
更為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日后會有怎么樣的親事在等著她。
未知的事情，總是會讓人恐慌。
還有，搬回華苑以后，她便知道，她的待遇，在沈家的地位，定會大不如前。
而戚氏也會想盡辦法找各種機會落井下石。
但不管如何，她必須先做好自己。
就算老夫人厭惡她，她也不能破罐子破摔。
她必須更為恭謹，更為懂禮，更知曉進退之道。
所以當她將行李收拾妥當以后，便過來東次間給老夫人請安。
沒料到的是。沈氏竟然也來了。
而且自她入門以后，沈氏苛刻嚴厲的審視目光就不曾從她身上挪開。
她心里頭雖然被這審視的目光有幾分不舒服，依然微笑著坦然面對。
心里頭卻仍不由得想，楊家表哥昨日知曉了取消親事，會是怎樣的表情？
姑母用什么借口取消了他們的親事？
他是樂意還是不樂意？
抑或是毫無所謂？
想到不知楊加望會怎么看待她，沈靜雪心里頭仍是微微發疼。
怕自己會失態，亦是知曉自己是不受歡迎的，沈靜雪行禮告退。
卻不料，快要退至門口之時，被老夫人喚住了。
沈靜雪轉過身子，臉上仍是微笑著問道：“不知祖母還有什么吩咐？”
一切得宜的很完美。
不管老夫人是因為什么喚住她，是不再像前兩日那般的惱怒她也好，要給她更嚴厲的懲罰也好，她也要表現出最端莊大方的模樣。
老夫人看著沈靜雪。
雖不如沈氏那般的苛刻打量。
老夫人亦一直在留意著沈靜雪的一舉一動，不曾錯過絲毫。
不過不像沈氏那般的直剌剌的毫無忌憚罷了。
她的表現讓老夫人覺得很滿意。
即便是因為鎮國公不同意的原因不得不繼續了這門親事。
可是按照沈靜雪的表現來看，她仍是愿意成全沈靜雪的這件美事的。
老夫人看了好一會，看的沈靜雪心里頭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盡管如此，沈靜雪依然保持著微笑。
直到老夫人緩緩開口道：“我跟你姑母商量過了，你與望哥兒的親事既然已經定了下來，若是忽的取消，對兩家影響頗大，要再替你們重新物色一門親事亦是不易。這門親事，便就照舊了辦…”
沈靜雪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期望與夢境讓自己出現了幻覺。
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直到看見老夫人的表情才反應了過來。
即便臉上再如何的冷靜自持，也不由得陽光燦爛的展顏了起來。
她的身子因驚喜而顫抖了起來，就連聲線也變得激動了起來：“靜雪…靜雪謝過祖母與姑母！”
沈靜雪的心情激動的無以復加。
那日老夫人說了要取消她與楊家表哥的親事，她幾欲暈厥，緩了許久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也知曉，依著老夫人對沈氏的疼愛程度，恐怕這門親事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她與楊家表哥終是有緣無分。
昨日大哭了一場以后，她擺正了心態。
心里頭雖然對明明已經唾手可得的親事戀戀不舍之極，卻也不敢再做肖想。
只望老夫人不要敷衍了她的親事，讓她嫁一個類似她繼母外甥那般的男子便好。
可是老夫人現在竟說，她跟姑母商量以后，決定照辦了他們的親事？
沈靜雪直覺知道肯定不是這般的簡單，這中間肯定還有些別的變故。
但她已經無暇去想，這變故到底是為何讓昨日斬釘截鐵的老夫人改變了主意。
她整個人都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喜悅之中。
她與楊家表哥并不是有緣無分！
這是沈靜雪反應過來以后的第一個念頭。
她真的可以如愿以償的嫁給他！
這是沈靜雪的第二個念頭。
繼而，沈靜雪帶著幾分興奮與混亂的思維又開始思考。
這是否意味著，老夫人原諒了她之前的所作所為，不再惱怒了她？
而她，也可以不用搬出榮苑，回到華苑里去？
然而，老夫人的下一句話卻無情的打破了沈靜雪的幻想：“你既然已經收拾好了，便按昨日所言回了華苑罷！經書可以先不抄，接下來的日子，恐怕有的忙了。”
雖然老夫人沒有將她留下來，但肯同意那門親事已經是對她最大的恩賜。
她不應該奢求更多。
沈靜雪知道，老夫人并不想輕易的原諒她，仍要給她一些敲打。
但只要這門親事不取消，其他的又有什么所謂？
即便戚氏刁難她又如何？
再過些日子，她便可以嫁給楊加望，擺脫安遠侯府的一切了！
沈靜雪溫馴的應是。
老夫人又道：“需要你準備的事物，晚些我讓綠綺將單子給你拿去。”
沈靜雪溫聲應是，聲音不難聽出壓抑著的喜悅。
老夫人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沈靜雪恭敬的行禮告了退，便歡歡喜喜的回了華苑準備成親的事物。
待沈靜雪退下了，老夫人才道：“雪姐兒，還是不錯的。”
沈氏亦不否認，道：“確實不錯，是個好苗子。”
老夫人又道：“如今你大可放心了。那孩子不傻，見你來了，我便改了主意。應能想到她的福氣與你有關，日后定會好生孝順你的。”
沈氏嘆息著道：“但愿如此…”
沈靜雪與楊加望的親事不作改動依然繼續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安遠侯府的上上下下。
當這個消息傳到戚氏耳朵之時，明苑便響起了陸陸續續的清脆瓷器碎裂聲音。
“豈有此理！母親竟然出爾反爾！”
戚氏一時怒極，不免狠狠拍案道：“前日才說要取消了那小賤人的親事，還將她趕回華苑！還沒兩天呢，就又收回了成命，讓那小賤人得逞了！那小賤人究竟給母親下了什么蠱？迷得母親這般暈頭轉向！明明這小賤人犯了彌天大錯，母親也這般輕而易舉的原諒了她！真是可惱也！”
本來戚氏就因老夫人拒絕了她提出的關于蓮姐兒親事的提議而氣得腦袋充血，頭痛欲裂。
如今又聽得了這個消息，戚氏只覺得肝膽欲裂。
老夫人怎么能這般的偏心！
雖然老夫人不曾將沈靜雪留著榮苑。
可是恢復了她的親事，留不留在榮苑，又能有多大的區別？
沈靜雪如今只需專心待嫁便可。
府里頭也無人敢于刁難這個未來的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
可是，如果老夫人既取消了她的親事，又將她趕回華苑。
恐怕，接下來的日子，即便她不去刁難沈靜雪，沈靜雪在府里頭也是寸步難行！
更何況，沈靜雪那般的陷害過她，她如何會放過沈靜雪！
戚氏恨得咬牙切齒。
摔碎了幾個杯子以后，戚氏站了起來，因煩躁而不停的在屋子里走來走去。
不行！
她絕對不能過的這般憋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