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太古人物
繪彩樓閣，飛檐八角。
“正心閣！”
青蠻佇立在樓閣之外，略有些疑惑的皺著眉。
“青兄，有何不對勁兒嗎？”
演武玉魂處，青蠻一劍驚人，致使張青二人對他的實力又有了一個新的了解，方才知曉之前所想的實在太過膚淺，修為本就不俗的堯荒鈺最是能夠體會那奪目一劍的威能，至少，單以劍道而論，堯家上下，是無人能及這年歲與自己相仿的男子。
不禁有些暗暗慶幸，并非與之為敵，而是機緣巧合之下將其拜為兄長。
“走，我們進去看看。”
青蠻并未解釋，而是直接說道。他隱約感覺到這正心閣不同于其它樓臺，這其中似乎隱藏著什么。
“大哥應是來過這兒。”
青蠻出言后，堯荒鈺沉吟片刻，輕聲說道。
青蠻點點頭，堯破天及澹臺流蘇二人比他們還要先入此地，以他二人的實力，感受出此地的不尋常，也非是什么難事。
“這里邊難不成有什么古怪？”
聽得堯破軍也來過此處，張青頓時一愣，旋即想到什么，面色微喜，隨青蠻二人快步走入其中。
“吱呀!”一聲推開門戶，三人皆是一怔。
片刻后，堯荒鈺笑道：“想不到這兒還有燈火燭臺。”
張青目掃四方，入目之中，果真有十數盞朱紅燭臺，這若是出現在尋常修門世家并不奇怪，關鍵是，此處早已不復人跡，遠古至今，相隔何其遙遠。
青蠻定睛細看，這樓閣從外邊看來，約莫三層，一入其中，方才發現遠遠不止，應是用了什么奇特的修筑方法，才使得出現如此效果，祭出一縷靈識查探，并未發現什么異常，只是在經過那十數燭臺時，有著一絲細微的顫動。
堯荒鈺與張青二人卻是沒多少顧忌，四處走動著，隨意觀賞，不時拿起閣樓中的物事兒端詳一陣，不過，卻是沒有發現什么有價值的東西，頂多便是一些耗材稀有的不腐物件兒。
“兄長，走，我們上去看看。”
堯荒鈺抬頭打量一番，略微數了數，大致有六層的模樣。
“嗯？青兄？”
這時，張青卻是疑惑看向緩緩朝那燭臺走去的青蠻。
“這燭臺.....”
青蠻也說不清為何，只是直覺告訴他這燭臺不簡單，現在仔細一看，這燭臺所陳列的方位卻是有些門道，也不知布置者是有意還是無意，十八盞燭臺竟是呈現出一個古怪陣法的模樣，這陣法只是他曾今閑暇無事時在一冊古籍上見過，當時也未太過在意，只是依稀有個映像，與這燭臺的方位大致相同。
經得青蠻道出緣由，堯荒鈺二人也是細看起來，張青第一個放棄，因為他無論怎么看，皆是瞧不出這燭臺有何門道，雖然他也時常涉獵一些古籍，但終究僅限于華胥門藏書，加之他身為掌門大弟子，事務繁重，因此，靜心下來看書的時候卻也不多。
“這燭臺布置成這番模樣究竟是何用意？”
青蠻頗為疑惑，雖是勉強能夠瞧出這燭臺的布置乃是一個上古陣法，但卻不明白這有什么作用，從這燭臺的材質看來，也無絲毫靈力，便是有著陣法之形，也斷不會有著什么效果的。
“這好像是太阿陣？”
堯荒鈺忽然出聲，青蠻詫異望去，見他正一臉凝色的望著燭臺。
“你知曉此陣？”
“不知。”
堯荒鈺老實的搖搖頭，尷尬笑了一聲，“若是大哥在此，定然能夠道出來歷，我嘛，只是曾今被爺爺強迫著翻閱了不少上古典籍，所以也算見識過不少上古陣型，但也是只知其名，不曉其用而已。”
青蠻“哦！”了一聲，卻也沒有過于失望，再凝望片刻后，笑道：“那我們就再上去看看。”
那二人早已閑得無聊，當下答應一聲，搶先步上梯臺。
只是，事情并沒有他們所想的那么一帆風順，當他們快至第二層時，卻是被一道門攔阻在外，這門并非實體，卻是一層毫無靈氣顯現的淡灰色光芒。
“這東西不會是什么禁制吧？”
張青頓住腳步，狐疑的打量一番，一般的禁制施展出來便是這般模樣，唯一不同的是，便是再高深的禁制也有靈氣顯現，這兒卻是什么都感覺不到，若非親眼看見，此處便是空無一物。
“嘿嘿....看來兄長眼光著實不錯，這正心閣當真有些古怪。”
堯荒鈺卻是不驚反喜，越是處處透著古怪，這正心堂當中藏有異寶的可能便越大，若是什么也沒有，誰會耗費心思弄出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出來。”
他低喝一聲，手中便是出現一柄黝黑小刃，青蠻看了一眼，之前堯荒鈺便是以這兵刃與他相斗。
“鈺少爺這柄神兵怕是有著地級品階吧？”
張青這是第一次近距離瞧得此物，感受到上邊散發出的令人心悸的元力波動，有些羨慕的贊嘆道。地階神兵，整個華胥門中也只是僅有一物，不過那件異寶，在他未能正式接任掌門大位前，卻是不能使用的。
堯荒鈺淡笑一聲，凌空一舞，刃鋒劃出一連串好看的黝黑紋路，經久不散。
“地級中階而已，算不得什么真正的神兵異寶。”
青蠻苦笑，地級中階的兵刃，還不算神兵異寶？當真只有天階神兵，才可算真正的異寶？而今他雖有足以傲視太多修士的絕強實力，但身上的異寶卻是少得可憐，幾乎沒有，除卻經過多番鍛造，已被他喚作水墨青花的那柄墨劍，便是身無一物了。
想昔年，一塊地級中階的游龍佩便是在宣武之地引起一番軒然大波，赤練門的最終覆滅，也與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當然，他也知曉堯荒鈺這番言語并非故意夸大，以他在堯家的身份，尋常的地階異寶，或還真不看在眼中。
張青苦笑搖頭，不再與堯荒鈺繼續言論何謂真正的神兵異寶，那只是自找壓力，見他要出手一試這層似是禁制，卻又非是禁制的奇特華光，也沒有多說什么，經過演武之魂一事，他亦是徹底將自己的實力放在低位，對于這當中的任何事物都是高看一眼，這層淡灰華光雖是沒有絲毫靈力顯現，但攔在這進入二層的門戶之外，想來亦非是作觀賞用，以防萬一，他還是不去做這出頭鳥，以免再次在二人面前失了顏面。
而事實證明，他的擔憂也是對的，在堯荒鈺凝神揮出一擊后，那層看似不起眼的淡灰光華竟是紋絲不動，連悶響都為帶起一聲，再看堯荒鈺，一張英俊的面龐亦是略有些發紅，這是被臊的。
“這是什么狗屁玩意兒？”
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方才還意得志滿，轉瞬便是落了笑話。
青蠻淡淡一笑，忍俊不禁，道：“這蓬萊閣當真極不簡單，許多事，確是不能以常理度之。你再試試，或許是力道不夠。”
他自然能瞧出，方才堯荒鈺那一擊并未施展出多少威力，只是隨意試試，不過這結果委實有些出人意料。
“嗯！”
堯荒鈺點點頭，這次沒敢大意輕心，直接向著身旁的張青說道：“你先退開些。”
張青先是一怔，旋即明白過來，身形一挪，向后退出些許，知曉他是想施展些威力不俗的手段了。
堯荒鈺輕吸一口氣，手影變化，雙目霍然綻出精光，“給我開...！”
“嗖..!”
黝黑短刃暴射而出，凌厲的氣勁兒使得三人皆是衣衫一蕩。
“汩...！”
堯荒鈺神色一喜，那淡灰光華雖是將自己的攻勢阻擋住，但終究是有了些動靜，好似水紋一般蕩開，兵刃威勢不減，仍舊與其僵持，轉瞬，那攜帶凌厲鋒芒的兵刃亦是將它迫出一個數尺見方的凹口，眼看便要將其刺穿。
“鈺少爺，快成了，再加把勁兒。”
遠處的張青亦是見得此幕，忍不住叫道。
“好。”
見有效果，堯荒鈺精神大震，高聲一喝，手勢再次變化，整個雖是佇立原地，卻生出數道殘影，踏步，躬身，翻手，擊掌。
四個簡單的動作，連成一串殘影，直接打在凌空的短刃之上。
“篤...！”
短刃再次受力，威勢大漲，猛的再次向前深入，只聽得一道細微聲響，堯荒鈺便是身子一松，正欲言笑，卻是見得青蠻那張有些古怪的面龐。
“這....！”
片刻之后，待他自己也瞧清形式，卻是面色一變，頓時有些難看，一陣青，一陣紅。
“不會吧....。”
張青呆呆的咽了口唾沫，望著仍舊完好無損的淡灰隔層，有些失神兒道。
堯荒鈺的兵刃在那一瞬，的確是將這隔層破開了，只是那短刃卻順著這隔層透了過去，而后，那狹小得幾可忽略不計的裂縫，便又再轉眼之間自行修復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堯荒鈺算是深刻體會到這般滋味了，驀地，神色有些難看的轉向身后的張青。
張青楞了半響，方知他是為何，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鈺少爺，別生氣，不就是一柄地階兵刃嘛，于你而言也不是什么損失，丟了便丟了。”
“我....！”
堯荒鈺為之氣結，緊了緊掌心，終究是看在青蠻面上沒有多說什么，的確，一柄玄階兵刃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可現在孤身在外，他也只有這么一柄像樣的東西能夠使用了，而今可算是赤手空拳了。
“好了，你的東西，定然是進入了第二層，只要我們進去，便能將它尋回。”
青蠻終于開口，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竟是這般結果，不過堯荒鈺的所作所為，倒也非是全無意義，至少，他已從方才的情形中瞧出了些許端倪，這隔護層并非想象中那般棘手，要破去它，應是不難。
拈指！
一道氣旋兒如風般飄搖而上，匯成一朵金色蓮花在青蠻指尖浮現。
青蠻出手了。
堯荒鈺頓時眼前一亮，方才還有些郁結的心態頓時一掃而空，轉而變作一種期待。與之相同神色的自然還有張青。
“又是佛功？這又是什么手法，卻是不曾見過。”
感受到祥和之氣漸漸彌漫看來，對于青蠻手段有些了解的二人皆是瞧出了此乃佛元，不過青蠻這般捏指拈花的手段卻還是第一次見。
與青蠻接觸得多了，便會對他愈發好奇，他便好似一冊古籍，越是翻閱，便越能吸引人，他所施展的手段當真是層出不窮，身兼各家之長，且每一門都好似極為精通，出手數次，都不見有重復的。
頃刻，已有九朵金蓮現于青蠻身前，他屈指一彈，頓時一一射出，“咻咻咻...！”短促相連的破空聲響起，便是相繼貼在隔層之上。
“唵！”
青蠻輕輕張口，吐出一個佛門梵音，嗓音雖是低微，卻似含有奇特的韻律，堯荒鈺二人只覺心頭一震，那九朵金蓮便開始變化，極有規律的四處移動，片刻，便組成一個好似道家九宮的陣勢。
張青還未瞧出什么，見多識廣的堯荒鈺便是脫口而出，“無相蓮臺印？”
他話音剛落，那隔層便好似感到巨大威脅，陡然綻出一股濃烈的氣機，這氣機并非靈氣，幾人都是極為熟悉，乃是修行之輩修煉而出的元力波動。
一個古老而滄桑的嗓音頓時響起。
“正心寶閣，豈容擅闖！”
這聲音好似從天際傳來，張青被震得連退數步，堯荒鈺也是一臉凝重。
“有...有人？”
張青下意識道。
“不是，只是殘念。”
堯荒鈺轉瞬鎮定下來，看著隔層之前的青蠻，肯定回道。
張青又是一陣訝異，便是殘念也有如此威能，似是印證堯荒鈺所言一般，那蒼老聲色只出一言，便就再無聲息。
“前輩，得罪了。”
青蠻神色微凝，手勢不停，驀地，指尖一頓，九朵金蓮同時綻放，“無相生有相！”
“轟....！”
隨著一陣劇烈顫抖，隔層終是堅持不住，化為一縷遙遠輕嘆，消散于天地間。
青蠻緩緩呼出一口氣，收回手，與此同時，那股殘念也消散的無蹤無跡。
“隆....！”
“快看...!”
這時，一連串響動從眾人身后傳來，張青回頭一看，頓時變了神色，朝著青蠻二人大叫道。
二人回首，發出那隆隆聲響的正是之前被他們仔細探查一番，仍舊無從下手的古怪燭臺，這些燭臺好似極為沉重，竟自行開始變幻方位。
青蠻微微凝眉，待得這些燭臺終于停止移動，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什么原來如此？”
張青疑惑不解。
“這才是真正的太阿陣！”
堯荒鈺接口道。
青蠻點點頭，“難怪之前總覺得透著一絲古怪，原來之前的陣法并不完全，與這太阿陣雖有七分相似，卻好似有著些許差別，現在的陣法，才是我曾今所見過的那個古陣。”
完整的陣法顯現，青蠻這才憶起，昔年所見的古陣圖形，果然沒有二致。
忽的，一道道近于虛無的光芒從燭臺中心涌現而出，上邊皆是攜帶著一股股濃郁的殘念氣息，與之方才一閃即逝的蒼老聲色極為相似。
“小心。”
張青下意識說道，全身筋肉緊繃，堯荒鈺也是一臉凝重，雙目寒光涌動。
在燭臺的中心，漸漸浮現出一個虛影，且漸漸凝實，令三人感到壓抑的氣息終于開始平靜。
幾乎凝實的虛影是一個身著白袍的中年男子，容貌頗為普通，只是眉宇間一股凝而不散的煞氣教人不敢小視。
他緩緩睜眼，雙目空洞而無血色，好一會兒，才在燭臺散發的氣息下，恢復一縷神采，呆滯的目光漸漸凝聚，落在有些錯愕的青蠻三人身上。
他一開口，便是教青蠻三人吃了一驚。
“一萬年了，終是被你們這些后生發現了么！”
正是之前破除隔層時發出的蒼老聲色。
不待青蠻三人回答，那中年人便繼續自言自語，“也好，埋葬得太久，重見天日，應該是機緣到了，這片寶地，終不能被我蓬萊永久占據。”
言語中透著無盡的滄桑與凄涼，四周的氣息陡然冰冷許多。
三人互望一眼，皆是不曉該如何言語，畢竟第一次見得這般情形，饒是青蠻經歷過許多常人難以想象之事，仍是有些不知所措。
“一萬年....！”
眾人暗暗咂舌，想不到這蓬萊閣的歷史竟如此悠久，古往今來，還沒聽說誰有如此悠久壽元的，便是號稱與天地同壽的寂滅境強者，也絕對達不到這般層次。
當然，從現在的情形看來，這人也非是活人，只不過是一縷殘念寄于燭臺未散罷了。
“后生們，現在，可以告訴本尊，你們是誰了嗎？哼，實力倒是不錯，青玄門的后人，還是八荒閣的小輩？”
他還有自己的意識？
三人聞言，更是驚詫，想不到這縷殘念竟還能看見他們。
“青玄門？八荒閣？”
青蠻微微皺眉，沉吟片刻，還是選擇回答，“前輩，晚輩非是青玄門，或是八荒閣弟子，也從未聽說過這兩個門派，青玄之地，八荒之地，晚輩倒是知曉。”
“什么？你從未聽說過這兩個宗門？”
中年人好似極為驚異，目光陡然向青蠻望去，剎那間，原本看似微弱的目光竟是讓人目眩，青蠻竟也在瞬間失神。
“奇怪...奇怪...本尊竟不能讀取你的記憶。”
轉瞬恢復過來的青蠻頓時駭然，方才那一瞬間，這中年修士竟是在讀取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