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地底戰爭,失落根庭(一)
各個魔法學院自然不會陪著七曜法師協會一直在天坑那邊拖下去，在法師協會表示第二次探索要等到重新進行準備之后，就已經開始有學院組織退出，離開這里返回了自己學院。
如果說莎翁米尼克的災難真的不是偶然的話，那么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還不如回自家學院，在下一個倒霉蛋出現之前做好準備——能夠成為魔法師的沒有一個是笨蛋，現在東部平原陸續出現的活體天災自然也已經讓這些腦子里塞滿了知識和歷史的魔法師們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艾德里克自然也是如此。
巨大的魔法船掠空而去，只在天空中留下一道七彩絢麗的盧娜水紋，緩緩綻開，并逐漸稀釋在空氣中…
“艾德里克這是在示威，”迪納格吹胡子瞪眼地噴了自己的學徒一臉唾沫星子。
這個年紀足足有將近三個西維合計那么大的老法師痛心疾首地說道：“他們來的時候我就注意過了，那個時候船底下可沒有這種醒目的盧娜波紋！”
隨后他又繼續就魔法界人文政治等各方面的因素扯到了遠古時代先民的選舉措施利弊，并十分注重時髦值地抨擊了一下當前國王議會那種‘落后愚昧’的體制——這是霍恩海格經久不衰的話題之一。
“都是體制的錯，很快國王議會就會吃夠苦頭，徹底崩潰！”
最后他心滿意足地做出了一個比較經典結論，這才不去理會一臉郁悶，仿佛剛從水塘里撈出來的學徒，自顧自拿出羽毛筆，繼續寫起了將要寄給霍恩海格的報告書…雖然那邊的那些大人應該也早已通過各種手段知曉了這邊的情況，不過至少還是得做個樣子的。
姑且不論從大遷徙時代結束，三足鼎立格局建立開始，就被魔法師們判斷為可持續崩潰幾百年的國王議會不談。
在西維舍身探索過天坑后，七曜法師協會為了保證不會有哪個好奇的家伙隨隨便便跑進去，特地在上面做了一個蓋子。
只是他們肯定想象不到，那個舍身取義的‘艾德里克學生’實際上在深不見底的天坑中留下了一個魔力坐標…反正只要不是在那段被異質魔力所充斥的洞穴中，魔力就不會流失。
于是，在原本深邃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中，突然出現了幽幽的紫光，那是會讓人聯想到暗影火的光芒。不過沒多久，紫光徒然拉伸開來，變成了一道裂縫，隨后兩個人影就從里面掉了出來，并因為地心引力而直直下墜。
“嗚喔哦哦哦————！！！”
赫蘿猛地捂住自己的長裙，發出抑揚頓挫的驚叫聲，她的一對獸耳此時豎的筆直，身后那條毛茸茸的尾巴也像是炸毛的貓一樣倒豎起來，看樣子確實是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不輕。
“混蛋西維！你可沒告訴妾身這里會是這么個情況啊啊啊啊！！！”
她的慘叫在洞穴中被拖得老長，聲音也有點失真了，不過還是能夠很好的反映出少女的驚恐。
“別緊張，反正我和你都是‘就算死了也沒關系’系列的。”
同樣在體驗著那種蹦極般失重感的西維抽空向對方豎起了大拇指。
可惜這里實在太黑了，否則說不定還能看到他潔白的牙齒發出‘叮’地一閃。
“不要把妾身歸類在那么奇怪的系列里！”
少女試著對西維齜了齜牙，不過發現在黑暗處這種舉動實在沒什么意思便馬上停止了。
再怎么說赫蘿也是刻耳柏洛斯的分身，很快她就冷靜了下來，開始試圖穩定住自己的身形。
這個時候，一道光刺破了洞穴中的黑暗。
白色圣潔而又溫暖的光芒所構成的羽翼，在這個狹窄黑暗的洞穴中緩緩伸展開來，那美好高潔的身影甚至讓赫蘿一瞬間以為自己看到了天使——當然和凡人不同，看到天使后她的第一個反應是撲上去拽掉對方的毛然后咬斷對方的脖子…
畢竟天界的這種圣靈生物和地獄生物也能算得上死敵了。
不過這會兒出現的可不是天使。
那是一個赫蘿認識的家伙。她被西維成為菲特，是艾德里克的一個幽靈。
本應是亡靈的幽靈身上卻充滿著神圣魔力…這種詭異的對比曾經讓赫蘿感到不可思議，不過艾德里克那個小小的學園中不可思議的東西卻著實不少，她甚至還發現了一些被法則籠罩的建筑…
到底是那個傳奇大`法師、熾天使或地獄之主會閑到無聊跑來用法則建房子玩啊喂！
因為在那里時不時就會被被震驚到，震驚著震驚正，她居然就那么習慣了…
此時菲特的出現也同樣讓她吃驚了一小下，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了對方出現的目的。
幽靈少女伸出雙手，從西維身后摟住了他，然后拍動了兩下翅膀，就基于天使之翼的魔法含義，產生了漂浮的效果。
于是現在就只有赫蘿一個人還在迅速地下墜…
“快來幫忙啊你這個混蛋！”
獸耳少女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
刻耳柏洛斯，地獄三頭犬，一雙眼睛回首過去，一雙眼睛眺望未來，一雙眼睛注視現在，怪物中的怪物，堪比魔王的存在，地獄的守門者…但是，它不會飛。
所有能力繼承自刻耳柏洛斯的赫蘿也一樣。
雖然西維覺得對方那種嚇到眼角含淚的樣子很可愛，不過如果刻耳柏洛斯的分身真的憋屈到摔死在一塊突出的巖石上的話，難保那貨的本體不會因為覺得太掉價而直接殺出半位面來殺人滅口…
所以他伸手一指，給獸耳少女套了個漂浮術。
“妾身再也不會相信你的話了…絕不…”
赫蘿一副精疲力盡的樣子。
如果在這里的是她的本體，就算不會飛，想要逃出去的辦法也要多少有多少，但她畢竟只是一個分身，并不能完全動用本體的力量，所以她才會那么悲劇。
“別這樣嘛，再說我們來這里不也是有正事嗎？”感到自己身后菲特那有些無可奈何的嘆息，西維訕笑道。
“如果你的意思是讓妾身感覺這里面傳出來的魔力氣息是不是地獄專有的魔力…那妾身只能遺憾的告訴你，并不是。雖然有點相似，但與地獄的氣息還是有些不同。就算相似，但很可能會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位面。這種常識你也應該知道吧？”
赫蘿悶聲回答道。
“果然不是地獄嗎…”
西維右拳空握抵在下巴上，有些苦惱地嘀咕道。
“所以說你完全沒有去懷疑地獄的必要…那個地方和主物質位面唯一的通道還在妾身本體的肚子里。”
終于有了點精神的赫蘿仰起小臉，驕傲地說道。
你的本體就是被那玩意撐到動不了的啊，這完全沒有可以驕傲的地方吧？
西維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吐槽道。
“好了，既然沒事了的話，那還是先回你的學院吧，實在不行的話回那個理想鄉庇護所也可以。”
赫蘿的耳朵和尾巴都垂了下去，看起來沒什么精神：“妾身一點都不想呆在這個鬼地方！”
寧愿呆在滿是生命氣息的理想鄉庇護所，也不想呆在這種地方嗎…看來她確實很討厭這里啊。
但愿剛才的事不會成為她的心理陰影。
西維搖了搖頭，把這些不靠譜的念頭甩出腦海的同時，對赫蘿說道：“這可不行，其實我們來這里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啥？！妾身完全不知道啊…”
赫蘿耳朵猛地豎起，大概想要靠近西維，從他那里問出點什么，只不過在半空狗刨了十幾秒，卻沒有前進一絲一毫后，她才頹然發現套上了漂浮術的自己現在完全被掌握在了西維手中。
“別緊張，我們只是去打一只地精而已。”
西維再度向獸耳少女露出了和善的微笑：“我保證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事。
“放開妾身，妾身不會再相信你了啦！”
“咦？可是在這里放開的話…”
西維聳了聳肩，看向自己的腳下。
那里是仿佛能夠吞噬一切的黑洞般的漆黑一片。
察覺到這一點之后，獸耳少女也只能無奈地接受了西維‘一起去打地精吧’的邀請。
另外一邊，希望之光號在離開了法師協會的監視空域后，并沒有馬上折返艾德里克，而是從船艙內放出了一條小型魔法船。
那條魔法船繼續在空中劃出七彩的盧娜波紋，并朝著艾德里克的方向緩緩飛去，而希望之光號本身則關閉了盧娜爐，在周圍撐開了固化的隱形術，使得整條威武雄壯的大船就那樣消融在了空氣中。
在接受了地精的任務后，西維就已經向索菲亞發出了一條隱秘信息，而索菲亞也很快就通過命令的形式，將接下來的行動步驟發給了負責這趟出行的文森特。
打從一開始，希望之光號開啟盧娜爐這種只有在星脈爐損壞時的備用品，在天空中留下顯眼痕跡的東西，就是為了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之后交由小型船繼續掀起陣陣盧娜波紋朝艾德里克前進，給沿途的眼線和探子們一種‘艾德里克的人確實已經回去了’的錯覺，而真正的希望之光號則早已借機潛伏在了莎翁米尼克的附近。
“只是低等地精的話沒什么可怕的，不用等學院的支援，我們直接殺過去就行了吧。”
在文森特公布了這一次行動的目的后，馬上就有學生提出了異議。
“安烈德，稍安勿躁，不論遇到什么事，首先要冷靜地收集敵人的情報，然后從中找到弱點，并以此將其解決，這才是我們魔法師應走的道路，而非一昧無腦地進攻。”
對于法師之道有了自己的體悟的過來人文森特語重心長地告誡道。
而西維卻發現自己如果不戴那頂睿智之思辨的法師帽，就連那個抗議的學生名字都記不起，不由有些汗顏——學院里本身就只有幾百人，要是連他們的名字都記不住，那作為院長未免太失敗了點。
“我以前做任務的時候就和朋友組隊，輕而易舉地鏟除了一個盤踞在瓜拉尼山脈的地精強盜團…它們足足有近三百只，但是非常弱，就算是其中最強的戰斗單位地精灰甲騎士也擋不住我的燃素法球！”
不過那個被稱為安德烈的學生卻并不同意對方的話：“只要最強的戰斗單位一死，地精們自然就會變得一敗涂地。”
“但我們這次所面對的并非地精的強盜集團，而是一支軍隊，你得要搞清楚這兩個概念的不同之處，否則叫你遲早會因此而吃虧的…順帶一提，這次的敵人數量還不定，不過根據對月份、周圍的環境、以及洞窟的挖掘程度來看，恐怕我們這次的敵人數量已經破萬了——而且還不是你所遇到的那種連老弱婦孺都算在里面，單純的戰士就超過了一萬…想象一下那種鋪天蓋地的景象，你真的已經做好了面對的準備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文森特給說服了還是自己這邊沒辭了，少年咬了咬牙，最后還是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旁觀著這一切的西維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對文森特的舉動感到十分滿意，心想著這次回去要不要給這個兢兢業業的中年魔法師加薪什么的。
這個時候，兩個身影坐到了西維對面。
一看到希爾雯那副笑意盈盈的表情，西維就暗道一聲‘臥槽，又來了’…而且這次連她的保鏢唐納德都帶來了。
西維總覺得這個敏銳的小丫頭已經察覺到了點什么，不過對方不點破的話西維也不打算自曝身份。
“愛德華同學覺得剛才文森特教授說的怎么樣？”
少女點了一杯三色果汁——也就只有艾德里克學院的出任務時，還會毫無緊張感地提供這種飲品——她一邊撥弄著果汁里的櫻桃，將玻璃杯中最上層的藍色和中層的綠色攪渾，仿佛心不在焉地問道。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西維想了想，最后比較保守地回答道。
“也就是說，愛德華同學也是像文森特教授那樣認為的嗎？”
杯子里的果汁因為藍綠混合，變成了一種奇妙的天青色，不過少女依舊沒有停手，開始禍害起了最下層的紅色。
“我們的敵人雖然只是地精，不過具體數量不明，只知道非常之多，所以還是把他們當成一個地下帝國來看待比較好，稍微謹慎一點，等待學院的援助到來再開戰會比較有勝算。”
本來西維還想要點點頭，繼續糊弄過去，不過想想這也是給學生們打個預防針，提醒他們小心一點的機會，于是頗為認真地說道。
“帝國啊…”
民兵出身的唐納德自然知道帝國這種龐然大物是多么可怕，不由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他的行為被西維看在眼里。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學生這么說的話，少年的首要反應應該是懷疑才對，可現在唐納德分明是完全相信了西維的話。
這么看來雖然不一定是猜院長，不過希爾雯確實是猜到了一點西維的身份。而且這個猜測應該還和唐納德說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在西維說出這番話后，唐納德并沒有懷疑，而是馬上接受了。
“原來如此。”
希爾雯再怎么精明也只是一個小孩子，當然不可能知道西維僅憑唐納德的一個反應就完全明白了她那邊的底牌，她只是繼續學著艾德里克圖書館中，那些小說里強勢的女主角，一邊思索著怎么從西維嘴里掏出更多情報，一邊繼續用櫻桃攪拌著自己的果汁，完全沒有察覺到三色果汁早已被混成了一杯像是葡萄汁一樣的紫色果汁。
素質不錯，就是太嫩了，值得培養。
西維給希爾雯下了個定義。
不過他也不能繼續坐在這里了。
作為一個轉學生，貿然出面指揮學生什么的太不著調了，加上任務要求自己不能參加這次對普通地精的大戰，所以不等希爾雯繼續提出什么問題，他就站了起來，來到文森特那里，向對方申請了回校許可。
念在西維的身份上，文森特雖然覺得一個轉學生就像是要逃避戰斗一樣，在這種時候申請回校可能會打擊學生們的士氣，有點不合時宜，但他還是應允了。
當然對外的官方說辭則是‘愛德華同學’在天坑中的傷勢并沒有得到好轉，沒辦法參與戰斗，為了不拖累其他學生，只能提前回校。
除了希爾雯外，學生們都紛紛表示理解。
畢竟對于艾德里克的人來說，回校什么的，只是一顆歸途水晶的事…
一陣綠芒閃過，回到了艾德里克第三學區，西維從家源石下方緩緩步出，站在空蕩蕩的廣場上，看了看同樣空蕩蕩的空港，抬頭望向鉛灰色的天空。
閃電縱過長空，旋轉的陰云，瘟疫之源的幽綠色光芒，整個天空都給人一種宏大瑰麗，震撼人心的感覺。
“風，逐漸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