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蒼白的世界(下)
「噬時之鐘」作用范圍只是個人，換句話說說，在這個魂具發動效果的時候，并不是世界停下來了，而是使用者進入了時間的縫隙之中。
一般來說，所有的事物在同一個時間并不可能會產生兩個狀態——某個狂人的那只貓除外——比方說一扇門不可能在同一個時間處于關閉和打開兩個狀態，一個蛋糕不可能在同一個時間出現在莫拉格和文萊城，一個人不可能活著而又已經死去了等等。
只有被「噬時之鐘」的持有者所接觸的，比如身上穿的衣服、呼吸的空氣、手里拿著的事物才會在時間的縫隙中獲得「噬時之鐘」的效果，能夠被視為個體的一部分而使得其時間繼續以一個詭異的方向流動。
正是因為如此，即便奈雅曾經因為時間暫停而在時間的縫隙中生活了一年，持有魂具無效化能力的西維也沒有能夠察覺到不對勁。
除非被「噬時之鐘」的持有者接觸，否則就連西維都沒辦法無效那個能力，把對方從時間的縫隙里拖出來。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為什么…”小女孩緊張地注視著一臉驚嘆的西維，小臉上滿是警戒的表情：“為什么你能夠在這個世界里行動？”
“不能拽出去的話，那就自己進來好了。”
西維說著讓女孩覺得不明所以的話，逐漸朝她走近：“雖然要確定縫隙的具體位置有點麻煩，不過反向追譯魂具的坐標還是能做到的…事實上我這次還做好了施法失敗，變成時間切片或時間幽靈的準備…”
這讓少女臉上的警戒之情更加濃厚了。
“這么快就忘記了我嗎？我很傷心的啊…”
西維呵呵一笑，臉上的皮肉偽面突然扭曲變化，變成了一個中年大叔的形象。
那張臉對于奈雅來說，應該能夠劃分到刻骨銘心的一類里去了。
在不算太久的過去，自己就是從這張臉的所有者手中，接過了這塊被詛咒的懷表。
“是你！”
少女驚叫出聲，心情十分復雜。
“好久不見了，我記得你是叫奈雅吧？”
西維笑呵呵地看著少女，接著才用極為神棍的語氣說道：“記得我當時說過的話嗎？現在你還覺得「噬時之鐘」是恍若神明恩賜的寶物嗎？”
西維最初找上和「噬時之鐘」這件魂具契合度最高的奈雅時，曾經對她做出過忠告——停滯時間縱然是強大的力量，但越是強大的力量背后，所付出的代價也越是巨大。
他給過女孩拒絕的權利與機會，但那個時候已經試用過「噬時之鐘」的少女卻被這件魂具的強大與便利蒙蔽了雙眼。
直到現在，他才從對方臉上看到了深深的疲憊和淡淡的悔意。
“就算這是惡魔的造物，我也已經沒有退路了。”
即便如此，少女還是倔強地仰著頭，和西維對視：“惡魔入侵、獸人入侵、天災降臨…這一切制造出了許多孤兒。人類是勇于奮斗的種族，即便是面對世界的驚濤駭浪也會有奮力一搏的勇氣。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嗎，所以沒人會停下腳步來等待這些孤兒——或許他們資質好的會被挑選為法師扈從、魔劍士的侍童，但更多的孤兒只是普通人，難道他們就活該死在冷漠的世界上嗎！”
西維瞥了眼房間里那些在時間的縫隙中呈灰白色、如同雕塑般的小孩，知道他們就都是少女口中的普通孤兒。
確實，這個世界不像他前世所在的地球那樣有著許許多多的孤兒院、福利院會收集、撫養孤兒。
這個世界本身就對人類充滿了惡意，不斷地折磨著這個脆弱卻又頑強的種族，除開那些有資質的之外，自顧不暇的人類當然不會把太多精力放在毫無利用價值的普通孤兒身上。
根據不完全的統計，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里，人類的孤兒中，大約只有一成左右能夠平安的存活下來。實際上這個比例只會更小不會更大。
對此西維也沒有什么辦法——總不能在開辦魔法學院的同時，再建其他的學校來搞義務教育啥的吧？這樣一來多出來的學生…
等等，最近艾德里克下轄的商會不是一直在抱怨人手不夠嗎？不需要讓這些普通孤兒拿上武器和怪物硬拼，只是單純學習知識，最后做點會計之類的文案工作總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除此之外，一些人手不足，用學院學生的話過于浪費、魔偶又搞不定、需要靈活應變的工位也能夠招到人幫忙。
這么一想的話，好像還真有點搞頭。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負擔再次加重的索菲亞在知道這件事之后會不會直接沖上來掐死他…
在少女眼中沉默了半晌，顯得高深莫測的西維稍微打了個腹案之后才向她問道：“如果能夠不用通過偷盜之類的不正當手段來照顧這些孤兒的話，甚至請人專門來教他們休門語的文字、數算等方面，你會過來幫忙嗎？”
“世界上哪來那么好的事，就算真的那么做，最后肯定也會失敗的…你知道文萊城的人叫這些孤兒什么嗎？泔水老鼠…這個世界根本沒人關心他們的死和活！”
女孩臉上滿是沮喪和痛苦。
她本身就是沒有任何資質的孤兒，如果不是突然得到了魂具的傳承，說不定時至今日都得躲在城市角落里，用剩飯果腹，靠垃圾度日。
“所以你也覺得讓他們一直被當成泔水老鼠，只能生活在陰影里就好了嗎？”
西維在自己的話里偷偷地用上了一點精神類的魔法：“不要開玩笑了！想要改變別人的看法，首先得要改變你們自己的態度和行為！‘失敗’是有過努力的人才能使用的詞語，沒有做過任何努力的人，是沒有資格說自己失敗的！”
少女呆愣愣地看著西維那張有點丑陋的臉半晌，最后才點了點頭。
“如果你說的話是真的，那么哪怕我將這件魂具還給你都無所謂。”
說完她又有些苦惱地歪著腦袋：“不過估計我們得等上很久世界才會重新運行…”
結果她話音剛落，西維手就往「噬時之鐘」上一拂，本身無效化所有魂具效果的能力發動，無數色彩和聲音再度充斥了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