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涌動于大魔法祭下的暗流(三)
祖安特靜靜地潛伏在充斥著大量負面能量的河水中。
作為一個黑武士的進階體冥河義豪，祖安特雖然不及黑武士頭目那樣有著出色的物理攻擊能力，但卻在潛行方面獲得了驚人的提升，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它才能在危機四伏的冥河之中生存到現在。
身為一個死靈生物，它并不需要進行呼吸，所以即使長時間浸沒在水中也沒關系，水里的負能量和深淵特有的水生藻類也能作為它的食物——事實上整個深淵之中，也只有惡魔和一部分魔物才需要呼吸。
深淵是個十分混亂的地方，本來冥河在三位實力驚人的大人統治之下還顯得稍微好一點，然而在不久之前，那三位大人都突然消失之后，就連這里都開始變得混亂無序起來。
碧綠色的觸須無聲無息地從它身后朝它脖子伸去，似乎想要擰斷對此完全沒有察覺的祖安特被罩在盔甲下的脖子。
就在那個瞬間，祖安特拔出插在它肋骨間的匕首，回身將那頭長著兩只布滿血絲的眼球的球狀藻類生物砍成兩半，并隨手在對方身上撕下一小塊植物纖維塞進嘴里咀嚼充饑后，再度潛入水中悄然離開這片馬上要被盤旋在天空的食腐魔物占據的地域，重新找了個地方潛伏了下來。
作為為數不多有著清晰思維和還過得去智商的死靈生物，祖安特當然不是在這里發呆。
附近一片的水域霸主是一頭十六足尸魔螺，那頭怪物的本體一直深埋在冥河河床底下。平時就用十六根比水缸還要粗，有點像章魚一樣的觸須在進行捕獵和迎敵。
祖安特從遷徙到這附近開始算起的四十多年來，從沒看到過它的本體。據祖安特的朋友巴巴利安——一頭始祖魔，混著長著倒刺，只有一只眼睛的藍色惡魔所說，十六足尸魔螺每一百年，只會在天空中的月亮開始滴血的那一天從河床中出來一次，接受魔月之血的洗禮。
當然，就算它的本體不出來，光靠那十六條腕足。就足以對付除了那三位大人之外其余一切敵人了。就連大惡魔都不一定是它的對手，實際上這四十年來，祖安特最多也就看過十六足尸魔螺一次動用八根腕足而已。
祖安特呆在這里當然不是為了等著看十六足尸魔螺的本體，畢竟按照深淵的歷法。下一次月亮滴血的時間至少還有二十年。
它是在等待著一個機會。
在昨天有一個出奇強大的存在突然沖進了冥河之中。攪得這一代水域天翻地覆。直接炸出了十六足尸魔螺的十二根腕足。
兩大強者的戰斗一直打到了一個小時前，現在整片水域都已經重新安靜了下來，那些被嚇跑的低等生物也重新聚集了過來。
到底是誰贏了？祖安特很好奇。而且它更關心的則是自己能不能幸運地從中獲得一點收益。要知道它還是黑武士的時候，就是因為無意中找到了暗龍王的鱗片，才成功進階成了冥河義豪，從那無數黑武士中脫穎而出，成為堪比上位惡魔的存在。
悠長的生命讓祖安特有了常人難以企及的耐性，他用微不可查的速度慢慢接近著那兩個怪物決戰的地點，同時還不忘警戒四周，畢竟昨天那兩個名副其實的怪物鬧得太大，現在周圍保不定就有一些和他打著同樣主意的家伙。
突然，平靜的水面開始泛起了巨大的波浪。不等祖安特跑遠，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水中浮現。
因為天空中沒有光源，即便是有著黑暗視覺的祖安特也一時之間沒辦法看清對方的外形，只能隱約察覺到對方就像是一條巨大的海蛇一樣，長逾百米的身軀修長而又充滿了力量感，露出水面的部分還有著三對如同龍翼般的翅膀，而怪物的頭部從剪影來看，有點像是有著蓬松茂密鬃毛的獅子。
怪物的等級如何祖安特并不知曉，不過就算是面對大惡魔都能夠從容溜走的自己，此時卻完全生不起一絲一毫的逃跑的念頭，這已經證明了對方至少從氣勢上就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大惡魔。
難道他就是統御冥河的三柱魔神之一嗎？祖安特心里甚至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下一刻，怪物的剪影就像是真正的影子似得消失不見，只有一個如同人類般的軀體從水中探出。
不僅是身形，那個軀體就連外貌都呈現出人類男性的形象。
“不愧是十六足尸魔螺，就連我想要對付它都不容易。”他的右手托著一顆籃球大，仿佛珍珠般在幽暗的冥河之中散發著瑰麗光芒的寶珠，左手則胡亂地擦了把臉，將上面的冥河之水拭去。
寶珠的光芒在整個深淵之中都十分顯眼，而男子也沒有想要藏匿的意思，就那樣半浮在水面上欣賞了一會兒。
往常能夠隨隨便便為了一件東西爭得你死我活的冥河此時卻出人意料地沉寂。就連天空中那些長得如同放大的三眼烏鴉，本性貪婪而又聒噪的食腐生物也一樣。
不管是什么生物，在那個男子身上都本能的感受到了威脅。
看樣子，兩大巨頭的搏斗最后是這個昨天突然出現的男子贏了。
就在這時，一只眼魔從天空中滑落，最后拍打著蝙蝠似的翅膀，懸浮在男子耳邊，輕聲嘀咕了些什么。
“哼，真是愚蠢的家伙，想要趁著我和大人不在搞那種小動作么。”
男子灑然一笑，臉上滿是不屑地用深淵語說道。
他的身體緩緩伸出水面，接著男子手一伸，一件黑色連兜帽斗篷就出現在他手中。
用斗篷遮掩住自己赤`裸的身體之后，他就開始朝岸邊走去：“也好。就讓我阿薩謝爾趁著這個機會，將提摩西恩里抱有異心的家伙統統清洗一遍吧！”
那只完成了自己任務的眼魔飛到阿薩謝爾面前，然后被阿薩謝爾一手捏爆，濃稠的血漿四濺開來，讓周圍那些嗜血的惡魔怪獸們蠢蠢欲動。
毫不理會那些在自己看來和螻蟻沒什么兩樣的低等惡魔，阿薩謝爾一甩手中的血漿。只見那些暗紅色血漿就自動組成了接通另外主物質位面的魔法陣，隨后魔法陣上還冒出了絳紫色的魔法光，表示魔法陣已經開啟。
一股完全不同于深淵中充斥著硫磺味的新鮮空氣從魔法陣里涌出，阿薩謝爾也不多呆，快步走了進去。
等到他那恐怖的氣息連同魔法陣一道消失后。祖安特和周圍其余的生物一同躥向了冥河河底。準備分享十六足尸魔螺那充滿了魔力的尸體…
——莫拉格——
“真是群魔亂舞…”以圣域代表團一員的身份參與了這次大魔法祭的尼祿皺起了眉頭。
和其他已經進入了半位面的教廷成員不同，他正漫步在莫拉格熱鬧的街道中。
只不過他信奉，并且給予了他力量的圣光已經不止一次提醒虔誠的年輕主教，周圍有著黑暗生物。
光是在一條街上逛了一圈。就已經和至少三只黑暗生物擦肩而過…而且從圣光的反應來看。應該還是在黑暗生物中等級比較靠上的吸血鬼。
這樣的活動真的沒問題嗎？尼祿摸了摸自己帶著皮手套的右手。對此有些懷疑。
“艾德里克先生究竟在搞什么…或許通知圣女冕下會比較好？”繼承了芙蕾職務，成為了純白教會圣殿騎士團新任團長的他有些不確定地喃喃自語，只不過想起自己在白蘭之庭里看到過圣女那副不靠譜的樣子。他又有些猶豫：“要不然，還是找芙蕾老師商量一下好了…”
正當他打算前往半位面的時候，不遠處的騷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們是怎么做生意的！”
身穿著皮甲，腰后背著一柄雙手長劍，打扮得像個魔劍士傭兵的壯碩男子一腳踢翻了營業中的炒面攤位，朝著身為廚師的匹格族喝罵道：“誰讓你們在這份食物里放大蒜的！”
在他身后，兩個和他打扮差不多的男子也紛紛附和道，其中還有一個更是將手里的紙盒炒面丟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泄憤。
那些家伙都是吸血鬼。
幾乎在看到他們的瞬間，尼祿就察覺到了那些男子的身份。
而且也只有吸血鬼會介意食物里有沒有放大蒜…
“大蒜勾兌的醬汁可以提升炒面的香味，引出食材里面蘊含的隱藏味道，是我的炒面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們不喜歡的話，可以不要吃嘛…”
那個匹格族氣的臉色通紅，不過考慮到自己打不過面前的三人，最后還是只能這樣說道。
反正如果對方真的動人，周圍設置的魔像會馬上啟動，把這三個鬧事家伙打一頓后送去臨時監獄。
“哼，我們兄弟對大蒜過敏，吃了之后上吐下瀉不說，嚴重的還會危及生命，你說這事該怎么辦吧！”那個為首的男子似乎也知道如果動手吃虧的只會是自己，所以并沒有真的動手，只是一臉頤指氣使地逼近匹格族說道。
“…要不，我把錢退給你，然后再給你幾張優惠券？”匹格族的個性本來就有些懦弱，看到事情似乎有轉圜的余地，馬上有些示弱地說道。
“你覺得我們會在乎那么點東西嗎？”
為首的吸血鬼男子冷笑一聲，隨后他的眼珠子一轉，指著翻到在地，從攤位里滾出來的幾枚艾幣（艾德里克通用代幣）說道：“把那些給我們，這事就兩清了！”
“不行不行。”匹格族馬上搖頭拒絕：“這是艾德里克先生給我的，只有在大胃王比賽中獲勝的人才能獲得，我不能直接給你們。”
“什么，你這家伙…”
吸血鬼男子眼一瞪，作為躲在親近人類的溫和派吸血鬼中的激進派，他這些年和人類相處已經養成了難以磨滅的優越感。匹格族的外貌除了鼻子和耳朵大了點，看起來比較憨厚外，和人類也沒太大的區別，看著這個人類竟然敢忤逆自己的意思，他立時勃然大怒。
“我勸你們還是悠著點好。”
這時尼祿也終于出聲了：“自己吃錯東西還賴別人，這里是莫拉格，人類的地盤，可不是提摩西恩那種地方，還輪不到你們作威作福。”
如果西維在的話，一定會對此感慨：一登場就冷嘲熱諷拉滿了仇恨。不愧是圣（殿）騎士。果然是做T的料。
“你說什么！”吸血鬼男子怒氣值飛速飆高，就連長長的犬齒都露了出來。
“想打架么？”尼祿面對著對方滔天的怒氣，不僅不害怕，反而還有余裕幫匹格族整理攤位：“我聽說最近莫拉格管理還挺嚴的。想要被抓進監獄的話就盡管動手吧。”
“…哼。今天算你運氣好！以后小心別給我碰到！”
吸血鬼男子最后還是沒敢動手。只是撂下一句狠話就帶著兩個狗腿子離開了：“我們走！”
尼祿瞟了他們一眼，繼續給匹格族整理攤位。
因為尼祿的關系，那些旁觀的群眾們也紛紛動手幫忙。很快就讓攤位恢復了原樣。
在獲得一盒炒面和一張食物類商品的優惠券作為謝禮后，尼祿就告別了匹格族攤主，獨自走了起來。
他越走越急，而且走的路也越來越偏，看到小巷就鉆，直到走進了一條狹窄的死胡同里。
他轉過身對著胡同口，面無表情地對胡同口喊了一句：“我知道你們在那，出來吧！”
“不錯嘛，居然那么快就發現我們在跟蹤你。”
胡同口，剛才那個被尼祿氣走的吸血鬼男子和他兩個狗腿子一臉獰笑地緩緩逼近他：“就是太蠢了點，居然打算用巷子甩掉我們，如果你跑去鬧市區我們還真拿你沒辦法。”
“究竟是誰蠢還不一定。”
尼祿面無懼色地朝他們三人（三鬼？）走去。
“老大，有點不對勁啊…”其中一個狗腿子似乎察覺到了不對。
“別怕，他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
吸血鬼男子反手拔出長劍，憑借吸血鬼異于常人的體能，以一個難以置信的速度朝著尼祿直刺過去！
而尼祿則做出了一個在吸血鬼們看來很蠢的舉動——他沒有拔出自己的短劍，而是下意識般地伸出右手擋在前面。
蠢貨！我的劍會將你的手連帶你的身體一同砍成兩半！吸血鬼男子舔著嘴唇，在心中興奮地吶喊。
作為圣銀劍姬芙蕾的頭號學生，尼祿真的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對方的長劍就像是砍到了銅墻鐵壁一樣，在發出了尖銳的聲響后，硬生生地被尼祿右手擋了下來。
而在皮手套被砍壞后，尼祿的右手也露出了它本來的樣子…鮮紅色的皮質肌膚與幽藍色恍若耀晶般的物質結合起來，寄宿著足以讓一個人成為半圣靈級別神圣魔力和瘟疫之力，整個世界獨一無二的右腕。
不等吸血鬼男子感到驚訝，尼祿就翻手捏過劍刃，輕而易舉將那柄雙手長劍從對方手中奪了過來。
“這柄劍…”他瞇起眼睛，打量著造型華美的長劍：“傳說中的圣劍羅蘭杜爾？不過上面的魔法氣息不純，只是徒有外形的贗品。”
被輕易奪了武器的吸血鬼男子難以置信地后退了兩步，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被尼祿侮辱了，他赤紅著雙目朝著自己兩個跟班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大吼：“你們還看著干嘛？給我一起上！區區一個人類，區區一個人類而已！！！”
那兩個跟班也如夢方醒，拔出自己的長劍一同朝尼祿發動了攻擊。
憑借著出色的劍技格開兩人攻擊的同時，尼祿甚至還能游刃有余地用劍身敲打那個吸血鬼男子的腦袋，不過當他的目光接觸到那兩個跟班手上的武器時，尼祿不由自主輕輕‘咦’了一聲。
他們手上的也是圣劍羅蘭杜爾的仿制品。
這年頭到底是怎么了，連吸血鬼都開始改用圣劍了嗎？
眼看物理攻擊達不到尼祿，那些吸血鬼馬上開竅想要換成魔法攻擊，不過在那之前就被尼祿的鬼手發動突然襲擊，打的七葷八素，徹底失去了意識。
從三人身上搜出了半位面的入場券和幾個錢袋之后，尼祿也沒有其他發現。
看來這些吸血鬼還是很謹慎的，連一點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東西都沒帶。
“果然有哪里不對勁。”看著地上三把一模一樣的圣劍贗品，尼祿突然聯想起之前碰到的吸血鬼似乎都帶著長劍…雖然一開始他并不在意，但現在想想的話確實很奇怪，加上這一波他碰到的四波吸血鬼怎么可能都是用劍的？要知道吸血鬼一向是喜歡做法師多過做劍士的，就算用劍，他們的選擇也是優雅的刺劍或單手劍，什么時候流行過雙手長劍了？
隱隱約約的，尼祿覺得自己似乎無意中發現了吸血鬼們正在進行的某個陰謀的一角。
“果然，還是直接通知艾德里克先生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