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火上澆油
馮淵道開黨委會的時候，心情就不好。多年的政工經驗，使他清醒地認識到：陳青云的事件很有可能成為對手攻擊自己的借口。自己是紀委書記，或多或少總是要負一些責任的。不過，黨委會上馬順田把鄧云聰副市長的話引申了多少，夸大了多少，只有馬順田和韓素貞清楚，讓自己去問鄧云聰，那豈不是惹火燒身，鄧云聰正愁沒地方發火，正好沖著自己發一發。他想問一問市紀委與自己比較熟悉的同志，也擔心這黃杰書記批示之后，再把苗頭對準自己。
看著局黨委的成員們，頗為認同馬順田的言論，自己卻又無法辯駁，馮淵道的心里非常沮喪！解釋什么？說自己監督沒有問題么？那陳青云怎么還會嫖娼？怎么還會索賄？說自己做了預防工作嗎？預防的效果在哪里？憑著自己做紀委書記的直覺，這個陳青云恐怕不僅僅是5000元的問題，恐怕還有更大的經濟問題，甚至于其他方面更重要的問題。誰能預測得出事件背后還藏著多少暗流淺灘？
黨委會散會后，馮淵道回到辦公室，思忖著如何應對這樣的局面。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了半天也沒有什么好辦法。煙是一只接一只地抽，直到盒里最后一支煙被點燃的時候，馮淵道才發現自己在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里已經吸了整整一盒煙！這一刻，馮淵道才感覺出自己的舌頭都已經抽麻了，連忙喝了幾口水，再漱口吐掉，接連幾次。在漱口的時候，還不小心給咬了一下腮幫子，氣得馮淵道自言自語地罵道：“人要是倒霉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
這個時候，馮淵道的心情都糟透了。正在這時，門被“哐當”一聲，很響地被推開了，真地是嚇了馮淵道一跳。抬頭一看，一個面熟的可能是哪個學校的副校長或教導主任的中年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嗓門比雷還響：“馮書記，你可得為我作主啊！”
馮淵道站了起來，連忙問：“你是？”
“我是68中學的齊秀云啊！馮書記，這一次局黨委定了讓姚長青做校長，我不服啊！論業務能力，我是分管教學的副校長；論年齡，我比姚長青大7歲；論當副校長的資歷，我比姚長青多了兩年。為什么局黨委要任命姚長青做校長，而不是我？我哪一點比不了姚長青？”
嘿，感情是來投訴的。這信訪工作倒是歸口自己管，齊秀云反映情況找自己倒也應該。但是這是誰去68中學宣布的任命，怎么沒有做好安撫工作呢？
馮淵道越想越氣，但在齊秀云的面前，還只能忍著。他裝出和顏悅色的樣子，對齊秀云說：“齊校長，請坐吧。”
“馮書記，你給評評理，局黨委這樣的決定合理不合理？”
嘿，質疑局黨委的決定！馮淵道立刻感覺到，韓素貞點評齊秀云點評得非常正確，就這樣的素質，做不了校長。做是這樣素質的人，脾氣如此火暴，做了校長，還不把學校給整亂了？
“齊校長，請先安靜一下。這一次，局黨委在討論68中校長人選的時候，的確提到了你。但黨委的9個同志里，有8個同志都不同意你當校長，還有1個同志沒表態。”
“這是為什么呀？我哪一點做得不好？我哪一點比不了姚長青那個小毛孩？”齊秀云是咄咄逼人。
“與姚校長相比，你也有你的優點，但也有自己的不足啊！大家都認為你遇到事情，有些沉不住氣，就像現在，你火冒三丈地來到教育局，在我的辦公里大吵大嚷，就很不合適嘛！”
齊秀云剛才還是坐著，現在騰地站了起來：“馮書記，你講得好沒有道理啊！如果你是副校長，這校長本該是你的，但結果提了別人，你心里急不急？”
“這校長怎么本該就是你的？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嘛！”馮淵道也有點上火。
“你們黨委的這9個人，不知道收了姚長青的什么好處，都一致偏向姚長青，對不對？你們黨委的9個人，沒一個好東西！”齊秀云嗓門越來越高，門也沒關，全樓里的人都聽得見。
馮淵道也火了：“齊秀云同志，你還是不是一個黨員？你還是不是教育系統的一名干部？有你這樣說話的嗎？我們黨委的9個人，在討論68中學校長人選的時候，是相當地慎重，大家圍繞著是讓姚長青還是讓趙梓棟當校長，爭論得很激烈！大家都是考慮在楊芳校長離開后，如何做好68中的工作，如何繼續促進68中學的發展。你說我們黨委成員收了姚長青的東西，你看見了嗎？你聽誰說的？我是紀委書記，如果你聽見誰說的，我馬上叫他過來對質！齊秀云同志，你憑著自己的猜測，就亂說我們黨委成員收了姚長青的東西，這是很不負責的說法！就憑這一點，你就不具備一個做校長的基本素質！本來，在黨委會上，我是沒有表態的，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如果需要我馮淵道重新表態，我是堅決反對你齊秀云做68中校長的，因為你根本不具備主持全面工作的素質！”
“哇哇哇哇！”齊秀云在辦公室里號啕大哭起來，還頓足捶胸，“你們教育局對我不公啊！你們教育局對我不公啊！”齊秀云找不到什么更合適的理由，就開始用哭的方式來傾訴。
馮淵道給政工科打了電話：“喂，我是馮淵道，趕緊讓孫紅軍過來，把68中學的齊秀云勸走！”
科員小李不敢怠慢，和另一個同事趕過來，勸說齊秀云到會議室去休息一下，剩下一個科員趕緊給孫紅軍打電話。
教育局大樓上上下下都知道了齊秀云來教育局投訴沒當校長的事兒。大伙都明白：這齊秀云，到退休也別指望升校長了。聽到馮淵道大著嗓門說的那些話，大家覺得馮淵道還真是有一定的水平，分析問題還真分析到關鍵處，但態度是非常粗暴，在這以前是從來沒有看到的。
齊秀云被兩個科員連哄帶勸，來到了會議室坐下。她問小李：“李老師，馬書記在家嗎？”
“不在，馬書記和楊校長去3中了。”
兩個科員離開的時候，把會議室的門輕輕帶上，齊秀云一聲斷喝：“不準關門，我要等馬書記回來，我要讓馬書記為我主持公道！”
這一聲斷喝，嚇得兩個科員渾身一哆嗦。小李心里話：“幸虧我沒在她手下做事，要是她做了校長，我都會被嚇出神經病來。”
正在這時，馬順田和韓素貞從樓梯口走了上來。齊秀云一眼看到了，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撲通一聲跪在兩個領導的面前，放聲大哭：“馬書記、韓局長，你們二位大領導可要為我主持公道啊！”
馬順田和韓素貞一下子呆在當場，這是誰呀？大白天的怎么給人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