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章　不犯同樣的錯

　　(讀萬卷)

　　張建明到的時候，已經快下班了。還沒坐下來，他就連連向李向東道歉，說他這一路都在叫司機開快一點。他說，本來，地省城下了飛機，他是可以坐旅游團的車回來的，但那種旅游巴的車速，天黑了也不定趕得回來，所以，他叫司機去接他，坐自己的車趕回來了。

　　李向東說：“再怎么趕也要注意安全。”

　　張建明說：“顧不上了。當時，只想能盡快趕回來。”

　　他說，你李市助一聲命令，我還能想那么多嗎？

　　他說，任務這么緊迫，我哪還敢悠悠然的。

　　他坐了下來，拉開手提包的拉鏈，拿出一包裝得很精美的盒子，放在李向東的辦公桌上。他說，也沒什么好東西。知道你喜歡喝茶，就買了兩盒茶葉。

　　李向東問：“真是茶葉嗎？”

　　張建明愣了一下，笑了起來。他知道李向東話里的意思，他懷疑他那裝茶葉的盒子里有機關，懷疑那茶葉盒里裝了什么貴重的東西，或者裝了錢。對于李向東，他是很了解的，他不是那種市儈的人，他反對那種權錢交易，不會因為他幫助了誰，就想對方給予好處。

　　他說：“真的是茶葉。”

　　果然，李向東就拆開了包裝，證實是茶葉后，才收下了。

　　他說：“你先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這次讓你擔任的職務并不輕松，可以比你在古兜鎮還困難。”

　　他說，你會遇到種種阻力。這些阻力來自各部門單位，而且，都是很有實力的部門單位。而且，你的工作性質也與以前不一樣，完全是一種服務性的，也就是說，要看別人臉色過日子的，心情不好，想要發個火，也找不到發火的地方。

　　張建明笑了，說：“你還記住以前的事，還記住我經常發火的事。其實，我已經改了許多了。我們現在為農民群眾工作，也是服務性的，當官做老爺的觀念早就改變了。”

　　于是，李向東便把辦證大樓的情況告訴張建明，把可能要承受的壓力，遇到的阻力，以及運作經費的不足都一五一十地都說了。他強調，現在，你要退是不可能了，市委書記、市長也同意調你來負責這項工作了。

　　他把“同意”兩字說得很重，就是要讓他知道，提拔他的是他李向東。

　　張建明說：“非常感謝李市助的器重，我一定會盡快熟悉情況，馬上進入角色。”

　　其實，張建明看中的并不是這個職務。他并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只是李向東對他的態度。李向東在古兜鎮說過的一句話，他始終記憶猶新，“如果，你上面沒有人，你就是死得很難看。”現在，他越來越體會到，上面有人的重要。當初，他就是因為上面有書記伍，他才當了鎮長，他就是因為有人，才能從省農業廳弄回了撥款。但是，如今他到了這個位置，書記伍再不可能給他什么幫助了，他要投靠更上面的人。

　　然而，想要投靠更上面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在這些年里，他想過許多辦法，用過許多方法，卻沒有哪個上面的人愿意接受他。看著一些與他一起下去掛職，初期還沒他升得快的人都升上去了，有的當了鎮委書記，有的回城區市了局長主任，他還原地不動地蹲，心里正苦悶正苦惱，這李向東就向他拋來了橄欖枝。他還個興奮，自是無法形容，所以，他連李向東要他干什么也不問，就一口答應了。

　　他要投靠李向東，要借著這個機會成為李向東手下一員忠實的下僚。現在，哪一個人不看好李向東，他就像一個質優股，“騰”一聲就會升上去，升當市長、市委書記都不會是天方夜談。傍上這樣的上面的人，他張建明會在乎眼前這一時半會？

　　而往往正是因為他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義無反顧地投靠他，才更顯出他張建明的可貴！

　　李向東還按著他的思路布置著他的工作。

　　他說，辦證大樓的工作，是一項很有挑戰性的工作，如果干好了，可能就會成為地級市，甚至于全省的典型。這對你一個年青的干部，是有很多好處的。

　　他說，這件事，一直都是由小劉負責的。情況他比較熟，他也制定了一個比較可行的管理模式。我希望你暫時參考他那個模式迅速運作。

　　他說，我已經和小劉打過招呼了，他會全力配合你。你們之間也很熟，你要想辦法讓他毫不保留地把那個模式和盤托出。

　　李向東說：“我可以給你交個底。原來，我是想讓小劉來負責這項工作的，我和他的關系，許多人都知道，我想，你也會知道。后來，為什么改變了主意呢？原因我就不說了。”

　　他說，為什么要選中你呢？因為我了解你。因為你在對書記伍不忠的事件上栽過跟頭，所以，我相信，你對忠誠會有更深的理解。

　　他說，我想，要說的我都說了。你也應該明白了。

　　張建明不停地點頭。他從李向東的話里聽出了兩層意思，一是小劉有可能也犯了他以前的錯誤，對李向東不忠，讓他失望了。一是李向東看中他，是相信他能吸收前車之鑒的經驗。

　　他說：“李市助請放心，一個人是不會犯兩次同樣的錯誤的。”

　　李向東點點頭，說：“當然，提前是，你必須把這項事干好。事情干不好，誰也保不了你。”

　　張建明很謙虛地說：“我的能力是有限的，以后還離不開你李市助多多支持！”

　　李向東說：“這個，我自然心里有數，我不能只是把你扶上馬，還會送你一程。”

　　他要讓張建明知道，他不僅看好他，還會扶持他幫助他。那么，他張建明會怎么樣呢？一個有過前車之鑒的人，當然會對他忠心耿耿。

　　李向東打電話給小劉。他說：“你過來一下。”

　　小劉很快就到了，見到張建明，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張建明卻笑呵呵地和他握手。他說，小劉科長，好久沒見了。他說，以后，可少不了要麻煩你了。小劉說，那里，那里。以后，我還需要你多多關照。

　　李向東說：“怎么這么見外呢？”

　　他拿出張建明送給他的一盒茶葉遞給小劉，說，這是鎮長，不現在是主任了，送給我的，我就轉送給你吧。小劉說，還是你留著喝吧。張建明說，既然李市助要送給你，你就收下吧。

　　于是，三人就坐在茶具前泡茶喝茶談辦證大樓的事。在整個過程中，張建明一點也看不出李向東與小劉有什么隔閡，如果，不是剛才聽李向東說了那番話，他怎么也不會相信李向東對小劉有看法。

　　他心里想，李向東就是有水平，有素質有修養，心里明明對某一個人有看法，卻能忍住，一點也不流露，不讓對方察覺，而且，還要對方在不知不覺中死心塌地地為自己干事。

　　他想，以后自己也要小心，一個不留神，哪個地方不合他意了，他也會這么對自己，那時候，自己就是死了，也不知是怎么死的。

　　他又想，以后，自己要多向李向東學學這種對人的尤其是對手下的技巧。

　　下班的時候，陳堅打電話給李向東。李向東問，你在哪里？陳堅說，在你們這。李向東問，什么時候過來的？陳堅說，下午到的。李向東問，發生什么了事了嗎？陳堅說，沒發生什么事，你怎么想到會發生什么事呢？李向東說，你一個總經理，忙的事多，沒發生什么事，怎么會從省城跑過來？陳堅笑了，說，也不是什么事，只要你過來一下，就解決了。李向東二話不說，就過去了。

　　陳堅那家企業在市里可是舉足輕重的，有個頭痛感冒市委書記、市長都會關心，何況他李向東。到了那里，他才知道，其實是小倩向陳堅提議要他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