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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示好?

夢想島中文    官道之1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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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行天長長的吊梢眉一顫,指著薛向道:“是這位小同志!”

  蔡行天雖從未見過薛向,但如此年輕膽大,除了那位聲名遠播的猴子,還有何人。

  蔣天生微笑道:“柳總理,這位小同志可不簡單,今年不過二十四歲,已經擔任德江行署專員助理了,到任不過數月,已經頗多建樹,堪稱黨內英俊!”

  嘴上含笑,余光斜睨著蔡行天,蔣天生心中難得地暢快無比:嘿嘿,“老霸道”也有被“小鬧騰”掀個趔趄的時候!

  “黨內英俊。”

  柳總理輕輕接了一聲,似在咀嚼,眸子忽地一亮,定在了薛老三身上,“好好,年輕同志,有思想,有干勁兒,不簡單吶!”說著,和薛向重重一握手,便朝鄰座早等候在側的僑商行去。

  柳總理方去,蔡行天深深掃了薛向一眼,便跟上前去,倒是蔣天生駐足片刻,和李、陳二位握了握手,又輕輕和薛向搭了一下,才跟了過去。

  緊接著,后續大部隊綿延而過,不知多少目光在薛老三身上流轉,直到最后一人從身側經過時,除了眼光逼人外,還多了重重一聲“冷哼”,聲線如針,直直扎人心窩。

  薛老三微笑瞧去,正是那位星雨省長。

  原本,以李省長在省委的地位,無論如何不會吊在最后,顯然,這位落在最后,就是為了發出那重重一道冷哼。

  天外墨云如鱗,層層疊疊,像是厚厚的油毛氈,鋪蓋在了整座城市上空,還不到五點。天色就近乎全黑了。

  時近深秋,天氣正在由略寒像極寒驟轉,這連續兩日的白日陽光明媚,傍晚陰風怒號,顯然這晝夜的溫差,在急速放大。

  烏央烏央的狂風,吹得枝搖樹舞,干燥的四馬路走石飛沙。德江除了黑水,海豐兩縣多山外,其余二區二縣,粗放型資源類廠房遍布,以致境內空氣極差。

  此時,大風一吹。半空里黑粒飄浮,就像結了一層浮動的青灰色幔帳,飄飄浮浮。朝整個寶豐區罩下。

  若是老寶豐,幾乎不用睜眼,只輕輕一聳鼻,便知道又起青紗障了。

  外人不知,若多嘴問一句“青紗帳不是指北方那大面積的高粱地么”,那老寶豐一準兒能逮著你,從這德江鋼鐵建廠開始算起,直說到這漫天飄浮的煤灰到底何時結成了障。

  要說,這鐘點兒,風急云低。嚴寒驟襲,一家人緊閉了大門。圍著紅泥火爐,燉上一鍋肉,佐之以老酒,圍爐夜話,說上三五山精林怪的故事,當真算得上這人間數得著的樂趣。

  可此刻的德江第一人民醫院。卻是燈火通明,不止前面的廣場上所有的路燈都亮起了,便是那幾乎廢棄的崗亭,也用竹竿挑起了一百瓦的燈泡,飄來蕩去,在風中倔強地發光發熱。

  你道一醫的曹院長發了瘋,院里的經費多得沒地兒使了?自然不是!

  而是因為,自打下午三點鐘左右開始,這一醫的大門口,簡直就成了客運中心。

  成群結隊的大車小車,是一輛接一輛往此處飆,直到這會兒,仍舊不見有停息的情況。

  自打半個鐘頭前,地委孫書記的司機因為天氣昏暗,撞在了路樁上,曹院長便聲嘶力竭地命令后勤處的,打開了醫院所有的燈光。

  十分鐘前的寶豐醫院,簡直可以召開德江地區黨代會了,十三位地委委員,一個不落,全在此間不說,二區四縣的頭頭腦腦,幾乎也畢集于此。

  沒奈何,誰叫德江地委兩大巨頭,同時入住此間呢。

  而德江官場又不存在第三極,不管是周派,還是孔派,自然全得現身。

  多虧周道虔和孔老虎,人在病中,卻并未發昏,知道整個地區所有頭面人物離境的危害,及時各自派秘書傳下嚴令,這才將區縣的頭頭腦腦們盡數逐走。

  而地委的其他同僚,二人自不好拉下臉來下命令,各自見了面,便也婉轉勸回了。

  也多虧這樣,偌大個寶豐一醫才沒被堵得癱瘓掉。

  不過,饒是如此,醫院內,還是留守了二三十號各級不死心的干部,守著個電視機,等候著那沒準兒什么時候就出現的拍馬機會。

  咿呀一聲,古錫名推開了周道虔的病房。

  寬敞整潔的病房,甚是爽眼,尤其是病房中央用幾盆虎頭蕉、秋海棠,翠玲瓏堆出的春意,在乳白的光暈下,靜靜地施柔贈雅。

  “書記,跟劉姨說了您在省城出差,讓她別擔心。”

  說著,古錫名走到近前,伸手幫古錫名壓了壓被角,“您要不要吃些東西,從昨晚到這會兒,您肚子可都是空著的,沒營養可不行!”

  周道虔笑笑,在喧軟的靠枕上移了移腦袋,“誰說沒營養,這玩意兒我今天可是很掛了幾瓶,這可里頭的料,比喝酒吃肉還霸道。”說著,周道虔眼神兒朝吊著的葡萄糖瓶兒掃了掃。

  古錫名沒想到,都這這會兒了,周道虔竟還有心情開玩笑。

  可不是嘛,換誰一天之內,因重大打擊昏厥兩次,都該意志消沉,可這位周書記竟是愈挫愈強!

  “難道要官登險峰,最缺不得的就是這屢敗屢戰的毅力么?”

  古錫名暗自沉吟,自覺這兩天跟著周書記,學到的比過去幾年都多,不對,應該說是自活土匪到來后,自己才終于開了眼界!

  “小古,薛向來過沒有?”周道虔忽然道。

  一聽到這個名字,古錫名心中猛地一顫,“沒,沒來過!”

  “周書記莫不是真怕了活土匪!”古錫名忽然想道。

  本來嘛,這次的招商引資,是活土匪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拉來的,結果到了臨門一腳,周書記、孔專員卻各自發力,反一腳將活土匪踢出了地委,自個兒厚了臉皮上前搶桃子。

  要說這桃子,真搶到手也就罷了,活土匪這個暗虧是吃定了。

  可偏生,關鍵時刻,又斜刺里沖進一彪人馬,將那紅桃子劫走了。

  這下,問題就來了,活土匪回返,大可站在道德制高點,攻擊周書記、孔專員,這二位便是連回嘴的余地都沒有。

  畢竟,誰都不是瞎子,誰叫這二位內斗內行,外斗外行,整個兒一耗子扛槍——窩里橫,感情分兒可都在活土匪那邊呢。

  在古錫名想來,此刻周書記詢問薛向來過沒有,絕非是在意薛向這做下屬的有沒有來探視過他這做領導的,想挑活土匪的理兒。

  恐怕多半是擔心,活土匪攜怒而來,不管不顧,在醫院再鬧上一通,那他周某人就徹底沒臉了。

  “磨山那邊的情況怎樣了?”周道虔問一句,接道,“你馬上給黃權去電話,讓他們黑水縣委全力配合薛專員平息拐子李村事件!”

  “是!”古錫名應承一聲,便站起身來,心中卻是雜念萬端,暗忖,看來周書記是真怯了活土匪,連示好的舉動都要做了,唉,下迫上至此,幾曾得見!

  周道虔淡淡掃了古錫名一眼,對這位秘書的心思洞若觀火。

  這位秘書哪樣都好,唯一一點,鍛煉了這些年,心里還是藏不住事兒。

  不過,這不正是他周某人從那么多秘書中,選中了古錫名的原因么?

  秘書嘛,還是城府淺些的好,領導能掌御由心。

  至于古錫名心中所想,在周道虔看來,實在淺薄得有些可笑。

  官場上,從來都不是只有斗爭,尤其是無意義的斗爭,最是低級。

  的確,他周某人是看活土匪不爽,可跟活土匪斗,從來都不是因為這不爽,亦不是為那蠢豬一般的連襟王勝利復仇。

  歸根結底,還是利益,其一,砍倒了活土匪,能助他周某人凝聚威望;其二,干翻了活土匪,能穩定他周系人馬的人心。

  如今,這兩點利益,幾乎皆已不存在了。

  一者,幾次三番的對活土匪的斗爭失敗,再談凝聚威望只不過是笑話,好在那位孔老虎一道陪綁,要降威望,大哥二哥一塊兒降。

  二者,時下,他周某人已經用不著穩定自己派系人馬的人心,原因一如前者,孔老虎又陪了綁,相比他周某人,他孔老虎才更需要穩定人心,誰叫孔老虎的一干重量級心腹,如夏邑、張徹、蘇全,接二連三被活土匪或干倒,或擊垮。

  而先前,他周某人之所以要穩定人心的根本原因,就是為了防止麾下人馬,朝孔老虎靠攏。

  如今,孔老虎麾下更不安全,他周某人還用得著穩定人心么,誰叫德江就他周某人和孔老虎兩個碼頭。

  倘使兩個碼頭都破敗不堪,如今,終究是孔老虎那個破得更狠些。

  相較之下,人若來托庇,也多半愿意選他周道虔這個破得不那么狠的碼頭。

  想來這兒,周道虔心頭又苦澀,又好笑。

  他和孔凡高,就好似遭遇猛虎的兩人,不許問,這猛虎自然就是那活土匪。

  如今,他周某人竟然在享受一種跑不過猛虎,跑得過孔凡高而帶來的快感。

  不過,苦澀歸苦澀,有快感就成。

  (戰場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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