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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 流云飛袖和刀

夢想島中文    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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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流云飛袖和刀  獨孤學從不曾見過李淵如此暴怒過,當初他為大隋刑部侍郎的時候,李淵在遼西懷遠鎮督糧,不過是個從五品的小小都尉。那個時候雖然李淵身為國公,可見了他還要行禮。在他的印象中李淵似乎是一個從來不會生氣的人,無論面對朝臣明里還是暗里的羞辱諷刺,他總是一副微笑表情。

  現在物是人非,李淵已經貴為全天下權利最大的那人,獨孤學看見李淵這暴怒的樣子心里不由得嘆了口氣,心說原來曾經被無數人譏諷的李老嫗也是會發火的。

  楊家傾覆,獨孤家其實在楊家之前便有衰敗的跡象。大隋被大唐取代之后,若不是李淵還念著幾分已經頗遠的親戚關系,獨孤家的境地只怕更加凄涼些。江都被宇文化及占據之后,獨孤學便微服逃了出來。輾轉一年多之后才到了長安,這一年多他去了哪里長安城中很少有人知道。

  李淵問及的時候,他說的是在江南一偏僻處避禍養傷。李淵深知獨孤家這個小子的本事,本想是讓他任大唐第一任刑部尚書,但獨孤學只是推辭,寧愿做一邊軍小卒也不愿再任職刑部。李淵自然不會真的讓他去做一邊軍小卒,所以讓他現在禁軍中做了一個都尉,后來升為監門衛將軍,負責戍衛宮廷。

  獨孤學低下頭有些憐憫的看了吳英海一眼,隨即點了點頭道:“刑部里還沒有找到手藝不錯的行刑刀手,不知道能不能讓他堅持活著等到割完最后一片肉。不過這是刑部的事,臣這就把人送過去。至于河東郡那個小子,臣會派人去抓回來。”

  發泄過之后李淵的怒火也小了些,他知道到底自己還是被李世民造反氣得亂了心境。不然只需讓人將這吃里扒外的閹人拉出去一刀砍了就是,何必非得凌遲?想到這里他隨即明白了獨孤學話里的意思,臉上的表情又柔和了幾分。

  不愧是在楊廣身邊也頗受重用的人,獨孤家的人說起來每一個都透著聰慧,他剛才說刑部沒有合格的刀手,而不是直接勸諫自己不要亂動凌遲之刑法,與那些動不動就冒死直諫的人要表達的意思一樣,但方式卻要溫和的多。大唐才立國,皇子謀逆這事已經讓人臉上掛不住。對一個閹人也要凌遲處死,那一會兒抓到那么多反叛的朝臣又該如何?

  若是一口氣凌遲幾十人甚至幾百人,無論如何大唐這個皇帝都會讓人在背后議論一番。

  這便是說話的學問水平了,直諫之人固然令人欽佩,但他們何嘗不是為了直諫之名而直諫?獨孤學的話委婉含蓄但只要皇帝不是個白癡自然也能明白。

  “那就不要凌遲了,朕的大唐第一個凌遲處死的若是個上不得臺面的閹人,說起來倒是讓人笑話…但這個閹狗若是直接一刀剁了太便宜了他,獨孤學…大隋刑部九十九種刑具刑罰都是你想出來的,那你告訴朕有什么法子適合這閹狗犯下的重罪。”

  “剝皮”

  獨孤學想了想回答道。

  “那就拖出去剝了。”

  李淵顯得有些不耐的擺了擺手道:“外面吵得朕有些頭昏,你去看看太子那邊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沒有,這種事不要拖的時間太長,長安城里的百姓若是被嚇著了,誰知道還會出什么亂子。歷來百姓中都不缺潑皮無賴趁機作亂的,你雖然不在刑部但對這些事最是拿手,回頭去知會各衙門的人讓他們小心些。京兆尹,長安府那些家伙總不能縮在家里不聞不問,你派人去看看讓衙門里派人巡防治安…亂子要平,治安也要顧著。”

  獨孤學嗯了一聲問道:“陛下,要不要臣請李道宗大將軍率軍巡城?”

  李淵點了點頭,神情略顯憔悴。

  獨孤學伺候過一任帝王心思何等剔透,知道李淵已經沒話說了所以立刻帶著幾個侍衛將吳英海押了出去。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李淵忽然從后面問道:“你說刑部沒有合格的刀手,那誰來動手剝?”

  獨孤學想了想回身說道:“臣可以。”

  “剝皮和凌遲,那個難些?”

  李淵又問。

  獨孤學聲音平淡的回答道:“凌遲耗費的時間久些,但對于刀法上的要求比起剝皮要低很多。只要割夠了刀數,止血及時,不割完最后一刀人死不了。但剝皮不同…人的皮比起貓皮狗皮總是要難剝一些。”

  “你能剝下來一張完好的人皮?”

  “臣多年不曾親自動手,只有五成把握。”

  “去吧,剝完了拿給朕看看。”

  獨孤學行禮,轉身要走的時候問了一句:“死剝還是活剝?若是陛下想看完整的人皮,死剝比較好。”

  李淵有些惱火的說道:“既然是剝皮,那死剝有什么意思?朕說要看的,不是看看那一張人皮,而是被剝了皮還沒死的這個閹狗。朕是想看看,他沒臉見朕是個什么摸樣!”

  獨孤學心里一寒,看向吳英海的時候眼神中甚至連憐憫都沒了,只剩下無奈。

  吳英海看了看坐在書桌后面的皇帝,又看了看獨孤學,蒼老的臉上竟是沒用什么恐懼之色,他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一絲不茍的對著御書房方向磕了三個響頭,然后起身對獨孤學極認真的說道:“麻煩你快一些,若是割到一半的時候陛下反悔,奴婢受不了那個罪的。”

  獨孤學此時倒是不得不佩服這個太監了,他點了點頭同樣認真的回答道:“你放心吧,十五年前我在刑部剝第一個人的時候,只用了一個半時辰。現在雖然手生,但總比第一次干這事要熟練些。”

  吳英海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自嘲的哈哈大笑起來:“剝我的皮你應該能更快點,畢竟少了一點。”

  李閑在河邊半開玩笑的對張小狄和葉懷袖說今晚一定能看到流星雨,其中透著的血腥味道其實很濃,濃的有些讓人不敢細細去想。誠如李閑說的那樣,今天長安城里死的人太多了。不說那些依然在瘋了一般廝殺著的士兵,只說將領隕落的就不在少數。

  守護長安城的四個將軍,右領軍衛將軍新文禮被李孝恭一刀剁了腦袋,左衛將軍裴成春被李道宗帶兵直闖衙門后亂箭射成了刺猬。曾經聞名天下雙槍難逢對手的大隋老將定彥平被獨孤懷恩一刀切開了喉嚨,而獨孤懷恩又被夏逢春用斬馬刀先剖開了后背再戳碎了頭顱。

  李世民麾下裂虎營,乃是大唐最精銳的一支人馬。到現在為止別將以上的將領竟是已經死了六七個,至于校尉,旅率這樣的中低級將校死了的更是數不勝數。玄武門下的死尸堆起來已經有一人高,踩著同袍尸體的裂虎營士兵依然在嗷嗷叫著拼了命的豎立著云梯。

  王伯當和夏逢春奉了李建成的軍令帶兵將登上城墻的裂虎營士兵全都斬殺殆盡,這兩個兇神一般的人物出手便會殺人,極干脆利落。登上城樓的叛軍沒有人是他們兩個的對手,只半個小時不到,叛軍好不容易才在城墻上占領的地方就被守軍奪了回去,一百多名裂虎營精銳,三十個李世民的親衛被王伯超和夏逢春盡皆屠戮。

  柴紹帶著人馬往另一側抵擋殷開山的攻勢,李世民身邊的貼身護衛此時剩下的全是他四衛親兵。麒麟衛統領皇甫無奇和朱雀獨孤一柔站在他左側,似乎真的有些暈血的萬玉樓臉色有些慘白的站在李建成右側不言不語,嘴唇抿的極緊,似乎只要他一張嘴就會吐出來似的。

  “世民要退兵了。”

  李建成看著城墻下面叛軍隊列開始改變,他緩緩搖了搖頭嘆道:“他就是個瘋子般的賭徒,其實他進城一開始的時候就預料到了失敗。但他卻直到現在才退兵,賭注押下的是他自己的命。不過終究還是膽魄不足,不敢再繼續等下去。”

  他卻沒看到,李世民是被房玄齡帶著人強迫著帶向城外的。

  皇甫無奇點了點頭道:“只是不知道他手里握著的牌為什么沒有翻過來。”

  李建成笑了笑道:“因為那牌沒了。”

  他想了想補充道:“或許有,但卻已經變得不是他的牌了。”

  “臣會仔細去查!”

  皇甫無奇語氣肅然的說道:“這牌就算關鍵時候沒有翻出來,但它依然還在。這便是隱患,臣會想辦法將它挖出來。”

  李建成嗯了一聲道:“挖吧,世民既然覺著這牌足夠他反敗為勝的,所以極重要。孤不管你挖多深,挖出來的是誰,但必須挖的徹底些。世民今日一敗就算撤出長安城難道還能翻身?他若是以為還能回去掌控段志玄手下那十萬大軍的話,孤不得不說他是個白癡。就算段志玄之前對他忠心耿耿,可他敗了,段志玄絕不會讓他再回到軍中去。孤甚至不需要派兵去追,沿路個郡縣關口的守軍也足夠讓世民把所有的東西都耗盡。”

  “告訴李孝恭,要追,但不能逼的太緊。一路趕著跑就是了,孤實在是很想看看當世民回到東都大營的時候才發現段志玄是用刀子迎接他,他臉上會是什么樣的一種表情。笑話,多好笑的一個笑話…或許世民不知道,在孤眼中他從來都只是個笑話罷了。”

  他在心里不無得意的想著,誰又知道當年送走世民的時候,甚至送走安之的時候,勸父親下決心的那人是我?便是寧兒也不知道,她只記得我拉著她的手站在大門口立于風雪間看著他們離開。在她眼里,我一直就是個溫厚寬宏的大哥啊。

  雖然我是長子,但誰又保證長子就能繼承一切?人要想以后的日子過的簡單舒服些,就要早早的謀劃未來…只是可惜,一個丟在尼姑庵門口,一個棄養在隴右老宅竟是都好好的活了下來。而且…孤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都能成就一番事業,倒是真讓孤刮目相看了。

  想到這里李建成回頭看了一眼距離自己十幾步遠蹲在地上無聲哭泣的李慧寧,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他輕聲嘆了一句,透著冷冽。

  “孤不急著讓他死,孤想讓他徹底的敗。”

  說完這句話之后他等了一會兒,卻沒等到皇甫無奇的回答。他轉過頭去看,卻發現皇甫無奇的臉上滿是驚愕和恐懼,李建成一怔,仔細打量了一下這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時候,皇甫無奇的心口上鉆出來一個刀尖。在那刀尖上掛著一地鮮紅鮮紅的血,搖晃了幾下后緩緩的滴落了下去。

  李建成大驚,立刻向后退。

  但他還是慢了,他的眼睛只盯著皇甫無奇身后,只看到了緩緩露出來的蒙著臉的黑石,卻沒看到離著自己很近的那人跳起了這世間最妙曼迷人的舞,當初他第一次看到這天籟梵舞起手式的時候就驚為天人,兩年之后他才驚醒原來這天籟梵舞的起手式不僅僅是好看,還能殺人。

  獨孤一柔瞬間飄了過來,流云飛袖纏住了李建成的脖子,李建成一把攥著那長袖,阻止流云一般的長袖勒緊自己在自己的咽喉上。只是他哪里猜得到,流云飛袖只是漂亮到炫目的掩飾,奪命的是流云后面的紅袖刀。看到那匹練刀光的時候他就懂了,原來所有看起來美麗的東西后面都藏著致命的東西,越是美的驚人,越是讓人防不勝防。

  刀子在李建成的脖子上看起來極輕的割了一下,只留下淡淡的一條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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