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劃過虛空的記憶
擁有了十年前瞻性的徐少飛，想必能理解此時陳韻嵐的感嘆，命運的世事無常，有時候真的捉摸不清，猜測不透。
“接下來…”
頓了頓，陳韻嵐才看著徐少飛，那雙深邃的眸子在陽光的反射下，有種淡淡的棕色，長長的睫毛，令這個中年美婦，有種令人窒息的美麗。
“我們還怎么做？”
這個女人一句話問出來，就徹底表明了她在徐少飛這個夢想嘉年華當中存在的地位。
開國功臣，一代巾幗。
徐少飛笑了笑，端起手中的咖啡，然后才微微閉目，思索著接下來會有的變動。
餐飲會明年進入一個冷藏區，非典的爆發，讓經濟一下子停滯不前，服裝行業，徐少飛不會去想，腦中思索了一陣，至于互聯網行業，徐少飛在中學時代還是不想去碰，現在已經是windows系統的天下，整個行業附屬這個系統，讓徐少飛有些郁悶，如果他再早生個幾年，弄個可以抗衡windows的系統，那才是燦爛。
“做連鎖。”
徐少飛頓了頓，然后看著陳韻嵐。
“超市連鎖。”
三年改革大潮轟轟烈烈，經濟提速，國民收入一下子就高了一截，大型超市還沒進駐衡南這個區域，徐少飛眸子一凝，然后認真說道。
“超市連鎖？”
陳韻嵐一頓，然后才道：“需要很多錢吧？”
剛剛操作了兩百多萬資金的陳韻嵐，那種緊張的感覺又來了，眼前這個家伙，總是那么的出人意表，自己的女兒和他同歲，雖然也是極為的優秀，但是在這種情況的判斷與決定下，是遠遠趕不上這個同齡的徐少飛的。
“錢的方面，可以去銀行貸款，這點你不用擔心，接下來的一個月，你就是去考察各個成功的大型超市，學習人家的管理經驗，當然咱們一開始不用那么專業，只需要做好自己的牌子，做連鎖，其實也就是一個品牌效益，就像是肯德基…”
徐少飛微微一頓。
“什么是肯德基？”
陳韻嵐明顯感覺到徐少飛的表情異樣。
“哦，一種歐美的垃圾快餐。”
徐少飛不屑道。
但是他心中卻知道，這種垃圾快餐，將來在中國，會是如何的如火如荼。
“MB的，咱們的錢都讓老毛子賺了…”
徐少飛咬了咬牙，歐式快餐的登錄，如同一場暴風，一頓在外國人眼里看來普通平常的快餐，卻讓國人成為吹噓炫耀的資本。
輕輕嘆了口氣，徐少飛才道：“做超市初期可能會很累，這樣吧，周末我和你去人才市場，找幾個幫手。”
人手還是不足啊。
十年雖然聽起來時間久遠，但是在徐少飛眼中，卻真的如同彈指一瞬般，做個簡單的策劃都要兩個多月，超市連鎖一旦經營起來，那么就不是兩個月的時間那么簡單了，選址、建造、鋪貨、管理等等方面，都是一個長的運轉周期，想想這些，才讓徐少飛明白自己的資本，真是少得可憐，就好像玩兒雙開，電腦的配置不給力一樣惱火。
“恩。”
陳韻嵐很開心。
她不怕累，艱困的日子讓她明白了，清閑就是無法生存，這是一種在極度偏激的情況下形成的心理習慣，聽到徐少飛說接下來可能會很累，她反而很開心。
告別了徐少飛，陳韻嵐輕輕伸了個懶腰，驚心動魄的弧線還有小腹間春光乍現的細嫩肌膚，讓周圍的男人瞪大了眼睛。
而陳韻嵐則抿嘴一笑，她不再是那個需要看所有人臉色的早點攤攤主了，現在，她有了自己的事業，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自己奮斗的目標。
踩踏著乳白色的高跟鞋，然后去百貨買了兩套一百多元的衣服，然后又在一樓水產，挑了兩條最鮮肥的活魚。
遠處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看著那個穿著白色套裝，一雙迷人美腿在一群人當中氣質卓然的知性女人，扶了扶眼鏡腿，好久之后才有些不敢相信的走了過來。
“你是陳韻嵐？”
他是陳韻嵐中學時代的暗戀對象，當初陽光帥氣的外表，球場上肆意揮灑的激情，與老師敵對的勇氣，少年人的熱血激情，讓當初情竇初開的陳韻嵐，和其他的小女生一樣，對他癡迷。
當初陳韻嵐偷偷給他寫過一封情書，只不過遞出去之后，直到現在將近二十年，沒有回音。
她就像是對方生命中一個可有可無的肥皂泡，連戳都不用，直接在陽光下破滅。
聽到聲音，陳韻嵐轉過頭來，動人的明眸在那個看起來約莫四十多歲，戴著眼鏡，和太多的庸庸碌碌相同的中年男人一樣，微微佝僂著高大的身子，一件看不出質地與牌子的夾克衫，讓他融入一眾路人甲的范圍之中。
“柴星。”
微微一怔，記憶深處的名字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叫做柴星的中年男人一怔，神色有些激動，這個中學時代跳脫瀟灑的少年在經歷過平凡的高中與瀟灑的大學之后，走出社會才明白世界的現實，庸庸碌碌的幾年之后，感嘆再也沒有學校里激情四溢的張揚與憧憬著的美好未來，選擇了當地一個電信局女孩兒結婚，生活算是過的平淡無華。
看著面前有了皺紋，彎了腰身的男人，陳韻嵐心中輕輕一笑，逝去的青春歲月，在她看來是那樣的令人懷念，但是此時懷念之余見到當初暗戀的對象，卻也只多了一分時間如刀的唏噓，心中驚不起半分波瀾。
“你現在，好么？”
柴星看著陳韻嵐，感嘆生活如此狗血，自己這個大學之中也算口齒伶俐的家伙，在面對曾經暗戀過自己，本應該讓自己充滿優越感的女人面前，卻有半晌的啞口無言，只能問出如此沒有水平與狗血的問題。
“還算可以…”
陳韻嵐笑了笑，溫柔如水，她不會惡趣味的去以優越的姿態傷害面前佝僂平凡的中年男人，因為那樣，也只是會對自己普通平凡但卻令人懷念中學時代的一種否定。
本想問你結婚了么的柴星把這個問題堵在喉嚨里，一瞬間就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雞一樣，場面一時間有些沉默。
輕輕笑了笑，陳韻嵐才道：“再見了，有時間坐坐…”擺了擺手，轉身離開，只留下一陣淡淡的香氣，在鼻端，在心中，久久繚繞。
而轉過身的陳韻嵐輕輕笑了笑，記憶當中那個初中時代在操場上肆意揮揚著青春的少年身影，竟然慢慢和徐少飛漸漸融合起來。
仿佛徐少飛穿越了時空，出現在了她的中學時代，在那個破舊的操場上，在她默默注視著的明媚陽光中，輕輕的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