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沈家的地位】（！）
對于一個普通的省部級官員，想要巨細無遺的調查一個人，其實并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不過對于郭紅旗而言，就要簡單得多。他這個海關總署署長的位置，雖然對政治上的影響力偏低，在政fǔ方面，影響力未必就高于重要部的一名廳級干部，可是在海關內部，他卻擁有極為強大的控制力。海關在某種程度上，是自成體系的一套完成的架構，這使得郭紅旗如果想要知道某個地方某個官員極其家屬的內幕消息，通常會比其他的省部級官員來的簡便的多。
對于石為先從吳北市某軍工廠調至潤揚擔任副市長，以及后來石為先扳倒周偉順成為代市長，再到后來調到廬陵擔任市委書記一職，這其中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時間，便完成了其他人可能需要十年甚至更多時間才能完成的升遷的這一切，郭紅旗并不是特別在意。這充其量說明石為先站對了隊伍，所謂屁股決定腦袋。更何況明眼人其實可以看出，石為先所做的這些事，除了提前仿佛有預兆一般的頂住各方壓力修建潤揚的水利以及防洪工程，使得他在那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洪水面前撈到了足夠的政績之外，其余的事情，都有他兒子石磊的影子。包括新官到任廬陵之后的第一把火，干掉市公安局副局長偕同省公安廳常務副廳這種壯舉，也都明顯是石磊在安排一切。于是也不過就是個升遷比較快的官員罷了。
邊捍衛也好，秦建業也罷，他們對于石磊的支持——哪怕明眼人都能看出，秦建業恐怕是中央著力培養的干部人選，十有八九是要走到國字號領導的位置上的。可那也畢竟是十年八年以后的事情，而到時候他們還會不會像現在這么支持石磊還得兩說。于是，他們對于石磊的支持，也真不需要太過于擔心了，一方大員又如何？郭紅旗還是個獨立系統的一把手呢，除非真的是國字號的人物，否則一般人想動他還真是不容易。
而對于石磊如何奇跡般的在商業上崛起，并且得到江東省委的助力，又是如何獲得風氏企業的信任，乃至于后來上京，竟然會通過王大齊搭上靳明鏡這條路子，都不是郭紅旗最關注的地方。常人只看到石磊跟靳明鏡的關系十分之好，卻有意無意的遺漏了石磊認識靳明鏡，是通過王大齊這條線，這在當日其實也是有不少人見到了的事實。只要稍加分析，其實就不難看出，石磊只是和靳明鏡對了脾氣，而并非能夠得到靳家這棵大樹的支持。雖然說靳明鏡是靳家老爺子最看好的傳人，他本身的身份也足夠特殊，可是，他現在始終是軍政不涉，閑人一個，小事情支撐石磊一把沒問題，原則的問題，又或者大是大非，他也絕對不會，或者說根本無法動用家族的力量幫助石磊。再說了，郭紅旗很懷疑石磊和靳明鏡之間的關系究竟有沒有到那個份上，又或者僅僅只是脾相投可以沒什么顧慮的說說話而已。
真正讓郭紅旗感覺到石磊背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推動，是因為看似一場意外，卻絕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的一件事——盛世傳播當時已經舉步維艱，石磊在外人看來有些無謂的堅持，在當時的確令得他被龐國藩逼到了墻根底下。對于多數人而言，后來以宗健為首的幾個物業界大牛的出現，只是石磊商業奇跡當中的一個小環節而已，反正這家伙身上的奇跡已經很多了，自然也就不會再因為這件事太過于引人關注，也僅僅只是在當時那段時間，媒體關注了幾天而已，隨后便風輕云淡。
可是，郭紅旗卻很清楚，宗健是個什么樣子的身份，他除了是個做固定資產和物業投資的商人之外，還是某個舉足輕重的人物的大師兄。這個師兄可不是平常的同之誼那么簡單，而是代表著一種絕大多數人所不知道的隱藏勢力。
昆州的沈家，這個名字，在這個世界上清楚其內幕的人已經不多了，就算是郭紅旗其實也僅僅只是略微有些了解而已。可是，郭紅旗卻相當清楚昆州沈家的實力，被他們連接起來的商人，又或者是官員，看起來都未必顯眼，單個拎出來或許什么都不是，但是真要是沈家出手，不用全力一擊，只需要拿出百分之二三的力量，就足以讓有些人平步青云，也可以讓某些人的生涯就此終結。郭紅旗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沈家在這方面的實力，尤其是沈家這一代的掌人沈怡，沈姑娘！
或許在外人眼中，郭紅旗的官運好到極致，從吳東海關的一個關務長，一路扶搖直上。先是副關長，而后是關長，再是海關總署的副署長，而今已經成為全國海關內部地位最高的人。并且，在海關內部，他的權柄獨一無二，甚至于連嘗試挑戰他的人都無法出現。從一個處級的干部，到正部級，郭紅旗只用了十二年。按照黨內要求的官員級別提升，三年是最低限制，尤其是到了副廳以上的級別，進入高級干部的序列，就更是嚴格不已。換句話說，郭紅旗用最短的時間實現了從正處到正部的躍遷，別人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郭紅旗非常清楚，這一切，都是因為昆州那個沈家的賜予。
郭紅旗并不是沒有嘗試過擺脫沈家的控制，任何一個人走到他這個地步，都會作出這樣的嘗試的。沒有人會希望自己已經得到的東西仍舊被死死的綁在一個其實跟他沒有任何關系的家族身上，僅僅是因為那個家族當初選中了他。可是，幾次試探，表達出自己想要脫離控制的信號之后，郭紅旗從沈家的幾個小手段里，看出了自己如今的這個位置，既然是沈家可以給予他的，也是沈家可以隨時拿走的。不管他還有沒有向上再走一步的野心，他恐怕都不可能脫離沈家自立戶，想要擺脫沈家的籠罩，就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
郭紅旗做不到，當然做不到，誰當官當到他現在這個地位，都不可能做得到放棄這回事。戀棧，是每一個官員都會產生的情緒，越是權柄大者，越是表現深刻。
于是，郭紅旗死心了。
而當他發現，石磊和沈家之間，明顯有某種必然的聯系，甚至于他開始發現，石磊的盛世傳播從最初開始，就是源自沈家的幫助，他在申浦拿下的所有寫字樓，都是沈家可以直接或者間接控制的。而后在石磊最關鍵的時刻，宗健帶著那些人的出現，更加佐證了這一點。郭紅旗開始真正的醒悟，佟蒙川果然是給他惹了一個天大的麻煩，這個麻煩，甚至真的有可能威脅到他現在的地位。
郭紅旗是個官員，而沈家從根本上來說是商人。對于沈家而言，扶助一些官員，或者控制一些官員，其目的都是為了沈家的商業服務。海關一直都是沈家必須控制的部分，因為通過控制海關，沈家可以把觸角伸進國內乃至于國際上任何一個與進出口相關的行業，乃至于具體的企業。這些方面并不是郭紅旗清楚了解的內容，但是他知道，在這個地球上，恐怕也不會有幾個家族能夠跟沈家相提并論了，未必是財富上有多么的驚世駭俗，而是沈家控制或者可以產生深遠影響的企業，實在是多到令人吃驚的地步。這一點，跟猶太人的那個羅斯柴爾德家族相當的類似。
光是從這一點上來講，沈家恐怕就會更重視石磊而將郭紅旗與其之間放在一次相對次要的位置上，而隨著昆州那邊發來的消息，郭紅旗更是看得觸目驚心。石磊居然是極少數可以自由出入沈怡那座庭院的人選之一，并且據說，石磊近些時候去昆州，沈怡這個幾乎從來不離開那座庭院的女人，居然跟石磊一同出行了好些次，有人甚至看到石磊跟沈怡牽著手出現在甪直。要知道，即便是郭紅旗如今已經是個省部級的官員，他甚至都只去過兩次那座庭院，第一次是他被沈家選中，而后他就開始了平步青云。第二次則是他離開吳東上調海關總署，當時沈怡就承諾他，五年之內，必然讓他坐上海關總署署長的寶座。
得到這個消息之后，郭紅旗的心臟幾乎從嗓子里跳出來，他自以為找到了石磊之所以行事如此天馬行空甚至于肆無忌憚的原因，那就是有沈姑娘站在他的背后，那也就意味著沈家站在他的背后。這樣的背景，的確足以讓石磊橫行無忌。
于是，便有了郭紅旗更加震怒的痛斥佟蒙川，當然，這一切，他都不會告訴佟蒙川以及佟冬，然后他便讓佟蒙川約石磊吃飯。最初他其實并沒有抱太大指望，在他看來，石磊拒絕飯局才是合情合理的，他也不過是通過這樣的舉動向石磊示好，也便是向沈怡示好而已。而當石磊居然答應下來，他還為此甚是激動了一把。
見識過沈家的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郭紅旗便有了深深的敬畏，一種堪比膜拜天地的敬畏。
“原來郭署長也認識沈怡姐姐…”石磊無法詳細回答什么，只得故作云淡風輕的抹過這個話題。
郭紅旗聽到石磊對沈怡的稱呼竟然不是沈姑娘，而是沈怡姐姐，更加確信，昆州那邊給他的消息確系無疑，這個石磊，恐怕真的是沈怡的那個真命天子。媽的，這真的是天子啊！至少，也是個駙馬爺！
“有幸見過沈姑娘兩次，說起來，我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拜沈姑娘所賜。”
石磊皺了皺眉頭，看到郭紅旗提起沈怡的時候，那無比謙恭的姿態，這是裝不出來的，完全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和尊重。
可是，如果說郭紅旗的發跡是因為沈怡，那么那至少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一定是在吳東海關的時候。石磊昨天接到佟蒙川邀請飯局之后，也查了一下郭紅旗的發展歷史。三十多歲的一個處級干部，談不上好或者壞，尤其是在海關這個體系里，實在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成績。而那之后，郭紅旗仿佛坐上了火箭一般，飛速的升遷，三年一動，直到兩年前坐在如今海關總署署長的這個位置上。那么，郭紅旗所說的拜沈怡所賜的成就，至少是從十四五年前開始的布局。而那時候，沈怡才十六歲吧？
“羨慕郭署長啊，見過沈怡姐姐少女時代，那時候的她一定很可愛…”
石磊是有感而發，郭紅旗卻聽的連汗都快下來了。放眼全國，只要知道沈怡身份的人，誰敢做出這樣的評語？也就除了一些年紀大到可以與世無爭并且足夠倚老賣老的老家伙才能這么說把。可愛…嘖嘖，這個詞用在沈姑娘身上，還真是讓郭紅旗覺得啼笑皆非。
而越是這般輕松的語氣，就越是讓郭紅旗認定，石磊和沈怡之間，絕不是簡簡單單的控制與被控制的關系，照這么看來，如果非要有個控制者，那倒鬧不好是石磊在控制沈怡吧？
“沈姑娘的身子好些了？”郭紅旗當然知道沈怡的身體有問題，那是絕對不能有太大情感波動的，更別提男歡女愛了。現在石磊既然跟她有了這層關系，那豈不是說明沈怡的身體好轉了許多？
聽到這話，石磊皺起眉頭搖了搖頭：“還是那個老樣子，只是不再像從前那么完全生人勿近了。倒是可以出走走，還可以經常的有點兒微笑。討厭呀，真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擺脫那把火…”
郭紅旗明白，石磊所說的那把火，正是讓沈怡的身體虛弱至此的內火。只是，他有些不理解，既然石磊話里的意思是求醫問依舊沒有太大的用處，那么沈怡究竟是為什么居然會有些好轉呢？郭紅旗很清楚沈怡是絕對不能動情緒的一個人吶！難道真是愛情的力量？這玩意兒不是用來欺騙年輕小姑娘的身子才用得上的招數么？
“那看來始終是要好一些了，值得恭賀。”
石磊笑了笑：“宗大哥也這么說呢，說是沈怡姐姐認識我之后，整個人精神多了，居然會笑了。呵呵，想起第一次見到她，就像是一尊石雕的完全不會有表情的觀音像，還真是有些好笑。”
“現在醫學發展的那么快，沈姑娘的身體痼疾遲早會被治好的。”郭紅旗小心翼翼的迎合著。
石磊嘆了口氣：“唉…希望這樣吧，真希望看到一個能跑能跳能大笑的沈怡姐姐啊，神仙一樣的女人，要是再活靈活現起來，也不知道會是個什么樣子。說起來我也有段時間沒去看她了，這次回江東之后真是要過去看看她。郭署長，到時候我會跟沈怡姐姐提到你的。”
郭紅旗心里激動萬分，當時就舉起了杯子，這么大年紀，居然會有些發抖，杯子里滿滿的十八年陳茅臺幾乎溢出來。
“那就多謝石少了，我敬石少一杯！”說罷，郭紅旗一飲而盡，哪管石磊喝或者不喝。
他們倆之間這番對話，看的佟蒙川和韓曉苑自然是完全無法理解的，他們不知道沈姑娘是什么人，也不知道郭紅旗為何會如此誠惶誠恐。佟蒙川就更是難以理解，郭紅旗坐在如今的位置上，居然是拜一個女人所賜么？那個女人究竟是個什么樣子的人呢？
“還真是沒想到，原來郭署長也算是故人了，之前的事情就算了吧，今后誰也不要再提起了。如果我下手極端了些，也就請郭署長多多包涵了！”
“哪里哪里，石少幫我教訓這個不成器的小舅子，是他的福氣。蒙川，還不趕緊跟石少敬杯酒！”
佟蒙川慌忙站起，雖然滿心的不理解，但是他也看得出來，郭紅旗對石磊到底有多么的敬畏。也知道這種敬畏其實是對那位沈姑娘，可是，石磊明顯跟那位沈姑娘關系更好。不需要知道沈姑娘是誰，能讓郭紅旗如此誠惶誠恐的，那就是個神仙一般的存在。
端著酒杯，也微微發抖，不過他不是激動，而是害怕：“石少，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千萬別放在心上。以后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石少盡管開口，我敢不效犬馬之勞。”
“混賬東西，石少做什么事情能用得上你這種小角郭紅旗不滿意了，心道你能做什么？不就是海關上的事情，而海關上的事情又什么時候輪到你來討好其他人了？
佟蒙川滿心的委屈，哆哆嗦嗦的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看到他那副謹小慎微畏懼至極的模樣，沒什么城府的韓曉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石磊見狀，心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沈怡既然在郭紅旗身上做了這么大的投資，那么總是有用的，總不至于去替沈怡逼著郭紅旗站到她的對立面上去。
“看起來曉苑的心結也解開了，這件事就這么算了吧，佟關也不要老是這么誠惶誠恐的道歉了，否則這頓飯沒法兒吃下去。曉苑，你說呢？”
韓曉苑冰雪聰明，只是沒什么城府而已，聽到石磊的話也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輕聲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沒事了。甚至還要謝謝你們呢，如果不是你們，我也沒辦法認識石少。”說罷，往石磊身上靠了靠，小丫頭滿臉的甜蜜。
鞠躬，下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