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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章 有仇不過夜

夢想島中文    大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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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260章有仇不過夜大明春正文260章有仇不過夜260章有仇不過夜  廊廡,曰堂下周屋,皇城內貴氣逼人的宮殿周圍都有一圈屋,這些就是太監們所住,便好像后世花旗國荷里活片子中摩天大廈的后面必定會有污水橫流的巷子,蝙蝠俠閃電俠之類的城市英雄就是在這種巷子欺負壞人的,而桂子公公則在廊廡打賭發財起來進而湊趣上皇帝最后混成鹿鼎公的,可見蓮花出于淤泥,那還是很有事理的,華麗所在必須有下水道,就好像在大明,再正直的君子偶爾也要嫖一。

  池長軒池公公如今就住進了廊廡,周圍都是酒醋面局打雜的太監,一想到自己日后就要在這兒生活下去,池公公連死的心都有了。

  他不是沒去求過干爹張鯨,可張鯨也萬萬沒料到,德妃娘娘的怒火來得這么快,這么猛烈,那認真是有仇不過夜,自己剛剛在皇上面前耍了一個花招,給那位國舅爺稍微上了點眼藥,沒曾想,娘娘居然轉臉就爆發起來,尋了個借口,把池長軒給打了二十板子,扔到了酒醋面局管大蒜瓣,不出意外的話,池長軒日后就得和大蒜瓣打一輩子交道了。

  可池長軒是什么人?都知監的掌印太監,東廠督公張鯨的干兒子,這都知監負責皇帝出行,可以,皇帝到哪兒了,有時候問司禮監也不清楚,但都知監一定知道。這個職位雖然品階不高,卻勝在常伴皇帝左右,張鯨讓自己最得用的干兒子掌著都知監,其意昭然若揭,無非期望圣眷不衰,若否則,這東廠督公雖然位高權重,但也因為位高權重,不克不及常伴皇帝左右,那么,這情份就會越來越少,歷史上得寵的東廠督公,無一不是緊緊掌控著都知監。

  張鯨在暖閣和皇帝奏答,德妃還撫慰了幾句,可他剛走,德妃娘娘立馬兒尋了個借口,昨兒去給仁圣皇太后請安的時候,池長軒負責皇帝出行,卻是沒辦好差事,到了仁圣皇太后那兒居然晚了片刻,豈不是擔擱了皇上對皇太后的孝心,真真不成饒恕。

  池長軒真可謂躺著也中槍,馬上就被幾個膀大腰圓的太監拖到德妃娘娘跟前,他還戰戰兢兢求饒,太監出錯,決不克不及辯白,一辯白豈不是主子錯了么,故此只能求饒,可德妃娘娘冷靜俏臉道,若傳出去,那百官又要嚼舌頭根子大罵皇上了,其罪當誅,念多年在皇上跟前辦差,左右,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池長軒駭得魂飛魄散,這五十大板打下來,豈不是沒命了,當下狂呼娘娘饒命,可德妃正在氣頭上,能饒了他么,至于萬歷,自然曉得愛妃的意思,不過,張鯨這廝,辦點差事都辦欠好還惹得愛妃生氣,把他門下的人打一頓也好,省得他翹尾巴,故此一聲不吭只當沒瞧見了。

  池長軒喊了好幾聲,拖到門口即將被拖出去的時候,看德妃娘娘不開口,心中涼了半截,轉眼瞧見,當下猶如撈著了救命稻草,“容齋公救命…”剛了半句,就被拖出門去,隨即門上簾子便又放了下來,沒一會兒,外頭就隱隱傳來池長軒聲嘶力竭的尖叫。

  心知肚明,坐在椅子上頭默不作聲,心中默默數了十數下,便起身道:“娘娘,瞧在老奴的面上,饒長軒一次罷!”

  他拿捏的時間相當好,十幾板子打下去,想必德妃也出了一口氣,認真五十大板打實在了,再結實的漢子也得打死,打個十來下,給娘娘出口氣也差不多了。

  三朝老太監,又是司禮監掌印,這個面子德妃娘娘得給他,故此俏聲哼了一聲,著人出去把池長軒帶進來。

  池長軒被拖進來的時候,屁股后頭血污一團,剛進來,他掙扎著就撲倒在地,連滾帶爬到了萬歷跟前,連連磕頭哭訴道:“皇上,奴婢,奴婢下次定然用心辦差…”不遠處看了,忍不住幽幽嘆了口氣,又坐了下去,重新把天方妙手吳家磨制的眼鏡戴了起來,垂頭去批閱公文,卻是不想管池長軒死活了。

  池公公錯就錯在進來以后一不該連滾帶爬,明顯就給人一種剛剛十數板子打下去混若無事的感覺,二,他不該該求皇上而應該求德妃娘娘。

  可他兩條都犯了,德妃杏目一睜,柳眉微挑,看著剛剛那幾個把池長軒拉出去打板子的太監,那幾個太監被德妃瞧了一眼,馬上心知不妙,噗通就跪了下來,“奴婢們也是數著打的,打了足有二十下,只是…只是…”著卻是哭喪著臉不知道該怎么下去,難道自己故意放水?

  要放水,卻是有一點兒,可二十板子卻實實在在的,頂多只是沒用盡全力,最關鍵還是池長軒連滾帶爬跟猴子一般爬到皇上跟前求饒,讓德妃不單沒消氣反而更生氣了,合轍本宮話都不管用了?

  冷冷哼了一聲,德妃站起身來,道:“這次饒了,明兒就去酒醋面局報導罷!以后,宮里頭的大蒜瓣全歸管了。”著扭身就出了暖閣,連萬歷在她后面叫了數聲也沒理睬。

  瞧著愛妃氣沖沖出去,萬歷也是有股子邪火竄了上來,有氣沒地兒宣泄,一腳把池長軒踹翻在地,“混賬行子,爬那么快干什么?怎么沒打死。”

  這時候池長軒才反應過來,當下后悔得要死,抬手就給自己兩個嘴巴子,然后匍匐在地,“皇上,奴婢…奴婢…”

  “給朕滾。”萬歷怒吼道。

  從都知監掌印太監到酒醋面局管大蒜瓣的太監,雖然都是二十四衙門之一,可兩廂卻判若云泥的,不料與從云端打落了塵寰。

  池公公自然不甘心,掙扎著又去求干爹張鯨,而張鯨瞧見池長軒跪在跟前,猶自不敢相信,這,這未免來的也太快了罷!認真是有仇不過夜,德妃娘娘的睚眥必報比我們這些無根的人還狠!

  他卻不想想,朝廷百官,獲咎誰也別獲咎太監,而太監只不過是像女人罷了,可德妃那就是一個女人,當著一個女人的老公的面,親自給她的弟弟下眼藥,她能不恨么?還指著她有仇過夜?做夢罷!太監的睚眥必報在女人跟前屁都不是,女人有仇不過夜,甚至都等不到轉一個身。

  一時間,東廠督公那個窩火!池長軒還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老祖宗都沒護得住兒子,干爹,干爹,救救兒子罷!兒子要是去酒醋面局管大蒜瓣,那也不消活了…”

  上去一腳把池長軒踹翻在地,張鯨猶自不解氣,拎著袍子抬腳又在他身上一陣兒踹,“不爭氣的混賬工具,怎么二十板子也沒打死,咱家叫爬得快,叫爬。”池長軒抱著頭尖聲喊:“干爹,干爹,饒了兒子…”

  踹了十數下,張鯨直感覺到心頭狂跳,抖抖索索轉身去端起炕上炕桌上的茶來,一口喝下肚子去,閉起眼睛大口喘了一會子氣,這才舒坦了些,把茶盞放在炕桌上頭,轉身一屁股坐在炕上,嘆了一口氣,“哎!起來罷!起來,也怪干爹我,太大意了,聽張彪那混子被國舅爺給打了,忍不住翻膈氣兒,在皇上跟前了話兒,到底,還是張彪這混蛋子…”他著狠狠捏拳在炕桌上捶了一下,茶盞砰一聲跳了起來,茶杯落在托盤外頭,在炕桌上打了幾個轉,茶水殘渣弄得桌上全是的。

  池長軒一翻身起來,膝行了數步到了炕前,抽泣道:“干爹,都是兒子沒用,兒子處事不力。”

  “算啦!”張鯨嘆氣,“這也不克不及全怪,德妃這一手,好生厲害,借口找的也好,真是叫人無話可,起來罷!干爹給上點藥。”

  皇城內太監們的關系很畸形,尤其是這種太監進宮后拜在大太監門下,關系和父子一般,可是這父子關系又是建立在利益和利用上頭,大大都大太監會在一堆干兒子里頭挑出最能干的,培養了接自己的位置,大太監們雖然權勢滔天,可自古以來,權勢太監沒幾多有善終的,那么,他們要想老了有個善終,那就必須竭盡全力培養看重的干兒子,可是,大太監干兒子眾多,不成能全部培養出來,最后致使門下干兒子們的關系就和養蠱差不多,互噬,瞧誰心機更重,手段更狠,可是,這偏生又還得有個度,否則,大太監會認為太狠毒,也不敢培養,這其中輕重拿捏就很關鍵。

  池長軒在張鯨的干兒子傍邊就勝在忠心,若論機靈勁兒,還真不是最出挑兒的。

  趴在炕上,池公公只覺得屁股上頭一頓清涼,一時間,淚水嘩嘩就往下流,“嗚嗚…都是兒子沒用,不單不克不及幫上干爹,還給干爹…”

  由于太監們辦差事也經常被打,致使太監們的傷藥極其有效果,若名聲,傷藥名氣最大的是少林寺的傷藥,可若效果,還真是太監們傍邊流傳的傷藥最靈驗。

  “!先去酒醋面局待著,干爹如今也欠好替開口。”張鯨一只手扣了油膏在池長軒的屁股上頭抹著,一邊抹一邊就道:“在皇上跟前當差也很多時候了,皇上也會惦記著的情份的,只是眼下德妃娘娘正在氣頭上,得過一陣子,德妃娘娘氣消了,不需要干爹開口,皇上也會想起的…一動不如一靜,哎!這理兒,還是剛剛調爹踹的時候才想明白,干爹就是太感動了,冒冒失失在皇上跟前了不該的話,卻是把德妃娘娘獲咎狠了,這是替干爹受的罪過呀!”

  若是有外頭人瞧見這一幕,任誰也不敢相信,這個話布滿慈愛的老太監居然是權柄赫然的東廠督公,所以這天下沒有絕對的壞人。

  池公公聽了張鯨的話,老老實實去酒醋面局報導,只是,他萬沒料到,這酒醋面局的條件這么艱苦,酒醋面局拿總兒的太監更是一點好臉色都沒給他,直接帶他到了一間堆滿了大蒜的屋子里頭,懶洋洋道:“就這兒了,池公公,請罷!”

  池長軒一看屋子里頭聚積的大蒜,死的心都有了,尤其是大蒜聚積發爛以后那一股子味道,那真是難以形容,他忍不住道:“就在這兒?遂公公,不克不及換個地兒么!”

  那酒醋面局的掌總太監遂良從遂公公滿臉橫肉,不虧是吃拿卡要酒醋面的頭頭,認真肥頭大耳得緊,聽了池長軒的話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池公公,您以為您還是都知監的頭兒呢?告訴,如今是咱家手下,咱家一句話,讓死就死,讓生就生。”

  池長軒好歹也是曾經的二十四衙門之一的頭頭兒,萬歲跟前的親近人,被眼前這肥頭大耳的死太監一陣呵斥,臉上馬上掛不住,“遂公公,莫要欺人太甚,咱雖然不是都知監掌印太監了,可咱的干爹…”

  “得得得。”遂良從沒好氣打斷了他的話,諷刺道:“誰不知道哇!張鯨張公公嘛!那又怎么樣?咱家也不是沒根腳的,咱家干爹誠公那也是司禮監秉筆,咱怕呀!嘿!還真不知死活,以為,還能活著走出酒醋面局?”

  他冷笑了幾聲,扭轉肥大的屁股就往門外走去,池長軒聽了這話,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一伸手就拉住了遂良從,臉上馬上堆出了笑臉來,“遂公公,您…剛才這話是什么意思?”話間,兩顆珍珠就從他手掌中塞了過去。

  遂良從垂目一瞧手上兩顆珍珠,宮里頭的太監大多都是鑒寶專家,若能離開皇宮,混個寺庫朝奉那是絕無問題的,瞧這兩顆珍珠的個頭和色澤,估摸著起碼也得值個百把兩銀子,當下就把珍珠在手上顛了顛,隨手塞進懷中,這才道:“嘿!既然這么識趣,咱家也無妨告訴,從今兒開始!睡覺最好睜著眼睛,若否則,嘿嘿!”

  他笑了兩聲,扭頭就走,這一次卻是去意堅決,再不肯多一句,拿兩顆珍珠,隱晦地透露一句話,這就是他的底線了,再多,那就連自己城市落水,銀子雖好,那也是要有命花才成。

  池長軒背后汗毛根根豎起,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這遂良從雖然沒把話明白了,可他又不是傻子,話到這份上,自己是獲咎誰才到了酒醋面局?那豈不分明就是德妃娘娘要他的狗命么!

  一時間,這間屋子陰森森的,他似乎已經想到了自己在這件屋子里頭死在大蒜堆里頭的慘樣,渾身一顫,激靈靈就打了一個寒戰,一顆心似乎要從嗓子眼兒蹦出來,這時候,他恨不得立馬兒跑去德妃娘娘跟前去求饒,可是,如今他不過是酒醋面局管大蒜瓣兒的太監,可不是都知監掌印太監,別見德妃娘娘了,怕是連酒醋面局都出不去。

  呆立了一會兒,他突然就轉身出門,直往外頭走,剛走到廊廡門口,就被幾個膀大腰圓的太監給攔住了,為首一個太監皮笑肉不笑道:“池公公,這是要上哪兒?”

  池長軒咕嘟一聲吞了口口水,趕緊從懷中摸出幾錠成色十足的庫府銀子來,臉上堆笑道:“幾位公公,咱…我干爹是張鯨張督公,這點銀子幾位公公拿著去耍幾把銀子…”

  從池長軒手上拿過銀子,為首那太監把銀子在手上拋了拋,嘿然道:“不愧是管著內供用庫的張鯨張公公的干兒子!連銀子都是內庫出來的十足官銀…不過,池公公,咱們若是放了,咱們的腦袋可就搬場了。”

  池長軒聞言,嘴皮子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連連退了數步,“…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喊了。”

  “喊罷!這酒醋面局原本就沒什么人,何況是堆大蒜的地兒,喊破喉嚨也沒人的,哈哈哈哈!”幾個太監獰笑著圍了上來,為首那太監一把就把他按倒在地,幾個人馬上扭手的扭手扭腳的扭腳,池長軒拼命掙扎,把地上撲棱起一陣兒灰塵來。

  “拿宣紙沾水給他臉蓋上…”

  “試試,還有沒有氣兒!”

  “嗯!把尸首扔大蒜堆里頭,咱們走。”

  沒到晚間,原來的都知監池長軒公公在酒醋面局堆大蒜的屋子里頭被大蒜味兒熏死了的消息就傳遍宮中,張鯨聽到了這消息,一屁股坐在了炕上,臉色慘白一片,這時候離他給國舅爺上眼藥滿打滿算,還不足十二個時辰。

  而這時候,乖官派孫應龍解到皇宮的一百萬兩銀子也被送進了戶部,解銀子的太監對戶部郎官的很清楚,這是德妃娘娘親自勸萬歲爺,今年各地大旱,從內庫撥給戶部的銀子,把戶部歡喜的不可,給大明當這個家,那是極為不容易的,任誰瞧見進帳一百萬兩銀子,城市臉上歡喜的。

  萬歷自然也獲得了池長軒的消息,先是怔了怔,接著忍不住苦笑,自言自語道:“哎!愛妃,這眼里頭揉不得沙子的脾氣!朕,怎么才好。”

  不過,這種事情顯然還不敷格讓皇帝因此淡了對德妃的溺愛,故此,池長軒的死,甚至沒能在皇宮內掀起一個泡沫來,就這么無聲無息了,只有那些當日在暖閣當差知道原委的太監們,私底下偶爾議論幾句,對池公公,甚至連同情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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