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章,反目
李恩國本來心情很好的，來看戲的，沒想到火一下子燒到自己頭上，手足無措的看著旁邊的死對頭，江陵區長楊佛，兩人眼里都盡是無奈。
誰都明白，這是上頭的斗爭，這樣一次大的秘密行動，肯定是帶有一定的政治意義的，但在江陵公安系統牽出的窩案，他們的領導責任，都逃不掉。
眼皮子底下，出現這么多賭場，而且賭資數額巨大，潛伏多年，他們這兩個區的班長，副班長的都難辭其咎。
市紀委方面，黃宇東這個監察局長根本不參與，這次功勞任由其他幾個副書記去瓜分，這是楊子軒授意的。
對武廷法做出讓步，緩和武廷法之間的矛盾。
暫時，武廷法沒有和周立昌結盟的可能，暫時沒必要繼續和武廷法斗，兔子急了都會咬人，逼得他太急已經沒有意義，幾個副書記似乎很賣力，紀委系統相對垂直獨立，都想在年底辦個大案，好向省紀委交差。
忐忑不安中，周立昌再次接到紀委那邊的電話，那紀委副書記說，“確認了，是盧市長秘書，歐權。根據林光剛才交代和對賬，他通過他司機，和他本人，前后給歐權送了五十多萬，用于在市里擺平方方面面的關系。我們現在已經鎖定了林光的司機，根據林光供述，他今晚還安排其司機送了五萬給歐權，用于在市里活動，幫忙壓下媒體對江陵賭博問題的曝光…”
周立昌練氣功夫已經很好了，平靜說道，“我知道了。”掛了電話，心里卻洶涌澎湃。
這個歐權還真是不怕死啊，今晚都敢收錢！
還真是有不怕死的人啊。
盧海生現在就在他身后喘著氣，應該還沒收到消息，自己要不要提醒他一聲呢？
盧海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秘書這種大方拿錢的行為呢？還是他自己都參與其中，甚至他是林光更加深層的保護傘呢？
周立昌琢磨不定，腦子卻想起，盧海生出身公安系統，曾經一度是政法委書記的候選人，做副市長時候，也分管過公安工作，在公安系統，樹大根深，這林光會不會就他的人馬呢？
那要是盧海生真陷進去了，自己現在提醒他，不得與于把自己也陷進去了嗎？不等于引火燒身嗎？
想到這里，周立昌便有了決斷了，說不得，盧海生這個剛靠過來的盟友，也要拋棄了，免得引火燒身。
他整個思考過程，不過在五分鐘內。
周立昌起身，說自己上下洗手間，很快，在周立昌出去之后，肖立興，武廷法都接到了電話，有些神色怪異的看著盧海生。
盧海生此時異常敏感，感受到周邊幾道若有若無的目光，心里壓力陡然增加。
手心慢慢出汗，心里一陣煎熬。
“好了，歡樂時光總是如此短暫，看完了這么多精彩的節目，今晚的聯歡晚會，到此，也接近尾聲了，我們還有最后一個節目，也是最神秘的節目，大家猜猜是什么？”臺上那位從中央電視臺請來的名嘴主持人，聲音再次響起。
“沒錯，這邊這位觀眾朋友說得好，就是抽獎活動。”
高挑大氣，穿著優雅晚禮服的女主持人拿出卡片，念詞的時候，整個晚會氛圍被推向了高峰了。
“下面有請我們的頒獎嘉賓盧海生市長給我們獲獎的觀眾頒獎，大家掌聲有請！”
盧海生正愣愣出神，琢磨武廷法剛才看自己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對主持人的話，聽若無聞，直到楊子軒扭頭拉了他一下，笑道，“叫你上去頒獎了。”
盧海生這才反應過來，有些恍惚的走向舞臺。
“今晚的一等獎呢，是由空晨家電提供的春蘭空調一臺，二等獎呢，是由陽晨電子提供的陽晨尋呼機一部，這部尋呼機呢，還是已經入網，還有已經繳納了三個月陽晨碧海尋呼臺的服務費，可以說，相當超值啊。”美麗大方的主持人，語氣充滿了誘惑。
楊子軒摸了摸鼻子，笑道，“這主持人挺會調動氣氛啊。”
碧海尋呼臺是尋呼臺業務從陽晨電子剝離后，單獨成立的尋呼臺公司主營業務，以港州為基地，深度耕耘華南，華東地區，憑借著出色的營銷能力，目前在南方尋呼臺市場份額在不到一年，就能夠排進前十。
二十多年后，這種通訊運營商，種類繁多，這種捆綁銷售的手段，也是楊子軒給通過張碧筱給碧海尋呼臺提供的。
既然重來一次，他自然要把各種資源利用到極致。
在他的建議下，這次陽晨尋呼機，碧海尋呼臺，利用年末各大政府，機關，事業單位搞晚會，抽獎，紛紛出禮品，等于變相給陽晨電子，碧海尋呼臺打，營造良好口碑。
這年頭，還是很少商家意識到要去挖掘這種聯歡晚會的價值。
但是，楊子軒知道晚會的價值，絕對不低。
老百姓在見到政府機關，事業單位，這些很有公信力的單位，都以陽晨尋呼機，碧海尋呼臺為主流，很輕易就會覺得陽晨尋呼機等都屬于中高端產品，值得信賴。
這種口碑傳播的價值，要遠高于電視上的轟炸。
當初，陽晨內部，還對這種營銷方式頗有微詞，認為免費那么多禮品，虧大發了，但是張碧筱還是頂住壓力，要求市場部和公關部全部執行。
為了答謝陽晨，碧海禮品，整個聯歡晚會兩邊，舞臺上，到處可見陽晨尋呼機的，碧海尋呼臺的，還有空晨家電的。
用楊子軒過來人的眼光來看，這真是賺大發了。
尋呼機這種過渡產品，在最初幾年，產品利潤大，所以楊子軒現在大力陽晨生產尋呼機，鼓勵和摩托羅拉在市場進行肉搏，積累技術和經驗。
但是到了97,98年，市場基本飽和，設備已經不賺錢了，賺錢的是尋呼臺。
楊子軒讓陽晨雙線是有深意的，碧海尋呼臺只要起來，積累和郵電部門打交道的經驗，將可以順著這條路去一路下去，空間不會比陽晨電子做硬件小。
尋呼臺，在楊子軒看來，現在就是一頭現金奶牛，只要投入建設基站的錢，和花費一定的運營成本，就可以坐著收錢。
碧海在南蘇起步，在嶺南，目前在南蘇擁有超過五百人的尋呼小姐，擁有300多個基站，和近十萬個用戶。
“恭喜這位096號的觀眾，獲得陽晨電子公司提供的陽晨尋呼機一臺，陽晨尋呼機，一呼天下知，感謝陽晨電子公司對這次晚會的大力…”
楊子軒嘴角一笑，目光落在了盧海生身上，只見他臉部肌肉有些僵硬，眼神有點恍惚，頒完獎之后，就迅速走下臺階，這時候接到了市紀委的電話通報、“盧海生同志，根本我們目前掌握到的消息，您的秘書歐權同志可能牽涉到多宗受賄案中，金額巨大，不知道您是否了解？”
盧海生腦子嗡的一聲，全身血往上涌，一個踉蹌，差點從舞臺的階梯上摔了下來。
“我完全不知道這個情況。還有如果我秘書有什么違法違紀的行為，你們紀委不要看我的面子。”
盧海生畢竟是公安出身，知道這時候，態度很重要，一定要切割和歐權的關系。
“好，謝謝盧海生同志。可能隨后，我們還有問題要咨詢您。”
盧海生說好，掛了電話，周立昌剛好從洗手間回來，兩人眼神在空間交匯，卻瞬間錯開。
這個廣陵大班長，臉竟然有點紅起來。
很明顯，為了不踏入這個深坑，他拋棄了盧海生這個盟友。
盧海生也清楚，周立昌拋棄了他，彌漫于他心頭的，不是氣憤，不是恐懼，而是冷血。
也許只有在這種不斷的出賣和被出賣的過程中，才能夠成熟起來，也會變得更加冷酷。
周立昌如果真心想幫盧海生，完全可以以市委書記的權威，讓市紀委只查到盧海生秘書這一層，不再往下查。
但是他沒有。
盧海生也清楚，周立昌肯定在他之前就接到市紀委的電話，，但是周立昌選擇了逃避，選擇了沉默，由他自生自滅。
被背叛的感覺，像是一把尖刀一刀捅到他心臟，他整個人徹頭徹尾的就清醒了。
本來今晚他是聯歡晚會的主角，他是高興的，現在他還是這個聯歡晚會的主角，他卻高興不起來。
楊子軒，武廷法，肖立興，李煥等人都神情復雜的看著這對最近走的很近的“朋友”。
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都能夠感受到，這對，一天前還很親近的盟友，現在有了深深的裂痕，甚至是仇視。
盧海生走了下來，朝周立昌打了聲招呼，“書記，回來了？”
周立昌一怔，臉色不自然，說道，“是啊，這，晚會要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