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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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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

  王畫牽著馬,從渡船上下來,回頭望著西方,洛陽早就一點蹤影也看不到了,中間隔著千山萬水。

  他從懷里拿出那個小包,里面是那只香囊以及一縷青絲,一陣香味兒,便在這寒風里,隱隱約約地傳入他的鼻子中。

  他站在河邊,呼嘯的北風吹來,黃河在怒喝在咆哮!巨大的聲浪發出“霍霍嘩嘩”的聲響,仿佛一頭雄獅在奮怒地嘶咬著牢籠。

  王畫卻感到一陣惆悵,他不知道這段感情是真還是假,或者這段感情到底是一段孽情,還是一段美好的緣份。

  可是他第一次審視自己,才感到自己的力量的緲小,在李裹兒這件事上他無能為力。在父親當年的事上,他也只能做到奪回應有的一切,而不能徹底地主持公正。

  既然出世不行了,那我就入世吧!

  王畫喃喃一聲,說完了,翻身上馬,向河北方向馳去。

  這一行,他并沒有回家鄉去,而是前往定州與邢州,雖然他對陸二狗他們交待清楚。可這一次買下這么多地,當時也在每塊地上在地圖上做了標記,用一二三四圈上了。可也怕陸二狗他們犯下錯誤,現在這些地都是荒山野嶺,不值錢,可一旦新窯真正開工后,隨著計劃的實施,價格將會一躍數倍。

  到時候再想反悔,也來不及了,手中也沒有那么大的財力糾正錯誤。還有條約的事,這一次假借了別人的手,必須簽契約時一定要小心了。

  幾天后王畫找到了解陸二狗,還到實地做了考察,這一次陸二狗他們做得很好。王畫看到后十分滿意,特地在定州一個豪華的酒家里,設了一頓飯局,邀請這四個人入席。

  但中途時,陸二狗吞吞吐吐的。

  王畫奇怪地問道:“你怎么啦?”

  陸二狗說道:“二郎,可要想清楚了,對手是滎陽鄭家。”

  王畫已經將計劃全部告訴他們了。計劃很好,也不會出現一點錯誤,有可能會導致王申與張質兩家,甚至拖累更多的人下水,有可能都會破產。但這一來,必須會造成鄭家同樣也會受到牽連。當然了,這點損失對于他們來說,是九牛一毛。可天知道鄭家會怎么樣想?

  在陸二狗眼里,還是不要招惹鄭家的好,反正馬上也要參加科考了,瓷器已經放在次要的位置。如果想要錢的話,新瓷燒出來,會帶來許多利潤。沒有必要將那三座瓷窯奪回來,就是奪回來,還要重新改造。

  王畫冷笑一聲,說道:“陸二狗,你可想過了,鄭十三郎都出面了。我們不動,人家就不動了?”

  這些世家傲得連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王畫現在是什么身份?也許有前途,但只是也許,王申會坐視他成長?有了這張虎皮在身,王申真的不知道利用了?

  陸二狗啞然。

  王畫又問道:“當然,也許現實沒有我想像的那么黑暗。可你知道科考了,做官了,可真的做官有那么好做的!”

  王畫在空中揮了一下拳頭:“如果不知道天下大勢,最后有可能自己在官場上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但如果掌握了天下大勢,又何必在乎一個鄭家?”

  鄭家雖然龐大,可天下還有更多的勢力,比他家更龐大,現在二張、武氏、韋氏、李唐,還有狄仁杰等掌握重權的清流大臣,甚至包括將武則天逼上梁山立李顯為皇太子的!

  自己不進入這個大勢之前,鄭家撲死自己,就象弄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可進入了這個大勢,性質立即轉換。自己越得罪鄭家,相反保護自己的人越多,如與世家有矛盾的武氏、韋氏、二張反而更加為自己搖旗吶喊。特別是現在自己就要進入朝堂,這種吶喊對自己只有幫助,而沒有壞處。甚至自己不需要表態,不需要向這些勢力諂媚,這些勢力就會將自己作為一面旗幟,一路提撥。

  什么叫權謀!

  什么叫勢!

  因此現在自己不進入官場便罷,大家留下一點人情存在,可進入了官場,自己更加要對抗鄭家!

  為了讓陸二狗這幾個成長起來,以后好做自己的幫手,王畫也將這個道理說了一遍。

  陸二狗聽得目瞪口呆。難怪他在洛陽對王家那個小娘子說,這天下就如同一盤棋,阿郎了不得啊,他沒有說,可自己也感覺到他并不是想做一枚棋子,而是想做一個下棋的人。

  幾個人大為折服,王畫卻看著窗外,窗外夜色沉沉,時不時地看到一兩片粉雪,從夜幕中落下來。他心里卻在想,以后這幾年內,也許沒有武則天革命之初的殘酷殺戳,可各方勢力的縱橫捭闔,比春秋戰國時還讓人眼花繚亂。自己如何在這種傾軋中生存下來,遠不象他講的那樣容易。

  并且因為他與李裹兒這種曖mei的關系,讓他心頭上籠上了一層悲觀的感覺。

  他甚至產生一種想法,擊殺李隆基!

  想到這里,他腦海里又浮現出那個相貌英俊,向他施過兩次大禮的青年。

  其實何去何從,他到現在也沒有辦法為自己定個位。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本來這個漩渦巨大到讓任何世人連仰望的資格都沒有,而自己投身進去,連一個方向都沒有,想要生存下去,談何容易!

  這場酒席散去,王畫在定州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趕回家了。

  新窯因為王畫的不在,已經停下了。這也似乎造成王畫燒制新瓷失敗的假象,但王畫正好要的這種效果,以來表示瓷土的重要性,才會做下一個最美麗的紗燈,讓一只只貪婪的飛蛾前仆后繼地飛入進去。

  他除了讀書外,還開始找事做了。首先現在大多數瓷窯都因為天氣寒令停了下來,他讓父親敲邊鼓,將一些手藝活高明的技工敲過來。新瓷走的是高檔路線,必須要有一批手藝高明的大師傅,不然當真靠王畫以及窯上現在可憐巴巴的幾個人做活啊,那一年能開幾爐窯。

  還有一點,他想培養一個可靠的接班人,在他離開鞏縣后,繼續主持瓷窯。畢竟定窯瓷才只是一個開始,隨著這幾次試驗,他對施彩上釉,以及爐溫瓷坯有了更多的認識,加上以前的知識,試驗下一種瓷器反而變得更加容易了。

  燒瓷也是他的最愛,這比做官讓他更喜歡。

  他父親都是一個很好的人選,可王畫總有一種不放心的感覺。

  至于族中也有幾個不錯的小伙子,然而世上最難猜透的就是人心,往往夫妻之間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都沒有辦法了解對方的想法,況且短短幾次相處!

  他還在察看中。

  一月就到來了,雖然武則天改了歷法,可在民間依然將它視為新的一年開始。過完了很熱鬧的元旦,陸二狗與牛得富兩個人回來了,他們帶了幾大船的泥巴,卸上了岸。王畫手一揮,真正的新瓷,從這一天開始,正式向世人拉響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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