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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接應

夢想島中文    宋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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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大會戰是怎樣開始的?

  至少在這個時代。一場主力會戰,是由綿延的前哨戰掀開序幕。無數支輕騎小隊,在高粱河南北反復糾纏,試探,對沖,拼殺。雙方都要竭力控制戰場,遮住對手的偵察幕。掩護自己主力展開。

  雙方主力,在前哨輕騎的掩護下,進抵可以扎下連綿營盤的陣地。穩住陣腳,展開大隊。主力就算布置停當,可這會戰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打起來的。雙方都要尋求主動的地位,反復哨探偵視對手兵力布置的薄弱點,樵采之路如何,后路穩妥否?何處要隘是對方所必保,對方所必救?總之一句話,就是竭力保持住戰場的主動權。

  對方利在速戰,就相持以觀釁。對方利在持久,就選擇要點,進逼以謀求會戰。在會戰之前,會有連綿不絕的一系列小規模戰斗,直到將雙方主力大軍。最終引向最后決定命運的會戰戰場。

  當雙方十幾萬大軍呼喊著結成陣型互相沖殺,在此之前,也許就是幾個月的對峙,雙方斗智斗力,后方竭力供應。才在最后,凝結成歷史上某次光輝耀眼的會戰之名!

  此次高粱河宋遼之間最后的會戰,也不會逃開這個路數。

  蕭言率領宋軍大隊騎軍,以涿州為依托,先期進抵。而遼人大軍,燕京就在身后。主力還在極力搜羅積攢軍資,可大隊輕騎,同樣在高粱河展開。雙方大軍在還未抵達之際,數千宋遼雙方輕騎,就沿著高粱河兩岸,展開了一系列的前哨戰。或者宋軍渡河而北,或者遼人涉水而南。雙方互相追逐,拼殺,射箭,目標都是一個,竭力控制住這個戰場,為主力展開謀求一個更為優良的地位。

  就連蕭言,都率先北渡高粱河,率領百余輕騎,和遼人遠攔子見上了一仗!短短一兩日之內,雙方都蒙受了上百人的傷亡,也試探出了對方的成色。宋軍蓄銳而來,必下燕京而后快。遼人依托燕京,已是哀兵,只有依河死戰,雙方都沒有徹底將對手輕騎前哨部隊驅逐出戰場的實力,頓時就心照不宣的各自收兵,絕不輕易渡河,只是隔河遙遙對峙。只是等待主力的到來。

  宋遼高粱河會戰序幕,于焉徹底展開。

  蕭言前軍大營,就設在六聘山之陽,離高粱河不足二十里之處。

  這是一個典型的騎兵大營,通路開闊,控制范圍極大,哨探放得很遠。旁邊有小溪環繞,飲馬放馬,都極方便。并無深溝寨柵,營地守衛,完全靠著騎兵機動性所能提供的警戒。敵人隔著老遠,就能被發現。如若是輕騎前來摸營,那自然有輕騎對付。要是大隊步卒逼近,那么一直在修整,養精蓄銳的白梃重騎。也不是吃素的!

  在這前軍大營之后,就緊緊卡著蜿蜒而過六聘山的通路,正是蕭言前軍的后路孔道。被這個前軍大營牢牢的遮護住。后路既暢通安全,前頭遼人遠攔子已經輕易不得南渡,此處大營可稱深固不搖,依托此處,蕭言前軍就能牢牢的控制住高粱河南岸直面燕京的戰場!

  此時營地當中,正是一片人喊馬嘶。從前路哨探下來輪值的幾路輕騎,紛紛歸營。士卒們拉著跑乏了馬在溪水邊散步收汗,有的人還卸了馬鞍在那里細細刷馬。營地里頭鐵匠小火爐升了起來,叮叮當當的在敲打著馬蹄鐵。

  輪值上前的輕騎在軍官帶領下唿哨上馬,從這些退下來修整的袍澤身邊掠過,不時還笑鬧幾句:“這次得了多少首級?”

  “哪里見得著首級?遼狗遠攔.p;16k官方招牌猛男四菜一躺上傳子不敢南渡一步,俺們奉了將令,也只得瞪眼瞧著。兩邊就隔著這么一條河,撒泡尿都比它水勢大,只是對望著沿著向走!昨日還有氣力叫罵,讓遼狗過河來試巴試巴,今日干脆就是拉倒……什么時候宣贊收了不得北渡的禁令罷!此等哨探活計,實在悶煞個人!”

  “但愿俺們運道好一些個,此次前取,能碰到遼狗遠攔子渡河而南,得幾個首級,功勞簿上也好策勛一轉,瞧著遼狗遠攔子兇頑氣度都殺下去了,只怕大軍到來,都沒多少好仗可打,這功績什么時候才能撈到手?”

  兩邊對答之聲不斷,就看見輪到哨探任務的騎隊撒開馬蹄潑喇喇而去。卷起漫天的煙塵。

  對答之人,有勝捷軍也有神武常勝軍。這兩天的前哨戰,當兵的在一塊兒廝殺,這生分就少了許多。當兵的拉朋友簡單,是好漢子就成。這些神武常勝軍上下都憋了一口氣準備正名,這幾日廝殺比旁人都要兇狠,小小隔閡,自然盡去。他們又是熟悉北地山川地勢的老卒,給勝捷軍也好大助力,雙方氣氛,已經比在涿州的時候好了許多。

  宋遼輕騎接觸兩日,前哨戰打下來,遼人氣焰,比起白溝河一戰時已經少了許多。竟然不敢南渡,只是確保北岸自家地盤。宋軍在蕭言率領下率先挺進高粱河,就牢牢控制了南岸,旗開得勝,這士氣頓時就高漲起來。

  只可惜統帥蕭言,也已經下令,不得北渡,只是謹守南岸,等待大軍便罷。這一不北渡尋釁,兵力就節省了很多。這兩千輕騎也可以輪番更替。當真有士飽馬騰之慨。大家心下都是不滿足,蕭宣贊干嘛如此節省兵力?平白少了大家許多功績!

  在溪對岸是白梃兵的營地,這些重騎撈不著前出哨探的任務,看著對面熱鬧景象,一個個羨慕得眼睛里頭出火。瞧見遼人看來是不成了,到時候大軍前來,遼人還怕不一鼓而潰?到時候,可不要錯過了這場潑天也似的功績!

  在一片喧鬧聲中,韓世忠帶領數十輕騎,已經飛也似的趕了回來,人馬身上都是汗淋淋的。看著這個他們輕騎統帥歸來。溪邊營中,都是一片歡呼唿哨聲音。韓世忠性子爽直,得當兵的愛戴不用說。這幾日也讓人瞧見了,真是一條好廝殺漢!

  他是率先跟隨那個膽大包天的統帥蕭言北渡高粱河的,真真切切的站在了北岸,一場沖殺,在他馬前沒有一合之將。一個人就砍翻刺倒了七八個遼人遠攔子!這兩日前哨戰,他只是沿河奔走,哪里戰況緊急,都能看到他的認旗,只要韓世忠一到,遼人輕騎,就只有望風披靡的份兒。

  西軍潑韓五之名,真真是名不虛傳!

  聽見大家伙兒朝自己歡呼,韓世忠摘下頭盔,滿臉笑意的在空中繞了一圈。激起了更大的歡呼聲音。韓世忠哈哈大笑,只是策馬疾馳,在人群當中穿過,來到蕭言的大帳之前。也不勒馬,就從疾馳的奔馬上跳了下來,穩穩落地,朝后交代了一聲:“給灑家細細的將馬刷了,上點好料,馬肚帶有條斷了,找皮匠換條好的!”

  他身邊親衛大聲應是。在蕭言大帳門口,張顯已經在那里含笑等候。這個小白臉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仿佛讀書人。可韓世忠是見識過他的本事,在馬上真如一條活龍!使得好長馬槊,左右手都可以殺敵,也不知道這本事是怎么練出來的。

  張顯也看著韓世忠眼熱,他是蕭言親衛,只是在隨蕭言北渡高粱河的時候馬上廝殺了一場,接下來就只有陪著蕭言守在營帳當中。看著別人上前廝殺。

  他的性子雖然不像自家兄弟湯懷那般仿佛像是鋸了嘴的葫蘆,可話也是不多。雖然羨慕,倒也不多問韓世忠前面廝殺如何,只是朝著他笑道:“韓虞侯,宣贊在里面等候多時了。”

  韓世忠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別眼熱。這兩日老韓也沒什么利市可發,你的本事,俺都瞧見,真到要廝殺的時候,俺怎么也把你從宣帥身邊討出來!你那條馬槊,使得不軟似俺老韓!當真不知道你們兄弟幾個,怎么練出這一身本事的!”

  張顯眼睛一亮,笑道:“俺家岳哥哥才是一手好大槍!韓虞侯要是見了,才知道俺家岳哥哥的本事……只是……”

  韓世忠從他身邊擦身而過,壓低了聲音朝他道:“這就去接應你家岳哥哥了!宣贊是有肝膽的人,怎么會丟下自家兄弟不管!”

  完這句話,他就再不理張顯,只是大步走進帳中。

  蕭言正在帳中,負手看著面前木圖。聽到腳步聲響,抬頭就看見韓世忠大步走了進來,不等韓世忠行禮,蕭言就發聲問道:“遼人動向如何?”

  “給俺們釘死在北岸了!輪番前出哨探,不斷尋釁,遼狗就是不敢渡高粱河南一步…入娘的,在雄州前頭,這些遠攔子可不似這么軟!”

  蕭言沉思著搖搖頭:“蕭干看來是想自保實力啊……他也不知道,這燕京城能保到什么時候,打的仍然是一邊拖延一邊觀望的主意……帥為軍之膽,主帥如此,還能指望底下人死戰么?”

  蕭言氣色,比前幾日好了許多。也不知道是活動開了,還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胸中郁郁,仿佛都已經拋了個干凈。眼睛亮亮的,似乎又回到了當初毅然帶領四百騎孤身北渡,挽回這場戰事命運的時候!

  他看著韓世忠笑道:“抽誰?”

  韓世忠看來對這個問題早就胸有成竹,試探著問道:“俺去吧?”

  蕭言一笑:“你去不如我去了,咱們都丟開這里不管!”

  他拍拍木圖:“雖然北面要照應,可是咱們的重點,還在這燕京城!女真是否入寇,還在未定之天,我還是認為,女真入寇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他們一旦過來,我們要是沒有準備,那也是糟糕了……更何況,那里還有我蕭言的兄弟孤身在那里!”

  韓世忠逼問了一句:“要是女真當真入寇呢?”

  蕭言灑然一笑:“當然是他的將那幫家伙打回去!我想要燕京,簡直太想要了……可是我總算想明白了,燕京城不見得非落在我蕭言手中,只要是漢家兒郎收復此處,還不是一樣……老子差點忘記了,這一路死戰過來,到底是為的什么!”

  韓世忠神色微微動容,可他畢竟是條粗直大漢,說不來太動情的話,只是低低道:“抽湯懷去吧,他是宣贊心腹,又穩重可靠,雖然不喜歡出頭,可是干這接應的活計,再合適不過。俺們已經將遼人釘住了,也試探出蕭干的虛實,這兵可以抽出來了!”

  蕭言點點頭,手指在木圖上頭滑動:“神武常勝軍抽兩百,勝捷軍抽兩百。湯懷為主,那個余褲襠…余江為副。從西面繞過去,北渡溫榆河,接應上直抵檀州古北口一線的馬擴岳飛他們!沿途設立烽火,一旦女真入寇,叫他們燃起烽火,我蕭言去接應他們!然后回頭再搶燕京城!”

  完這句話,蕭言才真正覺得胸中塊壘為之一松。

  自己走到今日,真的是因為自己有潑天般的本事,和天大的運氣?自己說到底,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穿越客罷了。為什么能得人追隨死戰,直到創造出一個又一個不可能的奇跡,不過是因為自己直道而行,讓英雄傾心,讓老天低頭而已!

  可笑自己還以為已經有所憑借依靠了,以為自己已經有所地位了。反而思前想后,束手束腳,只是以為拿下燕京城才是穩固自己權位的最重要的事情。卻不知道,自己能走到此處,只是因為在宋軍內部各方勢力內斗之時,只有自己一人,在仍然為大宋國運孤軍奮戰!

  正是因為如此,才讓自己彗星一般崛起,在步步驚心當中,殺出一條血路。才讓各方勢力矚目,才讓自己功成名就————為什么自己反而要將這最重要的憑借倚靠丟了呢?

  雖然做了決定,可是蕭言還是在心里頭默默祈禱:“賊老天,拜托你不要讓歷史改變得太厲害好不好?雖然老子已經讓這歷史有點面目全非了……可總不至于差得那么多罷……雖然說是這么說啦,可是燕京城最好還是落在我手里,為了燕京城,老子已經將周圍的各方勢利得罪了一溜夠,為了早日再度北伐,先是得罪了老種小種他們,看著白梃兵眼熱,為了克復燕京城萬無一失,又將童貫這死太監得罪了。兵至高粱河,將馬擴岳飛丟到了遠遠的北面,要不是反應得快,也是鬧了生分出來……你總得給老子留條活路罷!”

  他在那里祈禱,韓世忠領命就要出去。走到帳門口,他突然回頭,認真的看著蕭言:“宣贊,俺沒看錯人!若是說俺潑韓五起初還念著西軍,在宣贊你下定決心分兵接應自家弟兄之后,俺就死心塌地了!老天爺不會這么沒眼,只是折騰一心為國的人!不管有沒有女真入寇這件事情,俺韓世忠,一定為宣贊將燕京城拿下來!”

  在蕭言前軍大營身后,六聘山的南面,王貴所統領的后路營盤也已經設立。隔著六聘山,和蕭言遙遙相對。這條補給線路,左右有六聘山做為依托,前面有蕭言大軍遮護,正是最為安全可靠的。

  補給一支大軍,其繁雜勞累處,非經兵事,難以想象。蕭言三千余騎軍在前。后面就要有上萬民夫,上千車馬往來絡繹于途。三千騎軍,一日消耗,人吃馬嚼的就得上萬斤糧,和幾萬斤的馬料。更別說這些民夫車馬本身還要更大的消耗!運上去一斤糧草,后面就得消耗十斤。

  燕云之地早已殘破,野無所掠,一切供應,都要從后方運過來。前些日子囤積在涿州的大量糧食物資,頓時就流水一般的轉運向前。涿州物資空了,就得從雄州追運。支撐大軍深入敵境作戰,除了游牧民族,從來都是非雄厚國力莫辦。

  宋遼戰事勝負,其實也可以從這后勤供應上分出高下了。遼人就算剩下兵馬強悍程度超過宋軍,可他們也只有殘破的南京一道可以做為依托,而大宋卻幾乎是動員了半個帝國的實力在支撐這十余萬大軍!

  后路大營里頭,也是一片亂哄哄的景象。

  糧食馬料,都裝成了袋子高高的堆著。軍中計點糧草物資發放的司馬小吏只是站在前頭喊得聲嘶力竭。一隊隊的民夫過來,裝運了糧草就領籌。這些籌子,就能管他們沿途消耗食用,更能做為工期憑證。

  大宋境內的民夫,是服徭役而來。到了期的就得回去,不讓這些民夫回去就得給報酬。而燕地征發出來的難民民夫,更是每一天工期都能折合成糧食。一根籌發出去,這些背后統計工作卻是瑣碎。司馬小吏們個個熬得兩眼通紅,聲音嘶啞。

  糧食只是補充大軍物資其中一個方面而已。還有軍資器械,這些東西點發更是繁瑣。大宋制度嚴密,軍資器械發放出去都要有去路,有憑證,最后能在三司使沖銷。這也是大宋以文馭武的手段之一。

  這些軍資器械堆放的地方,更是戒備森嚴。神武常勝軍步卒持戈而立。神武常勝軍三千步卒已經全數動員,連涿州能沒留幾個。除了大營守衛,沿途更要設立哨卡堆撥,防止敵人可能的潛越騷擾糧道。民夫沿途領糧領草領燒柴,也都是神武常勝軍沿途設立兵站計口發放。雖然前面騎軍袍澤廝殺血腥,他們在后面也是忙了一個昏天黑地!

  王貴主帳,就設立在營盤正中,在他帳門口,滿滿的都是等待回事情,等待著簽發發放物資文書的人馬。大堆大堆的民夫,正在營地里頭空地上睡得歪七扭八,鼾聲大作,前線后方走一趟下來,人人都是精疲力竭。可是文書一下來,物資領上車馬,大家伙兒就得又出發。

  可是王貴比起他們還不如,這些人還有抽空打盹的時間。王貴自己都不知道這幾天里頭,自己忙里偷閑,到底迷糊了幾個時辰。總之任何時候,面前似乎站著的都是人,手里頭總有處理不完的文書。他識不多字,幾個幫忙處理文書的小吏也個個熬得眼睛跟兔子似的。

  可是不管再忙,每隔一陣時間,王貴總要出了自己大帳,在旁邊的帳落周圍巡視一遭。

  往來人物,沒有人不奇怪于王貴大帳旁邊的這個帳落的。整個大營,這里守衛比起重要軍資堆放的地方警戒還要森嚴!守卒也不是神武常勝軍的步卒,而是蕭言留給王貴的勝捷軍。數十人輪番值守,只是將這帳落看得水泄不通,方圓數十步之內,除了王貴之外,不許任何人接近!

  很少有人知道,這帳落之中,到底是什么人。有的神武常勝軍老卒隱隱約約猜到一些眉目,卻噤若寒蟬的不敢多口,更不敢私下議論。遠遠看見這處帳落,寧愿繞遠路也不敢多靠近一些。

  而帳中之人,也安安靜靜,這幾天來,絕無半點聲息。

  王貴大帳營門一掀,卻是兩名勝捷軍出身衛士,護送著滿臉疲憊憔悴之色的他出來。幾個領民夫的小吏要上來,卻被他身邊衛士擋開。王貴也不理他們,只是朝著那神秘帳落走去,繞著整整轉了一圈,低聲詢問守衛這里的當值軍官:“有沒有異動?”

  看來這問話,也是老生常談了,那當值軍官不以為意的回話:“帳中人老實得很,父女兩人,要什么東西都只是傳話,等閑不出帳落一步……就算出來,周圍都有布障,誰又看得到他們了?司馬只管放心,俺們將這里看得嚴密,再不至有什么變故……”

  王貴神色稍松,只是噓了一口氣:“宣贊交代,這里比補給上去軍資糧草還要要緊一些,你們且仔細了,一旦,不在奪取燕京之下,宣贊必不會虧待你們!”

  那勝捷軍軍官臉上有不以為然的神色,可是也不好說什么。前頭自家弟兄在廝殺,他們在這里當牢頭,沒味道得很。

  “趙宣贊這些日子可曾過來?”

  “第一次擋駕之后,趙宣贊就絕足不來……今日也不曾見他的蹤影。”

  勝捷軍軍官低低回話,王貴點點頭,轉頭看向趙良嗣所在的帳落。趙良嗣說是協助蕭言參贊這后路軍中司馬事宜,可他卻沒有給王貴幫一點忙。王貴雖然提拔了一些,可是比起他趙良嗣宣帥府贊畫的地位,還是天差地遠。哪里敢多說什么。

  他倒是顯得對這帳落很關心,才扎營完畢,就要來探訪,卻被擋駕。當時趙良嗣還狠狠的發了一通官威,卻被得到蕭言交代的王貴客氣的頂了回去。

  “……宣贊所慮,其來有自啊……”王貴在心里頭嘆氣。這后路大營,除了這里,還有其他地方安置著甄五臣甄六臣這兩個降將。蕭言最心愛的小啞巴也沒放在涿州,而是在這后路大營安置。除了補給前線,這些人的安頓,也讓他王貴如履薄冰!

  再看看這趙宣贊奇怪的舉動,王貴心中也隱隱有數。蕭宣贊在前頭血戰,在后方還不知道有多少風刀霜劍在等待著他!

  就算軍中,馬宣贊為首,也有潛流涌動。卻不知道蕭宣贊苦苦支撐,到底將怎樣應對這場戰事?

  算了,且先干好自己的活計罷……

  王貴搖搖頭,只是轉身走回自己大帳。

  在這營盤的另一頭,趙良嗣端坐帳中,也在呆呆出神。

  此間虛實,他已經盡告童貫。馬擴和蕭言的爭執也在其中。意思無非就是一個,蕭言剛愎,麾下離心,更將有功之人郭藥師等拘押,業已大失神武常勝軍軍心!宣帥如此看重蕭言,一旦他事功不成,宣帥反受其累。為今之計,只有稍分蕭言權勢,以為退步之計。速速將郭藥師扶起,將神武常勝軍分出來!

  信中就差喊明白了,這前軍節制,讓他趙良嗣來擔當罷!他對宣帥忠心耿耿,一旦扶植起郭藥師,此等恩典,必然讓郭藥師得其所用。勝捷軍不用說是宣帥嫡系,自然也服從他的調遣。至于白梃兵——還他們回去就罷了,復燕大功,何必要這些涇原軍老種相公部來分功?

  童貫心理,趙良嗣已經明白。他需要蕭言為他立下這復燕大功。劉延慶所有一切表現,都證明了這位叛離西軍的老將暮氣已深,除了行事圓滑,別無所長。指望他是指望不上的。而蕭言在涿易二州立下的奇功,卻讓童貫有所期待。他需要靠著復燕封王,需要靠著復燕徹底穩固他童貫的權位。

  但這事情前提只有一樣,蕭言確定是他童貫的人!這就是他趙良嗣在其間動作的余地,這就是他趙良嗣取代蕭言的余地所在,這就是他趙良嗣想要徹底出人頭地的唯一途徑!

  蕭言蠢得接受了白梃兵,但是現在看來,童貫還是隱忍不發。他畢竟是宿將,知道戰事輕重緩急,對蕭言也還要再觀望一番。

  ……到底要怎么樣,才能讓蕭言徹底失卻童貫信任?

  總有機會,總有機會……憑著蕭言和老種猶自牽扯不清,以老種的老奸巨滑,豈能不能趁虛而入,徹底離間蕭言和童貫?到時候,只怕宣帥就要痛下殺手了!

  某趙良嗣,此生絕不會是蓬蒿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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