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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傳金柝(二十)

夢想島中文    宋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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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岢嵐水南,一片水霧彌漫。

  大隊軍馬,正在拼力搶渡!

  渾身泥濘,狼狽疲倦的步軍,正努力結成陣列,掩護渡口。而更多步軍,則在盡力搜羅材料,扎成排筏。

  這渡河人馬當中,騎軍最多還有一兩百騎,這個時候不顧坐騎都是搖搖晃晃,舉步維艱,也在盡力遮護著步軍組成的陣列。

  這支軍馬,正是離開蔚水河谷北進的折家軍。

  一路疾行向北掙扎到此間,掉隊折損之人已然不少,就是還能堅持到此處的人馬,也是疲憊到了極處,還能勉強維持著秩序,不是為了去爭勝,而只是為了求生!

  不過百余騎女真騎士吊著這大隊擁擠在渡口的折家軍,并不如何進逼,仿佛在等待著后續人馬的到來。

  而折家軍也只是涌在渡口,半點也沒有出擊將女真韃子逐遠一點的意思。就算在陣列當中,也只是不住回顧,看那些排筏的趕制進度。讓人忍不住懷疑,一旦排筏備好,這勉強維持的陣列就會自家崩潰,數千軍馬,爭搶而渡!

  折家軍不是沒有打過敗仗,不是沒有在敵人追擊之下艱苦撤退。但是那個時候,總有折家子弟主動斷后,戰至最后一人,掩護著大隊能順利而走。可是此刻,這種凝聚力卻再也不見!

  這百余騎女真騎士似乎也很明白眼前這支軍馬雖然勉強還維持著完整的樣子。其實軍心士氣早已瓦解無遺。只要等到可以渡河之際,只要一番沖殺,就可收到事倍功半之效。也并不急著上前進逼,只是遠遠盤旋。

  帶隊女真謀克滿臉雨水泥點,單腳踩鐙,另一腳盤在鞍上,好整以暇的看著這支猬集在岢嵐水邊的軍馬,身周那些同樣疲憊的女真騎士,卻在旁躍躍欲試。不住將目光投射過來,一副請戰之態。

  只要一沖。縱然這支軍隊不立刻崩潰,也足可摧垮幾重陣列。再來幾次,說不定他們這百余騎就能創造一個奇跡!

  護步達崗之后,女真鐵騎多有以少勝多。追亡逐北的勝利。但是自從與南朝那燕王軍馬對上之后,卻打得吃力之極,折損慘重,連銀術可這等大將都沒于軍中。現在終于在鄜延軍和折家軍身上找回了此前感覺,每名騎士胸中涌動的,就是不可遏制的戰意!

  那女真謀克卻是婁室麾下宿將,不為身邊女真兒郎戰意所動,伸手從馬鞍袋中摸出一團泡成爛泥也似的面餅,塞進嘴里香甜的嚼動幾下就咽了下去。這才笑道:“急什么!這支折家兵。跑了倒是好事,婁室都不大放在心上。俺們打那么硬做什么,到時候狠狠咬一口就是。且就算是殺光了他們。又有多少便宜好揀?輜重財貨都給他們丟個精光,難道從死人身上扒衣服么?早點趕他們過河,然后回頭去打南人的鄜延軍要緊!”

  這女真軍將的確是摸透了婁室的心意。

  折家軍突然讓開他遮護的蔚水河谷后路,向北遁逃。對婁室來說就是意外之喜!雖然鄜延軍已然是必敗無疑,但是要是他們死守蔚水河谷,徹底吞下他們還不知道要費多少時日。那個燕王大軍畢竟頂在東面。誰知道會不會生出什么變故來!

  折可求一跑,婁室立刻收攏兵馬向東挺近。而遮護北面的游騎。也只是讓他們監看著折家軍逃跑而已,只要不讓他們返回戰場就成,能咬上一口自然最佳,但是為打垮他們多耗女真兒郎性命,卻是不劃算了。

  這謀克如是笑著分說,身邊女真兒郎卻不滿意。一名胡須已然叢生,面頰消瘦,看起來卻加倍兇狠的蒲里衍策馬過來怒道:“俺們大雨中奔襲往來,吃了多少苦頭?而此前在云內,在那甚么樓煩,又死了多少女真兒郎?這次南人垮了,不多砍下幾百上千的首級,難道讓他們緩過氣來繼續和俺們打么?這一次就要讓南人膽寒!特特,你若不敢領兵上前沖,俺上去!死了也不怨你!”

  名喚特特的女真謀克三角眼中頓時閃過一縷兇光,揮手就將馬鞭砸了過去,那蒲里衍一低頭,馬鞭撞在他兜鍪之上發出一聲悶響,然后飛了開去。

  “俺說過就這般看著他們渡河么?南下以來,俺就不想多殺些南人?只等俺的號令便是!到時候只讓這條岢嵐水變成紅色與你看!滾下去,這謀克還輪不到你做主!”

  正喝罵中,側面又傳來響動之聲,卻像是又有一隊人馬急急而來。一眾女真騎士側頭看去,就看到又有百余騎女真騎士雨中而來,同樣消瘦疲倦,但也同樣殺氣沖天!

  這折家軍敗逃以來,這游動在岢嵐水一線的女真游騎,就如一群群餓狼,只等著合適的時機上來狠咬一口,以宣泄他們被蕭言所部阻住步伐,傷亡慘重,不得將南朝變成尸山血海的郁氣!

  特特呼哨一聲,招呼那隊女真騎士靠攏,回頭又對著自家兒郎笑道:“海墩也上來了,雨里泡這么久,都想著殺人想瘋了。到時候可不要被他們落到后面去!”

  一眾女真騎士頓時嘶聲應和,就如響起了一片狼嚎之聲!

  而在折家軍忙亂的陣列之中,折可求也同樣單腿踩鐙,一退盤鞍,死死看著在背后吊著的女真游騎。

  北撤以來。他能清楚的感到麾下這支軍馬士氣的瓦解,而原來總是望向自家無限崇拜誓死追隨的目光,也再也不在。

  可折可求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俺將你們從死地里面帶出來,日后你們會明白俺的苦心!

  等到鄜延軍全軍覆沒,而你們能生返故鄉,重逢妻女,那時候你們就會像從前一樣,誓死追隨某這個折家家主!

  而折可求也深幸自己早走了一步。從宜芳趕來的宗翰主力,還沒有徹底的封鎖住這岢嵐水一線。還只有婁室張開的騎兵警戒幕。而婁室主力也因為自家讓開通路,被吸引向鄜延軍。這才有了一線生機!

  可等到岢嵐水邊,看著沉默而麻木的軍士,看著一張張疲憊而帶著恐懼,毫無戰意的面孔。看著原來一條細流。現下卻是暴漲崩騰咆哮的岢嵐水。看著如群狼一般遠遠吊在后面,還不斷匯聚而來,似乎隨時對準備撲上狠咬一口,充滿了殺戮意志的女真騎士。

  折可求卻第一次有了動搖,自家到底還能不能將折家軍大部主力帶回去!

  遠遠見著又有百余騎女真騎士而來,原來這點人馬,不在折家軍戰士的眼中,人數再多十倍,也只是堅定的列陣而戰。現下人群當中。卻發出了騷動,陣列中的戰士,不住回頭望向岢嵐水。望向那些捆扎排筏的軍士,軍將們也沒有多少喝止的意思,而和軍士一樣,也在不住回顧!

  折家軍戰意為什么跌落到了如此低的程度,折可求不愿意去想。他只是沉重的將腳放下來,踩入鐙中。活動了一下筋骨,伸手摘下鞍側得勝鉤上的馬槊。轉向身邊那些還忠心耿耿追隨自己的親衛:“誰愿與某沖殺一場。將這些韃子趕遠一些?”

  百余名此刻還有馬的親衛都默然拔出兵刃,以行動應和著折可求的呼喚。

  不論如何,折可求總是對他們施恩深重的家主,這個時候,就還了他性命也罷!

  低沉的呼喊聲中,百余騎折家軍騎士拉開陣列,濺起泥水,緩緩策馬上前,然后盡力在泥濘中提起馬速。冷雨之下,驟然響起了一聲嘶啞的吶喊之聲,正是從折可求口中爆發而出。而那百余名親衛,也都形容扭曲,大喊著緊緊跟上!

  那女真謀克特特大笑一聲,也不如何下令,也只是摘下鞍側一桿長柄鐵錘,在頭上盤旋一下,直直北指,這百余騎早就憋紅了眼睛的女真騎士,頓時就打馬迎上前去!

  雨幕之中,大隊女真騎士,爭先恐后的踏破營寨,如一條黑色巨龍一般,直涌入蔚水河谷之中。

  這營寨,就是當日折可求所棄下的大營。折可求北走,后路縱然還有零散軍馬,卻無人主持大局,這些零星軍馬,也一時間崩潰!

  鄜延軍后路,就這樣無遮無擋的暴露在婁室所部的鐵蹄之下!

  婁室雖然率領所部四下掃蕩,向東逼迫也不甚緊。但是名將氣度就顯露在這兒了,折可求一旦閃出空隙,婁室遠布的哨騎立刻傳回軍情。而婁室也就毫不猶豫,率領親衛直進,抓著這個空隙將鄜延軍最后一點能僵持下去的生機都完全斷絕!

  同時他果斷收攏掃蕩黃河東岸渡口,阻絕大河的各部兵力。跟隨他的腳步東進而戰,殺入蔚水河谷之中。而他麾下久經戰陣的軍馬也撒的開收得攏,頓時就動作起來,向著他的旗號匯聚而來!

  綿綿細雨之中,婁室絲毫沒有在河谷出口營寨停留的意思,如身邊女真騎士一般,繼續向東而進,殺散一切敢于阻擋在面前的南朝軍馬。

  南下以來,輾轉反復廝殺,左沖右突,終于見到了打開局面的曙光,經過此役,西路軍當能在南人腹地之中牢牢站住,且西南可殺向陜西,控扼大河,順而東進直擊汴梁也是意料中事。而那燕王所部,再不能在狹小地域內逼迫西路軍與他們決戰。而宗望總能突入河北境內。這燕王所部,東西轉戰,最終耗盡元氣。全軍覆沒也只在意中。

  到那時候,整個南朝都在女真大軍的鐵蹄之下!

  為了這個目標,婁室只會拿出全部勇氣和本事!

  在大隊騎士的簇擁之下,婁室消瘦疲憊,但是眼神卻銳利如電。

  身側就是奔騰翻卷的蔚水濁流,一路經行,全是鄜延軍丟棄下來的屯所營寨。辛苦轉運上來的軍資糧餉在扔在那里,再無一人稍顧。在女真鐵騎之前。不及逃散的軍士民夫,沒了半點抵抗意志,就呆坐在營寨之中,等著女真鐵騎殺入進來。可這滾滾而過的女真軍馬。甚而都懶得去掃蕩這些營寨,只是毫不停頓的直指向東!

  一名名傳騎不時追上隊伍,又不是脫隊而去,奔向各處。

  “納虎脫到哪兒了?讓他快點跟上來,某用得著他所部軍馬!要是再這么磨磨蹭蹭,你告訴納虎脫,自家知道下場如何!”

  “宗翰大軍何在?什么時候才能徹底封住北面?告訴宗翰,某不等他,現下就是要趁勢直進。讓鄜延軍自家就垮掉!稍稍遷延一點,鄜延軍又穩住了,還不知道要多賠上多少女真兒郎性命!”

  “……管什么折家軍。讓他們跑就是!特特不是監看著他們么?只要不返岢嵐水南就是,這折可求空負名將之名,其實就是自了之輩。這樣帶兵,軍心早就垮了。回頭輕而易舉就收拾了他的河外三州!”

  打發完一個個派出去傳令的騎士,婁室終于長出了一口氣,坐在馬背上突然就晃了一下。周遭親衛忙不迭的伸手扶住:“婁室。要不先歇一下?”

  婁室閉目少頃,又猛的睜開。怒吼一聲:“現下哪有讓某歇息的功夫!只有繼續向東!經行南軍營寨,不管你們用什么手段,都給某燒起來,告訴南人這支鄜延軍,他們后路徹底斷了!某的鐵騎,已經殺向他們而來了……他們已然沒了半分生機!”

  在婁室的怒吼聲中,同樣疲憊到了極處的女真軍將士卒,沒有一人敢于稍作喘息,不管已然累到了何等地步,哪怕要將自家綁在馬背上,也只是繼續向前。而一處處后路營寨屯所,澆上宋軍自己備好的火油之后,就在雨幕中延燒起來。一道道煙柱,升騰而上,就是在宣告鄜延軍已經徹底陷入了死地!

  岢嵐水南,數百騎士在泥濘中廝殺扭打在一處,不住有人馬重重倒地,濺起泥水飛舞。

  雙方其實都是疲憊之師,這場廝殺毫不精彩,只是咬牙拼命而已。女真騎士略多,折家親衛略少。一時間還能維持著不分勝負的局面,只因為折可求吼聲如雷,一桿馬槊盤旋飛舞,縱橫沖突,已然接連挑落了五六名女真甲士,連此前那個對特特口出不遜的蒲里衍都在一照面間,就被折可求捅翻落馬!

  主將如此,帶動身邊親衛也是咬牙拼殺,一時間穩住陣腳,讓女真騎士雖然人數略占優勢,卻不得向前一步!

  折可求臉上雨水血水混在一處,都無暇稍作擦拭。數名女真騎士從側撞來,脫手就是擲矛飛出,折可求擰身閃過一桿,而一名自家親衛慘叫一聲,被射落下馬。折可求一點馬鐙,戰馬橫排一步,側轉過來,同時折可求已然一槊如電,捅翻一騎。接著蕩起槊桿,狠狠又抽落了另一名女真騎士!

  廝殺之中,折可求嗔目大喝:“你們這些廝鳥的擲矛呢?”

  折可求親衛,人人都是裝備精良。雨中弓矢不好用,鞍側都帶著兩桿短柄點鋼擲矛。聽見折可求的呼喝,頓時身邊十幾名親衛都摘下短矛脫手擲出,迎面用沖來的一排女真騎士頓時人仰馬翻,一時間翻倒一片!

  這個時候只覺得手臂酸軟,肺葉里面火辣辣的折可求才得空稍稍緩了一口氣,狠狠一抹臉上雨水血水。回顧自家陣列。

  還有機會!趁著自家還死死纏著這些女真騎士,步軍陣列壓上來,不說大捷。至少將這點女真韃子打得再不敢死死逼著還是有絕對把握。這些鳥麾下軍將,難道看不出這機會么?還要某親自吹角擊鼓傳令么?

  一回首間,折可求看見自家大隊陣列,并沒有向前挪動一步,甚而都沒有多少人看著戰場,只是不住回顧岸邊。

  而就在這個時候,倒是有女真韃子的號角聲在遠處響起!

  這一聲孤零零的號角。似乎就瞬間擊潰了折家軍勉力維持著的最后秩序。軍陣之中不知是誰最先吼出聲來。

  “韃子又有援軍來了!趕緊渡河啊!”

  呼喊聲中,折家軍陣列驟然崩潰!成千折家軍士丟棄了手中兵刃。摘下了兜鍪,不管不顧的奔向河岸,去爭奪那些還未完成的排筏!

  一條條草就的排筏就在這廝打爭搶中被推入河中,那些丟盔棄甲的折家軍士爭先恐后的涌上排筏。爭奪之間。這些并不牢固的排筏為浪頭一打,頓時崩散。不知道有多少人就跌落水中!

  落水之人拼命游向那些還完好的排筏,但占住位置之人則只是拼力劃動,不敢多看在水中沉浮的袍澤兄弟一眼。河水之中,一時間哭喊聲震天。而圍繞著那些還未曾推入河中排筏的爭奪,則更是慘烈!

  河中人頭起起伏伏,一根木料之上,都有七八個人死死抱著,絕望的隨逐流載沉載浮而去。而有更多人連這點憑借之物都沒有。落水之后,一個浪頭打過,在河上涌動的人頭就少了一片!

  戰陣之中。折可求呆呆的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自從他決定北走,丟下友軍,并且親手砍下了折彥嗣的首級之后,他就應該明白,這一支折家軍已然再不可恃,再不能戰。再沒有了一支軍隊的凝聚力和戰斗力。而他這位折家家主的威信,一時間也垮塌無遺!

  雖然折可求對自己仍然有強烈的自信心。只要能回到河外三州,再重整部署,經過一段時間恩威并施,還能恢復折家軍的戰力和自家的威信。可是在這場戰事當中,已然是無能為力,已然是全然失去了對這支已經不能稱為軍隊的折家軍之掌控!

  棄軍北走是對是錯,折可求已經不愿意去后悔。現下他只有一個念頭,要活下來!

  他身系折家百余年傳承,他注定要在這即將到來的變動之世為折家謀求更高地位,如何能死在此間?

  自家要不惜一切的活下來!

  在看到軍隊崩散的那一瞬間,折可求已然打馬掉頭便走,只是對著身邊親衛吼了一聲:走!“

  一邊疾馳,折可求一邊扯下身上甲胄,就準備毫不猶豫的打馬沖入河中。

  戰馬本來就能浮水,且折可求也是一身的好水性,就算空身,也有游過這條岢嵐水的信心!

  那些追隨著折可求拼力廝殺的親衛,目瞪口呆的看著折可求掉頭便走。他們這些跟隨折可求十年以上的親衛,仿佛第一次認清了這名家主。

  數千折家子弟崩潰于河岸,身后女真甲騎追上,頓時就是一場血淋淋的屠戮。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應該盡力而戰,為折家子弟贏得逃生時間么?哪怕就算是回頭到河岸邊,收拾這混亂局面也好!

  怎么又一次就這樣走了?

  先閃開岢嵐軍,再在蔚水河谷丟下鄜延軍,此刻又丟下了折家子弟!

  不過追隨折可求已久的常年慣性,仍然讓這些親衛中一些人,頓時就打馬去追折可求,也要跟著他策馬渡河。而還有親衛卻是大吼出聲,仍然迎向面前的女真甲士。不管是斷后也好,還是拼命也罷。俺們就為折將主你多纏住這些女真韃子一刻,為崩潰渡河的折家弟兄多纏住女真韃子一刻!

  十年恩養,這樣也算還干凈了罷?

  卻只是不知,折家將來會變成何等模樣!

  而在女真騎士陣中,一聲號角響起之后,折家大軍驟然崩潰,而折可求掉頭便走。如此景象,更激起了女真騎士的士氣,他們沖殺得更狠,廝殺得更烈!而特特反倒稍稍退后,轉向號角聲響起之處。

  婁室留下遮護岢嵐水河岸的兵馬著實不多,這兩百余騎應該就是附近全部了。哪里又冒出了一支人馬?

  在特特凝望之間,就見東面雨幕之中,黑色矗旗率先而出,接著就是大隊女真騎士涌現。比之他們這些零散游騎,這由東而來的大隊女真騎士,似乎就布滿了岢嵐水南岸!

  特特放聲大笑。

  宗翰主力終于趕上來了!被圍南軍,北面通路也被堵死了!一場南下以來的空前大捷,終于來到!

  既然如此,就先在這岢嵐水邊殺個痛快,為這場對南軍的血腥屠戮,先拉開序幕!

  特特舉矛大呼:“殺光這些南蠻子!”

  周遭紅了眼睛的女真騎士,大聲呼喝應和。而從南而來的大隊女真騎士,也在此刻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怒吼之聲。奔騰咆哮的岢嵐水,那驚濤拍岸之聲,在女真人的歡呼聲中,似乎都轉作了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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