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改變
戈奇在天獅城中生活了近六年，對于他來說，索瑪樓是再熟悉不過的了，但是這卻是他第一次站在索瑪樓的樓頂上。凜冽的風從耳邊吹過，掠起額角的長發，遠處一片白霧朦朧，仿佛置身于云端一般。從高處朝下俯視，幾乎能夠將整個北部收入眼底。在北部的中心位置上，滿是來來往往的猶如螞蟻一般的人群。
俯視著底下的人群，戈奇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同時又產生了另外一種奇妙感，仿佛再次置身于星空中一般，原本落寞的心，變得無比的充實。
戈奇雙眼一亮，眼角處閃過一絲神采。旋即，戈奇昂起頭，微微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后，睜開眼，吐出了一口氣。胸口起伏得十分厲害，仿佛要將多年怨氣吐出一般。原本頹廢的戈奇，在這一刻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指揮者特有的氣質。
看著身旁的戈奇的變化，林翔明白了，有些人天生是為星空而生的。
縱使這種人被一時的埋沒了，但若讓他再次接觸到星空，他會如同涅槃的鳳凰一般，再次重生。戈奇就是這種人，他是天生的星空指揮者。
良久，戈奇吐出了兩個字：“謝謝！”
聽到這兩個字，林翔淡淡一笑，道：“不用客氣。”
“我該回去了。”戈奇瞥了林翔一眼，突然埋下頭，原本帶著一絲神采的目光，再次黯淡了下來，隨后一瘸一拐的朝著樓道口走去。
戈奇的行為，令林翔有些錯愕。不過，林翔察覺到，戈奇眼中的希望再次消失了。對自己沒有信心嗎？還是說，不想借他人之手？在星空斗場如此久，林翔還是第一次遇到像戈奇這樣的人。雖然以前見過戈奇，但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現在的戈奇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林翔望著戈奇的背影說道：“你不想救你女兒了？我可以幫你。”
戈奇的腳步稍微頓了頓，頭部依然低埋著，旋即微微搖了搖頭：“你幫不了我。”
“你為什么如此斷定？”
“你可知道我的對手是誰？他有多強？”戈奇沙啞的聲音傳出，他依然沒有回頭，說到這里，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再說，我也沒有什么可以與你交換的。”
“交換？”
林翔瞇了瞇眼，望著戈奇凄涼的背影，林翔明白了為何戈奇會冒出如此奇怪的話。
星空斗場的生活畢竟與人類聯盟不同，戈奇在人類聯盟或許可以獲得想要的一切，但是在星空斗場，講究的不是戰艦與戰術，而是個人實力。戈奇的長處根本無法發揮，以他自身八級的實力，在星空斗場之中，顯然處于墊底的。戈奇的年紀大了，他的提升有限。他的長處，在星空斗場之中，根本沒有一絲的用武之地。沒有哪一個族團，會招收一個會駕駛戰艦與各種戰術的人，因為族團不需要這種人，在星空斗場之中根本就沒有戰艦存在。縱使有，數量也不會多。林翔在星空斗場之中待了近一年，在這里，除了實力的提升外，要獲取任何東西，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親情，友情，對于星空斗場的殖裝者來說，那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因為那換不來生存的本錢。而自身實力的增強，才是最為重要的。
戈奇明白這一點，他比任何人更清楚，他付不出如此大的代價，如果能夠付出，他早就將女兒救出了，也不必等到現在。戈奇不是不在乎，而是他清楚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戰艦和戰術，這兩樣東西在星空斗場之中，和雞肋沒有什么區別。因為，他已經吃夠了這方面的苦。
“你有可以交換的東西。”身后傳來了林翔的聲音，“你的身體！你的人！”
聽到這句話，戈奇步伐放緩了下來，不過卻沒有停下，他笑了一聲，聲音里面充滿了悲涼的味道，旋即才開口道：“我的身體和人？你是在可憐我？我不需要別人同情，我根本就不需要你同情。”最后一句話，戈奇幾乎是吼出聲來的。同時，他捏緊了雙拳。半響后，戈奇緊捏著的拳頭頓時一松，繼續朝前走去。
一個拳頭狠狠的撞在了戈奇的腹部上。
戈奇噗通一聲，捂著肚子倒在了地上，他剛想反擊，可一看到出拳的人是林翔，他頓時放棄了，望向林翔的目光充滿了不解。
“站起來！”林翔沉著臉，低喝了一聲。
“哼哼…”戈奇哼了兩聲，擦拭了下嘴角，從地上艱難的爬了起來。
嘭！戈奇被撞飛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一旁的墻壁上。隨后，他再次爬起，眼神中充滿了黯淡之色，他不想反擊，也無力反擊。
看著戈奇如此，林翔徹底惱了。
一拳，兩拳，三腳…
“起來！還手啊。戈奇，你有種就還手。”林翔邊打邊吼著。
戈奇再次爬了起來，繼續朝著門口走去，對于林翔的拳頭和怒吼，如同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一樣。啪…啪…一次次的倒下，再一次次的爬起來。戈奇沒有還手的念頭，也沒有任何還手的欲望，他已經習慣了。因為，這種挨揍的生活，他幾乎天天都會遇到，他已經習慣了。
“你倒下一次還可以再爬起來，為什么你不能鼓起勇氣出手？”
“你是懦夫。”
“你想想你的女兒，你想想你為什么而活著？”
“還手啊！”
“你的女兒還在別人手里，難道你就想她這樣過上一輩子？我不知你到星空斗場之后遭遇到了什么，但是你別忘了，你除了是艦隊的總指揮外，你還是一位父親。作為一位父親，你居然對你女兒的安危不聞不問，你配當父親嗎？你知不知道，或許你的女兒在等著你去救她？”
林翔捶擊著戈奇，同時眼中透出一股意識力。這意識力沒有攻擊力，但卻可以將人腦海中的深藏著的記憶翻出來，也可以觸動常人不愿意面對的記憶。戈奇之所以現在這副模樣，是因為他不敢面對現實。只有不敢面對現實的人，才會整日渾渾噩噩的如同行尸走肉的活著。
女兒…
戈奇微微一震，他的雙眼透著迷離之色。林翔察覺到戈奇的異樣，知道該將意識力給收回了。
“戈利亞！不…不要碰她，求你們放了她。”
“父親！救我…”
“戈利亞！是我，快，跟我走。”
“不！我不走！”
“戈利亞！我們回人類聯盟去，我已經找到飛船了，只要我們回去，就可以見到你的母親了。”
“沒用的，你還是走吧。”
“你不是我的父親！滾！我不想再見到你。我從此以后再也不想見到你，給我滾得遠遠的…”
戈奇迷離的雙眸頓時恢復了清明，臉頰上的肌肉頓時繃緊成一團，牙齒間發出嘎啦嘎啦的響聲，雙手捏成了一團，或許是因為過于用力，指甲深深的潛入了手心中，鮮血順著手心流淌了出來，但是他卻感受不到一絲的痛苦，在這一剎那，怒火充斥了他的大腦。
“你還不明白嗎？你是一個失敗者。”林翔的聲音通過意識力傳出。
“不！”戈奇驀地抬起頭，嘶吼了起來：“我不是失敗者，我戈奇絕對不是失敗者。”說話間，戈奇朝著林翔揮出了一拳。憤怒的一拳，使上了他的全力。
眼看著戈奇的拳頭轟來，林翔沒有躲避，也沒有抵擋，甚至讓流轉于周身的圣力停止了下來。被擊中的林翔，連連倒退了三步，才停了下來。
轟出這一拳的戈奇右手慢慢的垂落了下來，他胸口大肆起伏著，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這十年來的怨氣，在這一拳轟出的剎那，頓時消逝了大半，戈奇感到從所未有的輕松。其實，戈奇一直陷入了一個怪圈當中，他一個人根本無法從這個怪圈中掙扎出來，因為這個怪圈是他自己制造的。對女兒的愧疚，對這些年來無所作為而耿耿于懷，最終導致了他走入了這個怪圈之中。要走出怪圈，必須得靠戈奇自己。當然，也要有人做出正確的引導。林翔正是用這個方式，將戈奇引導出這個怪圈來的。
良久，戈奇才吐出了一句話：“謝謝！”
“不客氣。”聽到戈奇這句話，林翔松了口氣。戈奇已經清醒了，自己的辛苦總算沒白費。
“你剛說的用我的身體為代價，是否是真的？”戈奇抬起了頭，原本渾濁而迷茫的眼神，變得清澈了起來。常年練就的指揮官氣質，再次浮現。簡潔干練，是軍人的本質，也是戈奇向來的作風。他不喜歡拐彎抹角，也不喜歡說多余的話，唯一的就是做法，將做法做出來。
“當然是真的。”林翔點了點頭。
“成交！”戈奇吐出兩個字。
“成交！”
林翔也回了一句。
在這一刻，真正的戈奇回來了。林翔需要的，正是現在的戈奇。當然，就算戈奇不用今后的生涯來交換，林翔也會幫他。但是，林翔清楚，戈奇這種人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縱使在軍部，戈奇也是靠著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的爬上最高的星空指揮官的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