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這才是天才
都是成名多年的專家，對于臨床經驗的積累早就到了一定的地步！
其實很多時候，就如同修煉武功一樣。
不是所有人都能三花聚頂，步入先天的。
但是…每一個人對于這個學科的理解，都已經成為了自己的心得感悟。
陳恭雖然覺得喬定才并不具備成為學科帶頭人的能力，但是，他從始至終，都并不否認喬定才是一個優秀的專家和人才。
雖然他不贊成急救中心醫院耗費巨資邀請喬定才加入。
但是！
最關鍵的原因還是因為急救中心醫院底蘊不足，無法為一次失敗買單！
這才是關鍵所在。
而剛才陳恭所說的喬定才找不到漏洞，并非是瞧不起人。
恰恰相反，他知道對方的湯氏肌腱縫合法有專家級以上的實力。
到了這個地步，甚至可以說喬定才也算是把畢生心血傾注于此。
他一輩子都在尋求湯氏肌腱縫合法的巔峰！
可是…
這輩子，哪怕是到了五十五歲了，他依然沒找到突破的機會。
所以，與其這樣，喬定才倒不如選擇另外的辦法。
喬定才是壞人嗎？
算不上！
他若是為了斂財，可以選擇很多辦法。
當一個醫生失去了這一份職業所帶來的榮耀，也失去了這個職業應該遵循的道德的時候，他不會缺錢！
喬定才此時并沒有生氣！
甚至…他雙目凝重，抬頭看著陳恭，一言不發！
而周圍眾人眼里，喬定才盯著陳恭，似乎是十分不開心！
哪怕是向來膽大的林占海也是如此！
林占海說實話，同樣是被陳恭的這一番話給說的嚇到了！
他知道陳恭不會給喬定才面子，但是…卻沒有想到他會這么直接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來。
要知道，此時此刻！
外面有多少人正盯著今天的手術。
甚至包括了省市里面的領導！
以及這個行業內的專家。
這一番話，雖然不是粗魯的打臉，但是…比起一個巴掌而言，這殺傷力至少翻了十倍！
而一旁好不容易，進入手術室的曾輝也被陳恭這一番話給嚇了一跳。
好家伙…
你小子，也太彪悍了吧？
竟然這么說喬定才！
一時間！
不僅是手術室內。
就連會議室內，都是鴉雀無聲，甚至不少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坐在李思成身邊的劉貴生更是面色憤怒的說了句：
“口出狂言！”
“真的是…太過分了！”
“怎么說喬主任也是我們親自請來的專家，人家不遠萬里過來幫忙做手術，怎么能說出來這樣的一番話呢？”
“這陳恭真的是…太過分了！”
“他這話不是在破壞喬主任和我們的關系嗎？”
“現在談判到了關鍵時候…這…這不是胡鬧嗎？！”
劉貴生的話，自然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不少人的臉上，也多了幾分忐忑不安。
甚至一些領導看著陳恭的眼神，也多了幾分不悅。
這時候，陳恭見周圍眾人都沉默了下來。
忽然轉身看著喬定才，問了句：“喬主任，上次我給你畫出來的那些東西，你有沒有認真看過？”
喬定才頓時老臉一紅，微微嘆了口氣：“都看了！”
“那天晚上就看了。”
陳恭有些詫異，好奇的問了句：“既然伱看了…”
“那我很好奇，你為什么后續沒有聯系我們呢？”
“按理說，我在上一次的畫面里，也已經清楚的提出了關于湯氏肌腱縫合法的不足啊！”
“甚至，就連解決辦法也提了一嘴。”
“你怎么沒有問我呢？”
喬定才聽見這話，內心愧疚無比。
說實話！
他當時壓根就沒有把陳恭放在心上，他怎么可能會認真的思考陳恭的方案呢？
就在眾人不解、好奇、又有些心情復雜的時候。
喬定才忽然說話了：
“哎！”
“陳主任，是我錯了！”
“我對于湯氏肌腱縫合法太過于自信了，也太過于依賴的。”
“我甚至認為，沒有完美的術式，只有完美的操作，只有把操作盡善盡美的完成了，讓那個湯氏肌腱縫合法的效果發揮出來了。”
“這才是手術的最高境界。”
“正如你說的那樣…我還真的挑不出毛病來。”
“因為這就是我一輩子，引以為傲的東西，我怎么可能去挑毛病，或者說…我為什么要去挑毛病？”
“哎！”
“是我…狹隘了！”
“其實，湯主任也和我們聊過，讓我們改良一下湯氏肌腱縫合法的一些環節…”
“我走錯了路！”
“陳主任，哎…謝謝你！”
“若是沒有你，我往后余生，可能真的走不出來這個圈子。”
喬定才原本凝重嚴肅的臉上，現如今竟然在眼神里出現了幾分輕松。
是啊！
當你把所有的榮譽放下之后，客觀去審視一個問題，你會輕松很多！
林占海不可思議的看著喬定才，欲言又止。
他很清楚喬定才是個什么樣的人。
可是現在…真的被陳恭說準了？
林占海感覺這一切太過于…難以置信了。
陳恭搖了搖頭：“行了，這個問題，下了手術臺再說，繼續手術吧！”
聽見陳恭的話，喬定才連忙點頭。
目前為止，他依然要比林占海的身體和精力要好很多。
此時此刻，幫助陳恭進行手術的時候，也比起林占海輔助的時候，絲滑了不少。
喬定才的狀態保持不錯。
雖然在走下坡路，也很明顯。
但是，形成的肌肉記憶，卻依然在發揮作用。
相比之下，林占海也不搶功勞，而是細細的思考和觀察起來陳恭剛才的問題，他希望…能得到一些不錯的答案。
而此時的會議室內。
眾人則是全都懵逼了。
好家伙啊！
劉貴生的大拇指都能扣出一個豪華大平層來了。
好，你高貴，你了不起啊…
我在這里給你想辦法，你倒好…主動投敵不說，還要“認賊作父？”
劉貴生感覺真心喂了狗！
而周圍的專家們和領導們卻很興奮。
這一切平息的太過于絲滑，以至于原本擔心的陳家忠都差點閃了腰。
就連李思成此時都松了口氣，并且笑了出來。
他知道，陳恭不是在討好喬定才，而是在征服對方！
毫無疑問，這個效果似乎更好一些。
因為李思成清楚的在喬定才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絲的野心！
這不是壞事兒！
而是好事兒。
對于喬定才而言，沒有什么比野心更重要了。
到了他這個年紀，相比錢財而言，若是在學術圈的地位能更進一步，這難道不比錢重要？
生而為人，誰還沒有夢想？
特別是喬定才這樣看似榮譽卻依然沉淪的半生，年近晚年，卻忽然發現了希望。
手術室內。
陳恭繼續手術。
有了喬定才的認真幫助，陳恭也松了口氣。
說實話，陳恭也擔心對方是個玻璃心。
這可就糟糕了。
事實證明，能混到這個地步的，沒有幾個是廢人！
耗費了兩個小時的時間，第一根手術才順利接好。
有了之前的經驗，中指的手術，會順利很多。
果不其然，喬定才在克氏針固定的時候。
先從斷端骨髓腔內向指尖方向鉆出，然后再逆行向近側斷端髓腔內鉆入。
而這時候…
陳恭再次提出來了一個問題。
“這樣做是不是不太穩定？”
這一次，喬定才忽然愣住了。
因為這是陳恭第二次向他提出來了這個問題。
第一次就是喬定才第一次去急救中心醫院做手術的時候。
那時候！
陳恭也是這個問題，當時他只是輕蔑的看了一眼陳恭，沒有在意。
而這一次…
喬定才卻認真的停了下來。
他認真觀察起來患者的組織結構，忽然瞪大眼睛說道：“這其實…超過一個關節較為穩定！
但要穿過關節和容易旋轉是其缺陷。”
“陳主任，你說的是這個嗎？”
陳恭點頭：“沒錯，我總覺得這里會影響手術預后情況。”
“雖然術后這里有固定，但是，穿過關節還是容易旋轉，我感覺這是一個缺陷。”
聽見這話，喬定才內心也激動了起來。
因為他感覺…這一次，他的心態變了。
不僅是喬定才，甚至一旁的林占海也是忍不住瞪大眼睛：
“有道理！”
“很有道理！”
“我怎么以前沒有發現呢？”
“這個術式用了四十多年了，一直都是如此。”
“我們可能都習慣了這種模式了。”
“改良斷指再植手術，我們改良的也都是神經血管和肌腱吻合。”
“但是，很少去考慮指骨的固定上面。”
林占海和喬定才呼吸都有些急促。
兩人齊刷刷的看向陳恭：“陳主任，你有什么辦法嗎？”
陳恭聞聲，平靜的點了點頭：
“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是琢磨了好久了。”
“辦法的話…倒也不多。”
“我也沒有確定究竟什么效果最好。”
聽見這話，林占海和喬定才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能想到這些，已經超過很多人了！”
“再說了，辦法…哪有那么容易？”
話音未落，陳恭卻開門見山的說到：
“第一個：于指屈肌腱鞘兩旁各縫固1針，才較穩定。
第二個：采用細克氏針交叉穿針固定指骨較為牢固，不穿過關節。
第三個：只用手搖鉆很難斜穿過指骨皮質，所以，我想另外還可采用細鋼絲、螺釘固定。”
“這三種辦法，對我而言，第一種最簡單，第二種最方便，第三種最牢固！”
“這三種辦法都進行了動物實驗，事實證明，需要根據具體方案進行確定。”
“若是指骨破壞明顯，骨折嚴重的話，選擇第三種最好！”
“若是患者斷指周圍破壞度不高，而且指骨沒有被破壞的話，第二種最方便。”
“而第一種，適合于眼下類似于患者這種有缺損，但不多的患者。”
“所以，我建議今天嘗試一下第一種。”
聽見陳恭的話之后，頓時喬定才和一旁的林占海都懵逼了！
你逗我們呢？
原本兩人都以為陳恭沒有確定是因為有難度！
現在看來…陳恭沒有確定的原因是…辦法太多了？
而且，仔細順著陳恭的思維去想。
他們忽然覺得，陳恭在這一步，已經領先了眾人太多太多了。
他甚至已經針對不同類型的斷指再植，選擇了這種的手術。
說起來，兩人能不震撼？
此時的喬定才甚至于腦海里萌生了一個想法。
不走了！
沒錯。
喬定才忽然覺得，自己留下來，似乎機會更多，也更合適。
他甚至覺得，在陳恭的帶領下，他似乎真的有機會煥發人生第二春！
能在一個月內想到三種解決辦法的人，他從來聞所未聞！
這種實力，真的是…太過于嚇人了。
喬定才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降薪，留下來！
哪怕給陳恭當助手，也不是不可以！
林占海此時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深邃，他似乎也在思考一個問題。
陳恭沒有耽誤時間。
而是對著喬定才說道：“開始吧！”
說話間，陳恭直接取來了針線，在中指屈肌腱腱鞘旁邊，分別固定！
當這一切完成之后。
下一步的肌腱縫合要開始了。
修復肌腱。
剛才的手術，喬定才看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陳恭而這一次，依然選擇的是0號棉綸線，他首先要處理的伸肌腱。
伸肌腱的辦法倒也不難。
依然是雙針bunnell縫合法。
雙8字的縫合，可以有效的增加肌腱的張力同時，保證穩定性。
而關鍵在于屈肌腱。
同樣是肌腱，說起來…屈肌腱就像是矯情的小公主。
稍微擦擦碰碰，就容易感染。
伸肌腱反倒是糙漢一個。
簡單粗暴的雙8字縫合就能糊弄。
當然了，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對于手指而言，屈肌腱的活動更多。
想要讓手指靈巧，屈肌腱是關鍵。
而正當喬定才準備輔助陳恭手術的時候。
忽然驚呼一聲！
“天哪！”
“林主任，你快看！”
“快看，這是怎么回事？”
視野內，他們忽然發現，手術的難度降低了，因為屈肌腱的軸向對合度很高！
要知道，軸向對合度甚至往往決定了手術的恢復效果。
而現在，陳恭壓根不需要輔助了似乎。
林占海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連忙皺眉：“這是怎么回事？”
陳恭也有些驚訝的看著周圍。
忽然！
他眼睛一亮，對著一旁的兩根針線，笑著說道：
“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效果！”
“你們看，指屈肌腱鞘兩旁各縫固1針，我們剛才固定的指骨時候的操作，沒想到…竟然有這這樣的效果！”
喬定才此時差點激動的跳起來。
說句實話！
他已經好多年沒有感受到手術帶來的驚喜和高1潮了。
這種興奮，真的是讓人迷醉啊！
“這…這也太難以置信啊！”
“太厲害了！”
“這樣的想法，誰能想到呢？”
林占海也是訥訥自語道：“簡直…服了！”
“誰能想到，指骨固定，竟然可以引來這樣的效果！”
“這完全可以補充湯氏肌腱縫合法的不足啊！”
“特別是配合bunnell縫合法的雙針交叉縫合法。”
“厲害！”
“太牛了！”
“快！”
“快開始手術啊，陳主任。”
喬定才也是連忙點頭：“你可得小心點啊！”
“這樣的滿分卷要是失敗了，可真的太可惜了。”
“我感覺…按照這個節奏下去，這恢復效果評分能達到95分！”
“不是沒有可能啊！”
林占海眼神略顯顫抖，他忍不住激動的咽了口口水：“95分啊…”
“快…快開始吧。”
陳恭忍不住搖了搖頭。
好家伙…
一臺手術，誰能想到，把兩位專家給做嗨了？
陳恭笑了笑。
其實，他又何嘗不開心呢？
這個發現，讓陳恭內心多了一個新的念頭。
手術的完整性操作。
什么意思呢？
就是當一個手術問題難以解決的時候可以嘗試在周邊進行操作，說不定會有特殊的驚喜呢。
而就在這個時候！
外面的手術室內，同樣激動的站起來了不少人。
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手術。
專家們一個個呼吸急促，甚至身子都有些顫抖。
他們眼睜睜的見證了一臺95分以上的斷指再植手術嗎？
什么是95分！
這是斷指再植的術后評估。
95分，有一個專業名詞，叫做“完美手術狀態”。
意思是這種評分狀態下，患者的手指恢復度幾乎完美，對于生活工作沒有任何影響。
目前為止，能達到95分的手術專家，寥寥無幾！
甚至國內這兩年都沒有。
湯金波教授真正臨床領域出名，就是在海外交流的時候，完成了一次95分操作的手術，技壓群雄。
而現如今！
他們又一次看到了95分的手術…
這是何其恐怖？
秦學海激動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一定要成功啊！
就在這個時候…
秦學海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接通一聽，頓時激動了起來。
“主任，我們已經接到了湯教授，現在正在趕去醫院！”
聽見這話，秦學海頓時激動了起來。
“好！”
“注意安全！”
掛了電話，不到半個小時的功夫，一個中年儒雅的男子走進了會議室內。
所有專家看見男子走進來的那一刻，全都站了起來！
眼前這位，就是響徹全球的手外科領域學科帶頭人，湯氏肌腱縫合法的創造者：湯金波！
湯金波進來以后，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和眾人寒暄客套。
直接被畫面的操作吸引了注意力！
這已經是陳恭他們的第三根手指手術了。
而這一次！
手術進行的無比順利。
甚至就連喬定才和林占海兩人都感覺到了一種興奮感。
腎上腺素的刺激下，幾乎每一個人都在嘗試，是否能突破！
湯金波看著電視，一言不發。
但是！
這一根手指的操作。
讓湯金波的眼神，連著驚訝了三次！
第一次，是陳恭進行指骨固定的時候，進行的縫合固定。
這是什么樣的操作？
竟然有這樣的操作！
第二次，是陳恭進行肌腱縫合時候，巧妙的把自己的湯氏肌腱縫合法進行改良的時候！
好熟練的湯氏肌腱縫合法！
這改良的如此驚艷？
好厲害的思維！
好神奇的角度！
第三次，是陳恭進行神經吻合的時候。
這一次，湯金波真的被陳恭吸引了注意力。
斷指再植手術，其實不可僅僅只是肌腱重要！
神經吻合修復更加重要！
每一指的兩條指神經均應吻合，這不但有利于恢復手指靈敏的感覺，也有利于手指的營養，使再植的手指具有豐滿紅潤的外觀。
所以說優秀的神經吻合，可以有效的提高術后恢復效果，更能增加評分！
指神經的吻合應在手術顯微鏡下，用90或100連針尼龍線縫合，每條指神經縫合3～4針即可。
可是！
陳恭卻不是這么做的。
陳恭的神經吻合，他聞所未聞！
陳恭的操作很繁瑣，按理說…因為指神經為純感覺纖維，不存在錯對接之虞，對合整齊，縫合其外膜即可。
可陳恭的這種修復，雖然湯金波看不明白。
但是他能確定，這種修復神經的辦法…
似乎有限恢復！
這就涉及到了斷指再植手術中的一個恢復過程。
若是神經能率先恢復，這是有利于復檢的，可以增加手指的靈敏度。
對于后期恢復，效果更加顯著！
這一刻！
三次震驚！
湯金波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多少年了？
湯金波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因為一個21歲年輕人的手術感覺到震撼！
他真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優秀的肌腱縫合手術！
雖然陳恭的肌腱縫合技巧有待于提高！
但是，血管的吻合、神經的修復，太過于優秀了。
這一切！
彌補了很多。
而關鍵人家的肌腱縫合，術法已經超過了打基本功。
湯金波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這一趟，沒有白來！
手術結束，眾人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會議室內的第一聲掌聲響起。
大家尋聲望去。
不是湯金波，還能是誰？
這一刻！
什么也不需要多說。
這一聲掌聲，有著無比的說服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