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感覺后背冷颼颼的呢?”高盛心說道。
同樣突破到了白銀級精神力的他感官也異常敏銳。
八爺前腳才把摩托騎走,他后腳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不過也沒往摩托被偷那方面去想。
——得多沒品的人才能干出趁人不在、把人摩托騎走的事啊。
紀年再怎么不講究,那也是九州東土數得著的天才人物,無恥肯定有個限度。
嗯…應該有。
“呼…”
高盛無聲地輕呼一口氣。
心里就像堵了塊石頭似的,異常煩悶。
“也不知道這廟里還有什么等著我…”
貼院墻潛進廟里。
技能卡加持下近乎“透明人”的他就地一滾,鉆進院內。
但見暗藍天下,苔蘚爬階,黑云蓋城,月牙殘照片片晨霞。
青石廟宇,蒲團沿生花。
又見那一竿三竿斑竹,五朵六朵山花。
幾枝翠松常掛露,草色遙看近卻無。
見此一幕,饒是性子有些癲狂孤傲的高盛都不由自慚形穢。
跟這杜若山鬼廟相比,他那石碣鎮真如貧民窟一般。
陰冷、晦暗。
“這樣好的布置…也不知道紀年在這上面廢了多少心思。”
高盛隱匿聲息,“大搖大擺”地走在小廟院落里,東瞅瞅,西瞧瞧。
越看越是滿意。
“好啊,真好。”
他輕撫著院內的石制燈臺,心說道。
就連麻麻賴賴的怪石都能雕琢成這般模樣,也不知這設計師心里藏著多少巧思。
一想到這樣好的設計出自紀年之手,他心里就有種復雜感。
“老天無眼。”他輕聲說。
“祝夫人,娘娘在前殿等您。”
自前院傳來的聲音陰冷,凜冽如寒風。
“嗬…嗯。”
祝夫人許是得了風寒,嗓子很粗,聲音悶沉。
偷偷跟上來的光頭老道眸光微動,隱約有些異樣感,可終究是受品質等級限制,還沒有那么高的靈性。
原地愣怔了一會兒,也沒有反應過來。
只得拖著獨臂,跟在高盛身后,隨身保護。
“你來了。”
殿內傳來的聲音清冷,好似春寒料峭的三月微風。
“娘娘。”
隨即響起的聲音輕柔,帶著飽讀詩書、歲月沉淀后的知性溫柔。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便知聲音主人年輕時定是大家閨秀、才女式的人物。
到了今天,也是很受家仆愛戴的溫和主母。
“這應該是那個祝夫人。”高盛思忖著說。
與此同時,小廟前殿。
頗具蒸汽朋克風的錄音機正緩緩運轉,自機頂打來一縷古銅色的光,映照著兩個輪盤。
聲音流轉。
“梁山伯一縷殘魂未散,尋來幫手若干,你家女兒與那馬家公子的婚事只怕難圓。”
黛玉端坐于靠右石臺,眸光清冷,對著口型。
“還請娘娘看在信女這幾十年來日日供奉、祈禱虔誠的份上,保這兩個孩子婚姻圓滿、福澤連綿。”
婦人聞言似是有些吃驚,聲音都帶了幾分祈求的味道。
“俗言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緣。那梁山伯年紀輕輕,就做了縣令,實為良配,你們…唉。”
絳珠仙子的話語中帶著些許無奈。
祝夫人雙唇翕動,輕嘆一口氣,卻沒有言語,只是輕輕叩首。
可高盛卻是聽到了她的心聲。
“縣令…芝麻大綠豆大?跟世族一點關系也沒有。”
“正所謂‘朱門對朱門,竹門對竹門’,婚嫁就講究門當戶對。”
“祝家全家上下的光榮和前途都寄托在英臺身上…”
“縣令?還不如馬家傳話的家仆。”
祝夫人如是想到,臉上的神情卻煞是虔誠。
那被稱為“娘娘”的仙子也似聽到了她的心聲,略顯無奈道:
“那便將你女兒與馬家公子的婚契放在我這里,送親之事你們自去處理,由我來護住這婚契。”
“信女謝過娘娘,謝過娘娘!”
“去吧。”
“是。”
聲音漸漸飄遠,祝夫人和她那兩個侍女似已離去。
高盛背靠在殿外,眨了兩下眼,探頭去看,卻什么也沒看見。
“在找我嗎?”
徹骨透髓的陰風掃向高盛后頸。
他先是一愣,隨即掀起長刀,直奔身后掠去,卻只砍中一片殘影。
反應極快地迅速回首,卻被一串暗紅珠鏈掃中右臉。
先是一疼,緊跟著半邊頭頸都又麻又冷。
“嘶…”
高盛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好在進廟前,又在身上貼了些防御類的卡牌和裝備,倒也沒有當場破防。
可緊跟著的一幕,就讓他有些受不了了:
那婦人服飾上的花卉,竟是由一層密密麻麻的蛆蟲繪成。
數不清的白色肉蟲匯于一處、絞纏著蠕動,直讓人生理不適。
也就在這時,那一層層蠕蟲忽地變小,小到以他的眼力都難以看清。
接著化作一陣白霧,飄飄然,直撞向他的臉。
“蟲棲盤?”
高盛下意識驚呼一聲,待反應過來,馬上閉緊了嘴。
一邊用精神力組成屏障,一邊匆忙后退。
而他帶來的大災變亡民圈,也是一張本體類膠質的召喚牌。
大概外形為,數不清的痛苦猙獰人形匯集在一起,組成的一種黑色半透明物質。
高盛意識到不對,連忙一貓腰鉆了進去,任那白霧撞上這黑色膠質。
就見白煙裊裊而起,組成“圈體”的亡民哀嚎不斷。
“這個路數感覺不太像蟲棲盤。”
高盛迅速做出判斷,以亡民圈為鎧,奮起一拳,直砸向那張慈眉善目的臉。
“嘭。”
祝夫人輕描淡寫地將這一拳接下。
十片指尖變得黑而銳,兩手叉開,好似十把尖刀,一齊捅刺。
只一個照面,就將亡民圈的防御破開。
青筋綻露、微微發黑的手,好似兩只鐵鉗,死死箍住了高盛的肩膀。
高盛掙脫不開,只能眼睜睜看著兩排銹釘般的爛牙疾速而來。
只覺一陣刺痛,周身蓬勃的血氣便似洪水沖垮了閘門,流向村鎮和農田,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流逝出去。
“不好…”
高盛大感不妙。
血氣的大量流逝,已讓他的精神有些疲憊困頓。
再不想辦法自救,只怕會被直接淘汰掉。
干脆心一橫,抬手翻出一張名為妖雷招引的技能牌,拼著最后一絲氣力,拋向空中。
粽子哥也在這時停止了汲取血氣。
只將頭一抬,血口大張,將那藍紫色的雷柱盡數吞吃。
再睜開眼時,已是雷光閃轉、血光流溢。
“吼。”
它低吼著,恐怖的氣場襲掠山間。
此時,它還套著祝夫人的皮膚牌,慈相善面與眼中的兇戾形成對比,極具沖擊感。
高盛反應也算快,接連揮出數張一次性技能牌。
炸雷、火團、黑煙,一齊撲出,總算脫離了僵尸的束縛。
而那光頭老道也在這時拖著獨臂,飛沖而來,身上還掛著幾個笑容詭異的紙人。
“吼!”
僵尸一聲怒吼,隨手一揮,便將光頭老道拍到一邊。
周身煞氣凝為實質、于空中形成斧鉞刀叉,直撞向重新聚起的亡民圈。
但見細碎電弧閃動,由這層層黑色膠質聚成的亡民圈,只一瞬間,就被炸出了一個個窟窿。
高盛見狀,果斷召喚出血蕊花王,靠葉飛刀和光合炮,勉強抵住粽子哥的攻勢。
又深呼吸幾口氣,猛灌一口精神力藥劑,清涼與刺痛一齊襲來,額間青筋直綻。
就見他抬手一揮,三十六個披掛古樸甲胄、作古代戰兵打扮的青石像便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兵馬俑?”
借黛玉共享視野、遠程指揮一切的紀年下意識說了句,可隨即就意識到了不對。
——兵馬俑可穿不著這樣精細的甲胄,更不用火銃。
“嘭!”
但見火光沖天,數不清的彈丸和碎石一齊擊出,里面還摻雜著種種克制陰詭的辟邪之物。
粽子哥只學著高盛的樣子,將身體里潛藏的煞氣聚為實質,來了招外骨骼、“須佐能乎”。
看似輕松地擋下了這輪攻擊,其實也有些吃痛。
高盛這張名為元熙乾王護陵俑的軍團牌,消耗是不小,可論及戰力,便是兩三個同級出眾的藍品三星卡靈綁在一起,也難以企及。
這也是他奪冠的底氣之一。
倘若之前那場大漠奪旗,紀年并未做出燕云十八騎這張皮膚牌,又恰巧遇到了他,大概率要斗得兩敗俱傷。
——這護陵俑實為元熙殤王的配套軍團牌,也算是半神話卡牌。
再加上后配的精良裝備,當前階段的鬼差或者常態陰兵還真不一定壓得住它。
而今出場,雖受高盛精神力不足的影響,略顯虛頹,但也能拖住斗志正旺的粽子哥一時半晌。
“又是鈔能力啊。”
大紅棺材里,紀年忍不住皺眉,伸手揉了揉鼻梁。
這一場比賽里,高盛可謂是將“鈔能力”展現得淋漓盡致。
可他這份“鈔能力”,似乎并不符合卡師世家對后輩培養的習慣、力度。
制卡師的確有個外號,叫“兩腳吞金獸”。
可“吞金”也有個限度。
大量的資源堆砌,只會揠苗助長,培養出前期無敵、中期注水的“半成品”、廢物。
這屆選手誰敢說自己家比余安然家更有錢?
可人家還不是老老實實地拾掇卡牌。
場域內每一個細節都很對味,一看就是精心打磨過的。
老高家理應明白這個道理,可還是冒著毀壞高盛心境的風險,將他堆成了“氪金怪”。
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為了冠軍獎品?”
想到這里,紀年忍不住皺了皺眉。
模板素材、神格碎片之類的東西,雖說有市無價、珍貴不菲,但還不至于讓云頂省鼎鼎有名的大戶眼饞到這種程度。
“難不成…賽方又添獎品了?還是說,這冠軍身份跟什么名額有關系?”
不得不說,紀年的腦袋確實非常好使,一下就猜了個差不多。
而且,他還想到了一點:
高盛這兩天展現出的“氪金強度”已經遠遠超出了尋常卡牌世家的資源儲備水準。
便是白子良這個出自青山頭部大族的公子哥,在青銅到白銀的入門階段,也沒有這么多資源配備。
余安然的優越也只是體現在場域內小孩都用最新款手機這種細節問題上,也沒像高盛一樣防御卡貼滿身、技能卡如流水。
總之…這高家只怕有問題。
大概率像他之前所猜的那樣,和景行教有關系。
“這事…聯盟知道嗎?”
他可不認為,自己一個學生都能看出來的問題,賽方那邊沒有半點反應。
“先不想這些,比賽要緊。”
短暫思考片刻,紀年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比賽上。
在元熙乾王護陵俑的保護下,通身包裹著大災變亡民圈的高盛且戰且退。
連受幾次重創、身形都有些虛幻的光頭老道也是從旁相助,一路護著他跑到了墻角。
“上!”
高盛撫住墻沿,借力翻轉,試圖跳到廟外,動作瀟灑自然。
只是帥不過三秒。
沒等他身子過去一半,生長在廟內的斑竹便紛紛拔地而出,飛矛般襲掠而去。
老道單臂掀轉袖袍,接得還算輕松。
可掩藏在竹雨后的那頂鐵鍬,就有些不好處理了。
眼見那烏光一閃而過,老道雙目微瞑,聚起全身氣力,把住鍬柄。
一直被推出好幾米,直至后背靠墻,才勉強立住。
就連那以青石磚鋪就的地面,都被拖出好長一道印痕。
“好莽力。”
險些被氣浪掀翻的高盛下意識夸贊,動作卻是絲毫不慢,動作靈便地往外翻。
可就在這時,一道青白之影自廟內閃出,一把握住鍬柄。
老道只剩單臂,自然沒她那么大的氣力,被一肘甩倒在地。
奉命出擊的黛玉火力全開,只伸出一只白皙嬌柔的手,扣住高盛的腳踝。
往廟內一拽,再順勢落腳,似要將那亡民圈跺穿。
光頭老道卻是來得及時,只伸出僅剩的那只手,攔在黛玉繡鞋的必經之路上,手腕險被別斷。
“紀年怎么這么多生猛的牌?”
這個問題在高盛腦內一閃而過。
眼見粽子哥被護陵俑的紋心雕龍火銃纏住,絳珠仙子也有光頭老道應付。
高盛抬手翻出一張小領域牌:青山黑風觀。
域牌對拼,孰勝孰負,有一套相對復雜的“公式”。
卡牌自身強度、卡師精神力水準等因素都被計算在內。
當前情況下,高盛不管哪方面都處于劣勢,自是破不開紅白撞煞這張遠超同級水準的場域牌。
而他原本也沒有這個想法。
只是想借著域牌對拼產生的空間裂隙掙脫出去。
說白了,就是拿領域牌當位移技能牌用。
不得不說,他還是很有些急智的。
那一閃而逝的“黑洞”,即使是有著主場加持、戰力爆表的山鬼猛沖而出,也根本抓不住。
只能眼睜睜看著這青筋爆綻的少年,將一眾卡靈和護陵俑強行收回,瞬息退出幾百米開外。
“咳咳。”
精神超負荷的高盛重咳兩聲,只覺頭疼欲裂。
這杜若山鬼廟實在太過危險。
有那三個怪物守著,撕婚契這個任務是鐵定完不成的。
“只能促成喜喪相遇了…”高盛咬牙切齒道。
做足了功課的他哪里不知道,喜喪相撞之時,正是紀年這套場域卡最危險的時候。
“這是兩頭堵啊。”
高盛在心里恨恨道。
明知勝率不高,還要受不少磋磨,也得硬挺著。
魔卡事關重大。
這都已經走到決賽了,要是打一半投了,神教和家里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魔卡啊魔卡。”
高盛念叨著,因過度疲憊而顯得有些渾濁的雙眸再綻光芒。
決賽前,他曾在父親那里見到過魔卡的樣本。
雖說充斥著危險氣息,只是握在手里,就讓他生出了不少負面情緒,但那份充沛的力量感,也真是讓人沉醉。
“我一定要把第一批體驗名額攥在手里。”
頃刻間心思百轉,高盛借空間裂隙,來到山崖邊。
看著空無一物的山沿,他瞬間瞪大了雙眼:“我摩托呢?”
不用說,肯定是被紀年那個狗東西騎走了。
高盛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抬手喚出速降繩和撓鉤,簡單做好處理,想也不想,直接跳了下去。
粽子哥、黛玉、山鬼見狀面面相覷,祂們其實并沒有要追高盛的意思。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小子已經達到極限了,現在全靠一口氣撐著。
再往前逼,很容易讓他當場噶過去。
“這哪行啊,比賽第一…不對,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嘛。”
“‘被動’收了高盛同學這么多東西,要是再使勁迫害人家,那也太不地道了。”
紀年這時倒是顯得很有武德精神。
他覺得,主要還是現在躺著的原因。
平時站著坐著,壞水都積攢在腦子里。
現在躺下了,壞水分布全身,雖說還是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馬馬虎虎、勉強說得過去了。
“害,準備最后一幕了。”
紀年簡單活動了一下身子,這棺材躺久了也不是很舒服。
太悶,活動空間小,沒一會兒就渾身酸疼。
可七十二拜都拜了,也不差這最后一哆嗦了。
“是時候給這場比賽劃上句號了。”
紀年心說道。
他待會兒還得坐飛機回青山,設計香火卡呢。
可不能在這里浪費太多時間。
速戰。
白天處理了一下學校那邊的事,更新的有點晚,各位大大見諒。
明天結束青山杯決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