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站到了,下車的乘客請注意安全。下車請按鈴,攜帶的物品,別忘在車上。”
“年哥,拜拜。”
“老紀,加油啊。”
“嗯,我知道了,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客車頂部的廣播響起,紀年拎起行李,朝兩人揮了揮手。
——桃源人口雖少,城區面積卻并不小,李敗天和姜茶買的都是后面站點的票。
可能是天氣原因,這一趟車并沒有多少人,在這個站點下車的,更是只有他一人。
站在好客桃源歡迎您的提示牌下,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那份熟悉的陰冷潮濕感,只一瞬間,就掃去了他身上的困意與疲憊。
“還得是桃源啊,一進來就精神,是這個味兒!”
紀年笑了笑,只覺渾身舒坦。
歷經數小時的顛簸,時隔一月,他終于回了老家。
仰望著頭頂陰霾的天,濃郁的安全感便如涌泉般從心底生了出來。
桃源毫無疑問是個極度危險的地界。
要是放在某些靈異側的世界觀里,那就是幾無生機的絕望之地。
像什么人頭燈籠巷、白骨橫林崗、停棺閉戶老村、城北爛尾樓、繁花女高、陽光幼兒園,單拎出來,都是上好的陰間副本。
可在這里,壓根沒有什么稀奇。
你都不用特意去尋,夜晚漫步在街上,四顧而望,險地比比皆是,數目堪比黃燜雞和沙縣小吃。
待到午夜時分,行走于夜市,摩肩擦踵,滿目“市民”,霓虹燈下,都分不清哪個是鬼,哪個是人。
這就是桃源。
“最讓我有安全感的地方。”
紀年心說著,神情放松地站在路邊等車。
感受到頭頂傳來的寒意,他緩緩伸出一只手。
就見片片纖薄的雪花落在掌心,眨眼間化作冰水。
“雨夾雪?”
紀年掏出手機看了眼,發現桃源溫度在這幾天也下降了好多。
只是遠沒有渡碩那么嚴重,還能維持在零度左右。
就是這無孔不入的陰風,屬實讓人挨不住。
“真是見鬼的天氣。”
紀年兩手一搓,哈了口氣。
沒等多大一會兒,一輛外殼老舊的出租車就停在了道旁。
司機搖下車窗,露出鐵青發灰的上半張臉,布滿血絲的三角眼看向紀年:“去哪?”
“秘境東邊入口。”
紀年說著,隨手拉開后座車門,價都沒問,就將行李包扔到了座位上。
——他們桃源民風淳樸,都是實在“人”。
“我都敢把話撂這兒,今天這趟車,司機都不帶收我錢的。”
桃源市民就是這么好。
要不怎么叫“好客桃源”呢。
“好。”
司機師傅嗓音干澀,瞧著有些高冷,開起車來卻異常火爆。
一腳油門下去,紀年只覺身子飄空,整輛車都好似“飛了起來”。
速度比白子良送他的紙人系列載具牌還要快,只是比常態年獸稍慢點。
唯一可惜的是,司機師傅有些摳門,這大冷天的,也不開個空調什么的。
冷風颼颼,不斷透過開裂的、凝著血漬的車窗往里鉆,讓人后頸生寒。
遠不如乘坐配備“真皮恒溫座椅”的年獸舒坦。
“可誰讓我不認路呢…”
低品質載具卡和移動類技能卡主要依賴卡師對地形的熟知。
可像桃源這種每分每秒都有建筑消失、道路改變的地方,就是在這兒活了幾十年,都容易走丟。
還是打出租比較靠譜。
“主要是不用花錢,不坐白不坐。”
紀年笑呵呵心說道。
桃源市民親如一家嘛。
“到了。”
將車停在距離秘境東入口不足一里的樹林,司機“咔嘣咔嘣”地轉頭,露出一只寫滿仇怨的眼:“給錢…一百萬。”
“要是沒有,我就只能收走你身上的等價物品,作為替代…”
“一百萬?”紀年單手撐臉,笑著說道:“是不是有點少了,我們仨‘人’坐車,怎么著也得三五百萬吧?”
“三…人?”
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司機迅速扭頭,就見一個身穿黑袍、戴著“天下太平”高帽的魁梧身影正雙臂環抱著仰躺在座椅上,側頭看他。
車后排也不知何時多了個一襲白衣的修長身影,看似和氣的目光中透著足以讓惡靈震顫的冷。
于是,幾秒鐘后,隨著一道綠光閃過,紀年抬手將這張名為夜半靈車怨靈的素材牌收進識海中。
一腳油門,直奔秘境入口。
結果還沒開出幾十米,就在路邊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蘇文。
“這才剛到家,就弄了輛車過來,你小子還真是越來越有能耐。”蘇文倚在路燈邊,笑著打趣道。
“主動送上門,不要白不要。”
紀年笑著回道,隨后便將這輛出租車封裝起來,和蘇文一起朝秘境入口所在的方向走。
早在半決賽結束后,他就跟對方打好了招呼。
剛好老范也還在秘境中,他進去布置錨點也不用特意找人保護。
“這次比賽打得不錯,好多熟人都跟我夸你呢。”蘇文邊走邊說道。
紀年笑了笑,說道:“這次運氣還蠻好。”
“你小子還是那么不實誠。”
蘇文搖頭失笑,領著紀年直奔停車點,找了輛車況不錯的運輸車,載著對方進入秘境。
黑壓壓的桃樹、白茫茫的大霧…
半人來高的小廟、造型詭異的石雕…
衣冠冢、埋甲地、葬刀處、活死人墓…
一入秘境,熟悉的場景便闖入紀年眼簾。
新增卡靈、設置錨點,仿佛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可遠方那切口光滑的小山以及大片垮塌的林海,無不在提醒他,這段日子,桃源發生了許多事。
“多事之秋啊。”紀年忍不住感慨道。
“沒事別老胡思亂想,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比賽,爭取拿個第一。秘境這邊,自有我們這些老家伙頂著,天塌不下來的。”蘇文慢悠悠地說。
“就是你們頂著,我才不放心啊…”紀年聞言不由腹誹,嘴上卻道:“蘇老師說得對。”
“是吧。”
蘇文隨口應了一句,將車停在一片“大墓”的旁邊。
此時,正有不計其數的鎮淵軍戰士裹著睡袋,倚靠著一個個墳包酣然入睡。
——有石碑和花圈立著,這里還蠻擋風的。
“后面的路我就不陪你一起走了,這是警報卡…”
蘇文說著,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白色邊框的卡牌,塞到紀年手中:
“要是遇到危險,記得第一時間觸發這張卡,我和老范最近幾天都會守在這里,收到消息,就會第一時間過去幫你。”
“好,我知道了,蘇老師。”
紀年將牌收起,點了點頭,隨即乘著年獸,在山鬼的保護下,直奔杜若山鬼廟所在的位置走去。
這附近的霧氣遠比其他地方來得濃郁。
雙目血紅的飛鳥于空中盤旋,經久不去。
各種奇形怪狀的植物隨風搖曳,極富韻律。
自他過來后,原本死寂的山谷便開始有腳步聲傳出,詭影憧憧。
似是察覺到有人過來,滿山動物紛紛人立而起,一副認真觀察的樣子,豆大小眼閃爍著幽幽綠光。
許是聽到動靜,常駐山林的猛獸也從睡夢中驚醒,只將兩只寬厚前爪墊在頜下,雙耳微動,似在傾聽。
群鳥振翅、風刮林叢、詭影涌動、百獸低吼…
在紀年突破后的敏銳感官中,這所有輕微響動,都在他的腦海中自動譜成了一段清新樂曲聲。
這都是他上次離開前的布置,目前看來,還算可以。
只是還不足以將實力超群的高盛擋住。
不同于場域對拼、大漠奪旗等項目的直接干脆,錨點爭奪戰門道不少,有很多彎彎繞。
所謂的“錨點爭奪”只是比賽的主題,卻非最大難點。
如何在攻占敵方錨點的同時,守住自己的地盤才是這場比賽的關鍵。
紀年思前想后,還是決定留下幾員大將,負責“駐守城池”。
雖說遠程操控卡靈,消耗會翻倍提升,時間長了,還會傷身。
但一則這些弊端可通過某些卡靈特性進行消解,二則他已非“吳下阿蒙”,足以打造和使用紫品卡牌的白銀級精神力支撐幾個“半自給自足”的藍品卡靈還是綽綽有余的。
“問題不大。”
紀年心說著,抬手召喚出粽子哥、黛玉以及英臺。
外加自進入秘境后就一直守在他身邊的山鬼,總共四個卡靈,留在這兒看家護院。
山鬼自不必說,這里就是她的主場,在此作戰,消耗銳減不說,實力也會成倍增強;
黛玉也有將草木靈氣轉化為精神力替代品的能力,配上與她相性不低的山鬼,姐妹同心,其利斷金;
粽子哥更不用說,只要有棺材在,哪里都是它的主陣地。
說白了,這就是他們老紀家的磚,哪里有用哪里搬。
英臺則沒有那么多優勢,只能老老實實消耗精神力。
可紀年也有不得不將她留在這兒的理由。
那就是維持紅白撞煞的基礎陣形!
由于兩組半決賽是同時進行,高盛并未見過他這套場域牌。
哪怕通過別人的轉述對其有了一定了解,整體而言也是懵的,并不妨礙他將這張牌當作“看家護院”的底牌。
對于紅白撞煞的威力,紀年有著絕對信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