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七章 眼下更重要的事
因為蘇恩曦知道路明非冷靜下來后，說的這番話才真的有道理，葉勝和酒德亞紀的婚禮在即，如果葉勝失聯了太久，酒德亞紀絕對會到處尋找葉勝的下落，她最先也最有可能求援的對象就是卡塞爾學院，而卡塞爾學院絕對會順藤摸瓜找到葉勝在獵人網站上接受委托的事。
雖然作為任務發布者的蘇恩曦用的是私密賬號，獵人網站的保密性也很嚴格，但執行部的精英專員失蹤絕不是無關緊要的小事，秘黨絕對會第一時間對這個魚龍混雜聚集著各地混血種的網站進行徹查甚至肅清，路明非所在的那座濱海小城也會徹底落入卡塞爾學院執行部的監視與管控。
“其實我最擔心的并不是秘黨的警覺，也不是亞紀師姐會有多難過多傷心。”路明非忽然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我最擔心的其實是葉勝師兄。”
“葉勝？你是擔心他的生命安全么？我不是給你保證過么？葉勝一定還活著，我保證的事從來不會出紕漏。”蘇恩曦拍著并不算豐滿的胸脯保證，“還是說你擔心葉勝在尼伯龍根里挺不了多久？”
“不是，我剛才用了側寫的能力，我帶入到了葉勝師兄的視角。”路明非緩緩地說，“但是直到誤入那座尼伯龍根我也沒有結束側寫，往后，我看以了葉勝師兄的視角遭遇的未來的處境。”
說到這里，路明非抬起頭，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蘇恩曦，
“你了解那種感覺么，被困在一座巨大的迷宮里，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出口，巨大的恐懼包裹著你，整個世界外面漆黑一片，刮著狂風下著暴雨，你大聲對這個世界呼喊‘我出不去了，有沒有人來救救我’，但是全世界都沒人回應你，回應你的只有冰冷的、宛若鬼泣般的雨聲…”路明非看著蘇恩曦，聲音嘶啞地問，“這樣的葉勝師兄，他該有多絕望啊？”
蘇恩曦的眼神微微閃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她張了張嘴，但沒說出任何話，能回應路明非的就只剩沉默。
路明非的身后響起了腳步聲，路明非扭頭望去，是酒德麻衣邁著她那雙性感死人不償命的長腿款款走來，她站定在路明非身后，雙手環抱胸前。
“伱們會不會聊的太久了點？”酒德麻衣眼睛瞥向路明非，“把自己的未婚妻扔到一邊，獨自和漂亮的女孩約到一邊私密的聊這么起勁，這真的是一個快要結婚的男人該有的樣子？”
路明非和蘇恩曦都沒有回應酒德麻衣的調侃，蘇恩曦沖酒德麻衣瘋狂眨眼，用眼神示意酒德麻衣現在的氛圍有些不對頭，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你告訴他了？”酒德麻衣怔了怔，對蘇恩曦問，顯然她看懂了蘇恩曦的眼神表達的涵義。
“這種事怎么可能瞞得下來。”蘇恩曦嘆了口氣，“他總會知道的，而且這件事本來就是他拜托我們的，真要論的話，這次任務他才是真正的雇主，我們只能算黑中介。”
“我不是要一直瞞著他，原本打算至少等到他婚禮結束再討論這些事。”酒德麻衣微微皺眉，語氣里略微透著責怪。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么？”路明非忽然開口，他打斷了酒德麻衣的話，抬起頭看著酒德麻衣，“葉勝師兄接受了委托消失在尼伯龍根的事，蘇恩曦和你之間沒有秘密，你之前就知道這些事，但你沒告訴我，你和我說你們花光了我的錢，是因為援助了東京和收購高天原上。”
“這里面很大一部分開銷的確是用你的資產來承擔的，我沒有騙你。”酒德麻衣毫不避讓地與路明非對視。
“但是你刻意隱瞞了葉勝師兄的事。”路明非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當你說到亞紀師姐給你發送郵件說她馬上要結婚的時候，我提到了葉勝師兄，但你并沒有任何回應，甚至刻意逃避了這個話題。”
“所以你必須現在就知道這件事么？我們知道了就有義務告訴你？告訴你這件事就有辦法解決？”酒德麻衣也罕見地對路明非露出一絲怒意，“你知道那座城市存在某種異常的東西，所以你拜托我們替你調查，但你在那座城市生活了那么多年，這么多年，你對藏在幕后的那個東西有什么頭緒么？你親眼見過那個東西的樣子么？還是親身進去過那座尼伯龍根？”
路明非愣住了，他動了動嘴唇，臉上堅硬的表情漸漸彌散，最終只是有些懊喪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是的，沒有，你根本沒有頭緒解決葉勝的事，你甚至沒有辦法進入那座尼伯龍根，你又要怎么把他給救出來？”酒德麻衣表情冷漠地說，語氣甚至顯得咄咄逼人，“是薯片一口氣告訴你太多事，你一時間接受的信息太多所以無法消化，你急著去救葉勝，根本不是什么有勇有謀的舉動，而是無能的沖動！你陷進了自責的情緒里，這種情緒讓你根本無法冷靜思考，但是想一想你這一路是怎么過來的！”
“你怎么拉攏的老唐？你怎么說服的夏彌？你又怎么一步步算計赫爾佐格最終殺死一位得到白王之力的新生皇帝？”酒德麻衣一句接一句地沖路明非質問，“你完成了這么多不可思議的奇跡，靠的僅僅是你提前做了個夢，夢到了未來發生的事么？”
“你花了整整五年時間，讓自己變得強大，你強大的僅僅是血統和蠻力么？空有一身莽勁就能解決未來有可能發生的所有的危機？”酒德麻衣不依不饒說，語氣冷冷地斥責，“好好想想你真正的倚仗到底是什么，如果不是因為夢境的故事你就什么都做不到，那你的本質依然是那個衰到爆的廢物！好好想想你現在應該做的到底是什么，是回到你那座城市跟只沒頭蒼蠅似的滿大街尋找葉勝，還是給你這么多年的努力一個交代，給你心愛的女孩一個結果！”
路明非耷拉著腦袋，就像一只霜打的茄子似的，看上去被酒德麻衣懟得潰不成軍、啞口無言。
“長腿，你話說的會不會太重了點？”蘇恩曦小聲對酒德麻衣提醒。
酒德麻衣眼底也閃過一絲猶豫，她知道路明非的沖動和愧疚也是擔心葉勝，這不恰好證明他至少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么，自己的話也許是有點過…其實酒德麻衣的心里一直不愿承認，自己也因為葉勝的失蹤而有些煩躁，歸根結底是因為自己那個很少聯系卻突然發郵件告訴自己馬上要結婚的妹妹。
“一點也不重，酒德麻衣說得對。”路明非沉默了片刻后對蘇恩曦搖搖頭，他看著酒德麻衣說，“謝謝，多虧你罵醒了我，葉勝師兄的事不是沖動和魯莽就能解決的事，如果真這么簡單，楚子航早就殺進那座尼伯龍根里了。”
路明非這一次徹底想明白了，酒德麻衣的態度才是真正客觀、中立的，盡管她也是和這次事情有關的人，甚至牽扯更深的人就是她的親妹妹，可酒德麻衣依然能克制自己保持盡量的冷靜，她對路明非講的一些話，但人很多時候的確需要這么一個朋友，他們能在你迷茫之時糾正你、在你執拗之時罵醒你，所以路明非一點也不埋怨酒德麻衣的叱責，反而感謝她，此刻他們的關系不像是因為利益鏈接在一起的盟友而更像是真正的摯友。
“我不會說別往心里去這種場面話，有些話講了就是講了，我原本就是抱著那個意思說的。”酒德麻衣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語氣有所緩和，“但是你能理解我很開心。”
“亞紀師姐發給你的郵件能讓我看看么？”路明非對酒德麻衣問了個出乎意料的問題，“你可以轉發給我，如果真的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酒德麻衣愣了愣，她看著路明非的眼睛，似乎想透過眼神讀懂路明非心里在想什么，沉默了好一會兒后，酒德麻衣打開那封酒德亞紀發給她的郵件，把手機直接扔給路明非。
路明非的目光掃過一行行文字。
“姐姐，
我就要結婚了，結婚的對象就是那個皮膚黑黑的男孩，名字叫葉勝，我給你發過照片，不知道姐姐還記不記得。
葉勝很有上進心也很努力，我們在一起已經有四年了，他一直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他，在學院的時候我們是很有默契的搭檔，畢業后被分配到執行部不同的分部，這兩年我們都很忙所以見面的機會少很多，可我們空閑下來一直保持聯系，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在阿拉斯加海灣，葉勝向我求婚，我答應他了。
我們已經向學院遞交了結婚的申請，諾瑪在審批中，曼斯教授告訴我們，我們上半年的任務指標完成后，諾瑪就會同意結婚申請，曼斯教授會親自為我們印上批章，我現在覺得我的生活很幸福，一切都很有盼頭。
任務里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我知道在姐姐眼里我還不夠成熟，但我有在成長，希望我也有證明自己的機會，姐姐也要注意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逞強也不要硬撐，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我不期望姐姐參加我和葉勝的婚禮，但如果姐姐愿意來，我一定會第一個邀請你，也會很開心，希望你能祝福我們。
酒德亞紀。”
路明非默默地看著這些文字，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這封郵件寫的不算短，但路明非看得出來，寫信的人字里行間都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就像一個貓一般的女孩緩緩的靠近，想親近某個人卻又不敢，語氣里甚至能看出一點點卑微的心思。
路明非的腦海里都浮現出那個白發女孩的模樣，那個乖巧的、懂事的女孩，也許是從小被稱為丑小鴨的緣故，也許有個強勢且過于完美的姐姐，一直沒什么自信，但內心深處卻無比想和姐姐親近。
“說實話，我覺得你應該對亞紀師姐好一點，她看起來很想和你親近的樣子。”路明非把手機還給了酒德麻衣，并默默地說。
酒德麻衣本想下意識地反駁說不要管太多閑事，但她看了看路明非的表情，只是接過手機回復一句：“有什么也等這次的事情解決之后再說吧。”
路明非忽然扭過頭，繪梨衣也從不遠處往這兒走來。
路明非連忙站起身，繪梨衣在他的身前站定，路明非快速的收拾了一下情緒，沖繪梨衣露出笑臉：“忘了注意時間，我們聊天是不是聊太久了？”
“sakura和朋友吵架了么？”繪梨衣關心地問。
“沒有啊，繪梨衣怎么會這樣問。”路明非怔了怔，“繪梨衣聽到我們講話了么？”
“沒有，這次沒偷聽sakura和朋友的話。”繪梨衣搖搖頭，她看著路明非的臉，“是sakura的表情，看起來很不開心。”
路明非愣了愣，他這才想起來，繪梨衣覺察情緒的能力比普通人更加敏銳，果然什么小心思都很難逃這個女孩的眼睛啊，路明非在心里苦笑…但其實他沒意識到的是，他壓根就沒隱藏好自己的情緒，他是在沖繪梨衣笑，但笑得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那種勉強的笑容即便是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得出來。
“看來我的臉色真不太好看啊。”路明非臉上露出苦笑，“是學院以前的師兄出了點事，事情和我有關系，原本擔心那位師兄想去找他，但好在蘇恩曦和酒德麻衣把我勸了下來。”
“師兄有危險么？”繪梨衣關心地問，“那sakura去找他會不會也有危險？”
繪梨衣的表情和感情一直很淡漠，因為從沒有人教會她如何表達，但此刻路明非看到這個女孩臉上顯而易見擔憂的表情，他的心里一動，內疚感油然而生。
“的確是有危險的事，但我也必須得去。”路明非這一次不想欺騙繪梨衣，他看著繪梨衣，“不過不是現在，現在我要待在日本，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等我完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