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一個時代的落幕唯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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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皇帝拔出劍。
一個接著一個身影閃現，站在皇帝的身后。
五個，十個，二十個，三十個！
全部都是頂尖的高手，超過一般是宗師。
緊接著寧道一，申無灼，白玉堂，夏炎四大宗師，也緩緩走到了皇帝身邊。
紛紛抽出腰帶，里面藏著軟劍。
所有人一聲不發，就這么靜靜地望著羋王。
皇帝充滿了絕對戰斗的意志。
甚至不止意志，還有能力。
拔劍的瞬間，她的氣質瞬間就變了。
劍氣動四方。
寒光震大殿。
羋尤藏在袖子里面的手，輕輕地握緊了，微微閉上眼睛，并且開始計算。
足足好一會兒后，他輕輕松開了手，輕輕一笑。
英親王緩緩道：“夏旖，你多慮了。”
皇帝淡淡道：“不動手啊，那就走吧。”
英王站在原地不動。
皇帝道：“你們又不動手，又不走，想做什么？”
太子夏桀起身，朝著太后跪下道：“母后，兒臣就先告辭了，不久之后便回來，為您頤養天年。”
太后只是哭，完全發不出聲音。
然后，夏桀朝著外面走去。
經過贏缺身邊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看了贏缺一眼。
盡管這個光芒飛快而逝，但贏缺還是飛快捕捉到了，他刻骨的仇恨，近乎瘋狂的仇恨。
奇怪，他的這個仇恨從何而來？
贏缺和他之間，根本沒有任何直接的過節。而這種仇恨，太濃烈了。
英親王，羋王，內閣的三個巨頭，樞密院的兩個巨頭，六部的四個巨頭，還有幾個郡王，幾個公爵都跟在后面離去。
整整一百九十五個人，跟著夏桀離去。
數量雖然只有在場人數的十分之一。
但這群人卻處于權力的高層，可以這么說，帝國最高層的一群人，七成都跟著夏桀走了。
因為地位越高的人，被天空書城捆綁得越厲害。
接下來的四海大殿，再一次陷入了寂靜，沒有人說話。
整整過了半個時辰后，夏桀、羋王、英王等人應該已經走遠了。
皇帝道：“諸位臣工，不愿意跟著朕去天水行省的人，你們可以離去了。”
“京城的官員，就留在京城，輔佐太后維持帝國的運轉；地方上的官員，回到地方上去治理封疆；諸侯和貴族后回到自己家的領地，靜靜地等待便是。”
這話一出，在場近兩千人紛紛離去，甚至長長呼了一口氣。
唯恐強行留在大殿，唯恐被強行逼迫效忠眼前這個女皇。
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人，都離開了。
包括寧道一的兄長寧元一，也包括宇文漣漪的父親宇文伐。
而整個過程中，寧道一始終沒有看他們一眼。
留下來的人除了贏缺派系之外，僅僅只有三十人而已。
不知道應該說只有三十人，還是應該說竟然有三十人。
其中，夏炎公爵非常為難。
他又想要留下來，又想要離去。
他是堅定的保皇黨，但是他也深深覺得，女子不應該稱帝。
剛才英王和羋王想要對皇帝動手的時候，夏炎公爵毫不猶豫沖上來，站在皇帝的身邊，保衛她的安全。
但是現在讓他站在皇帝這邊，支持她這個女皇帝，他又做不到。
皇帝道：“夏炎公爵，不必勉強，跟隨自己的內心便是。你留在京中，維持秩序，輔佐太后，不用跟著我去天水行省。”
頓時，夏炎公爵朝著女皇躬身行禮，然后走了出去。
贏缺沉默不言，目光有些嘆息。
嘆息，但是不惋惜。
歸根結底，這還是一個不夠聰明的人。
表面上選擇了中立，但現在是皇帝最艱難的時刻，你選擇了中立，這就等于給予夏桀另外的支持。
你不是保皇黨嗎？你能不知道夏桀背后是天空書城的陰謀嗎？
你保的是哪一派的皇族？
皇帝是男是女，現在已經不太重要的。但皇帝是不是夏氏皇族的，這一點就非常重要的，這是本質性問題。
所以，這其實是一個糊涂人。
其他人是為了自己的家族利益而做出選擇，那都是理所應當的。
但夏炎沒有任何私欲，一心為了帝國，為了夏氏皇統，卻做出了這種選擇。
兵部尚書厲如海非常焦灼，他當然是想要留下來的，想要支持皇帝的。
他代表鎮北王在朝廷中樞，他是絕對的聰明人，也完全秉持家族的立場。
贏缺卻盯著他，那意思非常清楚，你趕緊走。
皇帝需要厲氏表面保持中立的姿態，需要厲氏穩住北境。
夏炎公爵不是一個聰明人，他只是一把利劍，所以京城里面需要一個真正的自己人，而厲如海是最好的選擇。
于是，厲如海朝著皇帝拱手，然后轉身離去。
最后艱難抉擇的是廉親王，他也是一個非常傳統，非常保守的人。
他也完全接受不了女子稱帝，真的一點都不能接受。
但是，他知道夏桀的背后是天空書城。
兩個結果他都不是很想要，但如果一定要選擇一個，他還是選擇女子稱帝吧，至少她保衛夏氏皇統的意志無比堅決，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皇帝道：“廉親王，您也不必勉強的，您留下來輔佐母后吧？”
但是廉親王卻沒有走，而是問道：“等到小皇子十六歲的時候，可以繼位嗎？”
皇帝微笑道：“其實，現在讓我兒子繼位都可以。但那樣是掩耳盜鈴，顯得我非常虛偽。而且我非常不喜歡太后這個詞，聽上去顯得我很老。但他越早繼位，我只會越發高興，我對權力沒有多大的興趣，這僅僅只是我的責任而已。”
其實，她之所以這般豁得出去，某種意義上也正是如此。
她守衛大夏帝國皇統的意志和決心，無人能比。
但她又是一個慵懶的人，對權術什么都懂，但卻不愛耍。
廉親王頓時跪下叩首道：“臣愿意跟隨陛下南狩。”
皇帝道：“好的，謝謝皇叔。”
接下來，皇帝道：“來人！”
幾個宦官上前，其中一個大宦官，遞上厚厚的一疊紙。
皇帝拿過一份，打開看了一眼。
這是她親自寫的《天下詔》，整整一千多字。但沒有任何華麗的辭藻，不是因為她不會，而是這篇大詔是給天下普通民眾看的。
她用非常簡單明了的文字，向天下人闡述了她是女人的事實，以及為何以女子身份繼位的原因，還有她和贏缺成為夫妻，生下了皇子的事情。
這篇大詔沒有任何煽情，也沒有任何高調，完全是客觀的，甚至是蒼白的。
只不過在大詔的最后，她寫下了一段話，若不能拯救山河，若不是萬民叩請，她絕不還京。
這意思非常清楚，除非她立下的豐功偉業超過歷代皇帝，除非她的功績完全抵消了她是女子的負面效應，除非天下萬民都叩請她返回京中，否則她就永遠不會回到夏京的皇位。
那什么功業，能夠超過歷代皇帝？！
而且，整篇大詔她沒有攻擊任何人，更沒有用任何陰謀論來闡述夏桀。
更沒有號召天下人去打倒夏桀，支持她夏旖，一個字都沒有。
檢查過一遍之后，皇帝道：“拿出去，發給外面的那些書生吧。”
幾個宦官叩首道：“是。”
然后，幾十個宦官捧著抄寫了幾千份的《天下詔》，朝著外面飛奔而去。
短短一刻鐘后！
頓時，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巨大響動。
很顯然，無數人被這篇《天下詔》震驚了，甚至是顛覆了。
掀起了驚濤駭浪，甚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子怎么能繼位？這豈不是亂了天地綱常嗎？”
“女皇帝下位，女皇帝下位。”
“女子繼位，雌雞牝晨，這是要天下大亂啊，這有亡國之禍啊。”
“我們沖進去，讓女皇帝離開神圣的皇宮。”
而就在此時，旁邊有人道：“不用趕，她自己說要離開皇宮的，除非萬民叩請，否則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太子夏桀回來了，他才是皇位的正統繼承人，我們去支持夏桀。”
“對，我們去支持夏桀殿下。”
外面的幾萬書生，完全是人聲鼎沸。
徹底炸成了一鍋粥。
這種沸騰，這種震撼，很快就會蔓延到整個京城，整個帝國。
這件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
天下萬民，甚至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幾千年來，都沒有過這樣的先例，甚至聞所未聞。
女子成為皇帝，那不是天翻地覆嗎？那不是毀滅之兆嗎？
國之將亡，必出妖孽嗎？
而且這是瞬間的揭開，沒有任何緩沖。
大臣和貴族們都接受不了，更別說普通老百姓了。
身處高位之人見多識廣，更加沉著冷靜，而且會從自身的利益考慮問題。
但普通的民眾，大部分就只剩下情緒了。
而且，在這篇《大詔書》里面，皇帝沒有任何美化自己。
太真實了，甚至是一種冷漠傲慢的真實。
甚至是完全不顧普通民眾能不能接受的事實。
她，太驕傲了！
驕傲到甚至絕大部分時候，她大概是不適合做皇帝的。
但現在不是絕大部分時候，現在是最特殊的時刻，一切邏輯就都變了。
如果現在是普通時候，那么這個皇位讓也就讓了。但現在只要一讓，大夏帝國的千年皇統就徹底毀了。
這種最特殊的時刻，皇帝最重要的品質不是權術，而是意志。
而這一點，贏缺和皇帝幾乎是天下最堅決的一對公母了。
在兩個人心目中，都充滿了粉身碎骨的決心。
寧可失敗而亡，也絕對不半點茍全。
而且這對公母一樣的傲慢，一樣對人性充滿了某種意義上的悲觀，甚至是冷漠。
一樣充滿了底線思維。
凡事都做好最壞的打算，絕對不會有任何幻想。
所以在茫茫人海之中，兩個人一旦發現了彼此，就立刻走在了一起。
兩人不僅僅是情人，更是知己。
對于皇宮外面的喧鬧聲，呼喊聲，皇帝置若罔聞。
而是靜靜地陪著太后吃飯。
這有點像是最后的晚餐，皇帝短時間內是絕對不會返回京城皇宮了。
她是被英親王和羋王趕走的，但歸根結底也是被天下眾臣，被天下萬民趕走的。
所以，除非天下萬民再一次跪請她回來，否則她一生一世都不會回來。
若不能征服天下萬民，那就是她的失敗。
當然也是大夏帝國千年皇統的失敗。
此時，皇后也蘇醒了，也靜靜地坐在桌子上吃飯。
她是不是就抬起頭看一眼，不過看的不是贏缺，而是皇帝。
做了那么久的夫妻，女子模樣的皇帝，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越看心中越怪，越看心跳越快。
“太后娘娘，我吃好了，告辭了。”她沒有勇氣向皇帝說話。
皇帝道：“你稍作準備，明天跟著我一起南下。”
皇后疑惑，她，她為何也要南下啊？
皇帝道：“你不跟著我南下，會活不下去的。外面的那些言論，會逼死你的。”
皇后顫抖道：“是。”
然后，她飛快地逃走了。
皇后走了之后，飯桌上就剩下太后，贏缺，皇帝三個人。
此時，太后終于再也忍不住了，握住皇帝的手哭泣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在為今天的行為道歉，如果她不是那么直接承認了夏桀的身份，不表現得那么母子情深，或許皇帝就不會那么被動。
如果，她堅決站在皇帝這邊，局面會不會有所改善。
皇帝柔聲道：“母后，你沒有做錯。你不是一個冷酷的皇太后，你是一個合格的母親。當您見到親生兒子的時候，無法裝著看不見，或者不承認。”
太后哭泣道：“可是，他肯定是和天空書城有關的。我的態度，完全是助長了天空書城的陰謀。明明知道他們要摧毀夏氏的千年皇統，卻依舊間接地幫助了他們。”
皇帝沉默了。
太后并不是一個冷血的政治人物，如果她是的話，她反而會更加失望。
相較于冷血，她的母后，還是一個有溫度的普通人比較好。
又要充滿情感，又要充滿溫度，又要高瞻遠矚，又要充滿智慧，又要殺伐果斷。
這太難太難了。
目前為止，她也只遇到了一個而已，就是眼前的贏缺。
當然，或許還要加上一個，那就是厲陽郡主。
只不過厲陽郡主更加純粹。
所以，皇帝才會狂野地想要三個人生活在一起，一生一世不要分開。
太后繼續哭泣道：“如果因為我的愚蠢，而導致夏氏千年皇統的毀滅，那我就是萬死莫辭了。”
皇帝柔聲道：“放心吧，不會的，不會的。您的表態能夠給敵人幻想，讓他們覺得您不是威脅，反而會幫助我。”
“再說，如果我們拼盡全力也拯救不了大夏帝國的千年皇統，那毀滅就毀滅了吧。氣數已盡的東西，也沒有什么好惋惜的。”
皇太后聽了之后哭得更加厲害了，她可做不到皇帝這么灑脫。
晚上時分！
就在皇帝的寢宮里面，她和贏缺大膽地親熱，極盡狂……野。
恨不得把《黃與黑》里面的所有的畫面全部嘗試一遍，只不過贏缺不是那個黑暗魔鬼。
再也不用躲藏在地下密室里面親熱了，再也不用穿著皮囊行走在地面上，這種感覺太好了。
盡管代價無比之大。
親熱過后，皇帝柔聲問道：“夫君，你害怕失敗嗎？”
贏缺道：“我不怕，一點都不怕。”
皇帝笑道：“我也不怕。”
贏缺道：“或許我們兩人享受的都是過程，而不是結果。”
皇帝道：“結果大概都是乏味的。”
接著，她又道：“當然，我們的寶寶除外。不過我懷疑他長大之后，大概也是很乏味的一個人。”
贏缺笑道：“真正的皇帝，都很乏味，女皇除外！”
皇帝問道：“那我大概是什么味道？”
贏缺道：“和別人不一樣，一點點咸，一點點甜，還有一點點鮮。”
皇帝認真道：“你說得我自己都想要嘗嘗了。”
她總是用一種非常冷靜的態度，用純潔無瑕的眼神，說出非常狂放的言語。
次日！
皇宮大門開啟！
此時，外面依舊有幾萬名書生守在這里。
其中很大部分，是要呵斥皇帝的，要勸誡皇帝為何大夏帝國皇統，立刻讓位于夏桀太子。
他們要為民請命，他們要為天下發聲。
他們甚至要怒罵皇帝雌雞牝晨，顛倒陰陽。
但是…
當皇帝緩緩走出來的時候。
所有人頓時目光呆了。
絕美出塵的皇帝，穿著特制的女子龍袍，顯得那么灑脫，那么華貴，那么脫俗。
她很淡薄，沒有故作威嚴。
但她的氣場，完全震懾全場。
這兩三年，她經歷得太多大場面了。
面對天空書城的全面戰爭威脅，面對天下諸侯群臣的逼宮。
眼前這個場面，又算得了什么？
這些書生在他面前，就如同孩子一樣，而且不是那種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是略懂一點點的那種孩子。
在幾萬書生面前，她停了下來，美眸目視全場。
所有人疑惑，她要說什么？
“你們要罵朕的話，抓緊了，以后大概也沒有機會了。”皇帝清冷的聲音響徹皇宮廣場上空。
然后，她就靜靜地等著。
不管多么難聽的話，她都不會在意的。
但是，無數想要痛罵出聲的書生，無數想要勸誡皇帝，甚至死諫的人都沉默了。
這是一種氣氛，一種情緒。
這個時候，不管任何人跳出來，說任何話，都是不得體的。
所有的勸誡，所有的痛斥，仿佛都會成為跳梁小丑。
沒有理由，他們就是有這種感知。
等了整整幾分鐘，依舊沒有人開口。
“不罵的話，那朕就走了。”
然后，她就真的走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皇帝無比決絕地離開了皇宮，離開了夏京！
注：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兩個小時，非常抱歉。
那我還可以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