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帝王心術
趙珂此時嘆息一聲補充道：“宋大人那人是個好官，可惜生錯了時代了。他若是生在仁宗朝，定然如同那包青天一般。只可惜現如今的大宋官場已經容不下他這種正直的人存在了。”
趙珂說到這里，然后看向了李清微，她繼續說道：“正如同你這種不喜歡‘聲色犬馬’的貴胄子弟一樣，別人都喜歡，你不喜歡,你便沒辦法融入到他們所在的圈子。”
楊嬋繼續說道：“咱們這位宋大人雖然是個好官，但他太過的剛直，說不好聽點就是‘死心眼’，他什么都明白，唯獨人情世故上他是一竅不通。”
“圣人尚曰‘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人哪有不犯錯的？就他成天擺出比圣人還圣人的面孔,殊不知圣人還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而他總是扛著一桿大宋王法的大旗，然后抓到別人一點小過小失就把別人往死里整。”
“人生一世,偶爾有些過失，并非過錯。這天底下，官場上哪有他那么死心眼的。我父不過是飲酒誤事，犯了一點小過失，降級罰俸，打幾十軍棍，哪怕是貶為庶民也可。而他卻要入獄治罪。讓我楊家顏面盡失。”
“更何況我父為大宋立下汗馬功勞，沖鋒陷陣數十次，身上新舊傷痕二十余處。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即便是太子殿下都向圣上求情網開一面，但這位宋大人就是揪著不放，偏偏抓著‘大宋王法’四個字來整我父親，這天下那么多的貪官污吏，犯錯誤的宗親貴胄他不去抓，不去懲治，偏偏懲治我父親這樣的‘忠臣良將’。”
李清微理解楊嬋的心情，楊嬋并非是在痛斥宋慈的“鐵面無私”，而是在痛斥這個昏暗的世道。雖然是爛，但是楊嬋父親楊將軍犯的錯誤跟其他的官宦們比起來,簡直是清如水明如鏡。
楊將軍為國盡忠，到最后卻落得這么一個結果，雖然是他咎由自取，但也不免讓人唏噓。
畢竟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對好人太嚴格，對壞人太寬容。
而那些壞人們又擅長把自己偽裝成好人，讓人認為謙謙君子也是“內小人外君子”的偽君子。一時之間，讓人分不清是非，讓世道變得渾濁不堪。
即便是李清微自己也不敢說自己沒有任何的私心。
李清微此時說道：“我沒有必要去融入他們的圈子，我對宋大人不抱有偏見，若我大宋的官吏都如宋大人一般，這世道早就變的天朗水清，而非今日這般。”
趙珂此時問道：“清微，若是你在宋大人的位置當如何？”
李清微微微一笑后說道：“宋大人雖為人清正，人稱‘鬼見愁’，但說到底不過一介文人，若非天子給予他‘提刑’之職，恐怕他已經被那些贓官貴胄們整死幾十次了。而宋大人查案要的是真憑實據。而我則不同。”
趙珂問道：“哦？清微你哪里不同？”
李清微回答道：“我不過是靠好惡而已，若此人真的是魚肉百姓的惡人,那我也不屑去查出什么可定他罪名的證據,更不會按照他的罪責去定刑,而我都是直接宰了他！”
趙珂此時笑了笑說道：“幸好你沒有在朝為官，若你在朝為官的話，估計我大宋的官吏恐怕會死的不剩幾個了。”
這個時候趙珂又是嘆了口氣，她說道：“哎！如今的大宋官場腐敗黑暗，父王與皇爺爺雖然知曉，但他們也是有心無力了。”
“如今朝中朋黨，雖腐敗黑暗，但大部分還算是忠君的。我記得皇爺爺好像說過，為臣者最為重要的不是‘清廉剛直’‘也不是能力出眾’而是‘忠君！’如果讓宋大人‘刨根問底’的話，那么皇爺爺與父王也是騎虎難下。”
“如果懲辦那些官員們，新上來的官員們未必就比他們做得好，而且皇爺爺也不敢保證他們對‘君父’絕對的忠誠，而如果不承辦的話，那么‘法’將再無威懾力，大宋‘王法’的威嚴將會盡喪，后果依然嚴重。”
“所以皇爺爺對宋大人的態度就是，用他但不重用。別人彈劾他，皇爺爺維護。要的就是以宋大人這樣的‘清流’去平衡震懾朝野。”
李清微有些感慨，趙珂三言兩語便道盡了帝王心術。
他現在有些彷徨，他不知道自己未來是不是也會如此的“冷血”。
失掉“初心”，一切以“皇家”利益為重，而非天下蒼生。
這個他不知道，也許自己有一天也會走上這條路吧。畢竟圣明如漢武帝，唐玄宗，到了晚年也不免昏聵。相繼爆發了“巫蠱之禍”與“安史之亂”。
不過身后事誰又能說得清呢？
李清微這個時候問道：“那么這幾天你們的查訪可有頭緒？”
趙珂此時搖搖頭說道：“這個沒有，本來皇城司調查了一下胡玉樓的老板，老板是一對姐妹，原本這對姐妹是犯官之后，前些年得了一筆橫財，贖去了賤籍，之后靠著經營這家胡玉樓為生。查來查去除了有一筆錢的來路不明之外，其他的都沒什么問題。”
“不過這也不能就這么定她們的罪，那筆錢的來路雖然說不清，但不管是胡玉樓還是她的前身姊妹酒家都是日進斗金，查來查去最多是個偷稅漏稅而已。”
“本來我想委托她們姐妹二人協助朝廷調查，畢竟誰經常來這里，做些什么，她們再清楚不過。但是這兩位掌柜直言自己是生意人，來者都是客，只認錢不論身份。除了做生意養活這胡玉樓的一樓人之外，對其他的‘不關心’，雖然我知曉她們在說謊，但是我也無可奈何。”
“這段時間我一直晚上來這里就是為了引誘那些蒙古人上鉤，這些蒙古奸細喜好結交權貴，而我這段時間表現出來的財力和身份，自然是權貴之中的上品。但可惜的是他們始終沒有找上我。”
李清微這個時候搖搖頭說道：“呵呵，要想尋找奸細何須如此麻煩。”
趙珂此時問道：“那你有什么辦法？”
這個時候李清微喝了一口酒后說道：“沒有！”
趙珂此時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沒辦法，那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