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寫的危

　　艾涼搬到千花市已經有一個多月。

　　在這段時間里，葉晴沒少吃艾涼做的飯菜。

　　畢竟艾涼的身體不需要進食，吃飯完全是奔著品嘗美食去的，根本不在意吃不吃得飽的問題。

　　每次吃飯時，他都是留夠自己吃的，剩下的全都用飯盒打包，送給葉晴幫忙處理剩…改善伙食。

　　一開始葉晴還會不好意思，但慢慢的就習慣了。

　　作為回報，她每次都會把從超市帶回來的，免費或是打折的食材，分一些給艾涼。

　　葉晴放下米飯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的餐盤。

　　在她拿起筷子準備開動之前，艾涼問了這樣一個問題：“你以前沒來過實驗中學嗎？”

　　“沒有啊，怎么了？”

　　葉晴拿著筷子疑惑道。

　　“我記得你的初中就在附近吧，難道你以前沒進來逛過嗎？”

　　實驗中學的安保人員，只會注意那些二十歲以上的外來人員。

　　像是葉晴這種一看就是學生的人，他們很少理會。

　　按道理來講，葉晴家就在附近，這么多年下來，總歸來過一兩次才對。

　　“哦，原來是這事兒，我十二歲小學畢業后，從孤兒院里搬出來的，那時候每天光忙著去超市打黑工了，哪還有空去別的學校閑逛。”

　　葉晴朝嘴里扒了口米飯，咀嚼咽下后說道：“再說了，當時我還住在超市的員工休息室，離這兒遠著呢，就算有閑時間也用來補作業了。”

　　“我以為依你的性格，肯定會抽空來逛逛才對。”

　　艾涼隨口說道。

　　說完，他拿起筷子夾了個餃子，塞進嘴里。

　　但…艾涼咀嚼的動作，越來越慢。

　　咽下嘴里的餃子后，他一動也不動的看著面前的盤子。

　　葉晴在悶頭干飯之余，觀察到了艾涼的異樣：“怎么了，餃子很難吃？”

　　艾涼神情復雜的說道：“不難吃，倒不如說很美味，只是…味道有些怪怪的。”

　　餃子很好吃，從口感和味道上來講，外面快餐店里的速凍餃子，完全沒法比，確實是純手工水餃。

　　但是，吃的時候總會給人一種奇奇怪怪的感覺。

　　剛開始吃的時候很美味，在咀嚼幾下后就會出現一股，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餃餡里的怪味。

　　這種味道沒法用正常的比喻來形容，硬要舉個類似例子的話。

　　就像是你一個人在私人山區別墅，喝著小酒享受溫泉服務時，突然發現一只大猩猩裹著浴巾坐在身旁。

　　入口時是國宴，下咽時是仰望星空派，就很怪。

　　“怪怪的？”

　　葉晴歪著頭，臉上滿是不解：“我可以嘗嘗嗎？”

　　“嗯。”

　　艾涼點點頭，然后抬起胳膊夾起一個水餃，放到葉晴的餐盤里。

　　葉晴二話不說，直接丟進嘴中。

　　然后她和艾涼一樣，一開始沒什么感覺，但慢慢的，咀嚼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咽下嘴里的餃子，她開始用同樣的目光，看著艾涼的盤子。

　　葉晴有些糾結的看著艾涼：“要不…我在幫你打一份飯？”

　　這股味道，就連她這個從不挑食的大胃王都感覺奇怪。

　　不難吃，但那股古怪的味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了。

　　“沒關系，只是味道怪了點。”

　　艾涼搖搖頭，拒絕了再打一份飯的提議。

　　他端起盤子，在窗口那里倒了點醋和油辣子，沾著醬料吃，那股味道應該會被沖淡一些。

嗡嗡嗡　　艾涼吃到一半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不是電話鈴聲，而是消息通知。

　　嗚嗚…艾涼，我爺爺還是不準我離開內華市。——楊星月。

　　哦…——艾涼。

　　驚了，過了這么久你居然還沒放棄嗎？——馬宇。

　　我記得花姐和星月從艾涼租好房子開始，就一直在籌備了吧，過了這么久居然還沒成功嗎。——方小小。

　　表情（嘆氣）——岳綺花。

　　別提了，本來楊叔說好了帶我們去千花市旅游，誰知道我爺爺他死活不答應。——岳綺花。

　　不會吧，如果只是你們兩個人結伴出門，你爺爺擔心還情有可原，為什么有楊叔陪著也不讓啊？——馬宇。

　　誰知道呢，為此楊叔還被爺爺他狠狠的訓了一頓。——岳綺花。

　　看得出來，不僅是楊星月，岳綺花對岳崇山禁止她們外出的行為，也頗有怨念。

　　難道你們就沒有試過，偷偷收拾東西離開嗎？你爺爺總不可能二十四小時盯著你們吧。——方小小。

　　試過了，我們才剛到車站就被爺爺的保鏢攔下來了。

　　楊星月發了張貓貓嘆氣的圖片接著說道：不僅是城市公交，火車，飛機，包車全都試過了，每一次那些保鏢，都會在我們即將出發時，把我們攔下來。

　　哇啊…你爺爺也太恐怖了吧，我記得他對你們的教育方針，除了家訓外，不是以自主教育為主嗎，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嚴厲了？——方小小。

　　誰知道呢，我去問他，他也不肯說，只是讓我們不要亂跑。——岳綺花。

　　難道岳崇山在千花市也有眼線，知道最近這里不怎么太平？

　　艾涼吃著餃子，若有所思。

　　岳崇山不管怎么說，也是管理著整個內華市的地下教父。

　　就算手伸不進來，也應該有情報渠道，了解一下鄰居的勢力變動，以防萬一。

　　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應該是擔心她們被人綁架吧。

　　艾涼在心底猜測道。

　　本來還說等你們準備好了，大家一起去艾涼的新家看看呢，看來只能等下一次長假了。——方小小。

　　話說小艾，你怎么一直不說話啊？——馬宇。

　　在吃午飯。——艾涼。

　　誒？你一般不是在十二點過后才開始炒菜吃飯嗎，怎么今天這么早？——楊星月。

　　在外面吃的午飯。——艾涼。

　　想了下群里接下來會問的問題，艾涼又補充了一句：千花實驗中學可以提前報道，上午報道結束后，順便在食堂吃個午飯。

　　千花實驗中學居然可以提前這么多天報道嗎，內華的實驗中學最早的報道日期，也只是提前一天而已。——岳綺花。

　　好羨慕啊，我已經可以想象到，報道那天的人山人海了。——楊星月。

　　少來，楊叔估計早就幫你們打理好了（白眼）。——方小小。

　　就是就是，你是羨慕千花實驗中學能提前報道，還是羨慕那里有小艾在？——馬宇。

　　系統消息：馬宇被移除群聊。

　　嗯，傳統藝能了。

　　系統消息：馬宇加入群聊。

　　辛辛苦苦水群十幾天，一朝回到解放前。——馬宇。

　　艾涼靜靜的看著群里的鬧劇。

　　從自己離開后，馬宇的性格突然變得跳脫起來。

　　如果這性格不改一改，估計他這輩子群聊等級都不會超過十級。

　　不過，報道的人很多嗎？按照艾涼你的性格，肯定是大清早就過去了吧，怎么到現在還在學校里？——岳綺花。

　　在圖書館看書。——艾涼。

　　我懂了，小艾肯定是看書看忘了時間，最后緩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到中午，索性就在學校食堂吃飯。——馬宇。

　　什么嘛，就不能是艾涼被一同前來的女同學搭訕，然后被人家拉到食堂嗎。——方小小。

　　此話一出，群里又冷場了。

　　艾涼看著手機訊息，甚是無語，要不是清楚方小小只是一個普通人。

　　他真的懷疑，這家伙是不是也覺醒了什么不得了的能力。

　　不然她為什么，每次都能用十分模糊的語言，精準描述自己的處境和遭遇，從而勾起別人的誤會？

　　嗯？怎么了，你們怎么都不說話了？我只是隨便說說啦，總不可能是真的吧，就艾涼那性格，怎么可能會和女生一起吃飯。——方小小。

　　艾涼下意識的抬起頭，看了眼四周的環境。

　　“怎么了？”

　　對面的葉晴注意到了艾涼的異常舉動，從餐盤中抬起頭。

　　她現在的表情，就像一只抱著核桃的松鼠一樣，呆萌呆萌的。

　　在吃飯時，她經常會流露出這種表情。

　　“沒事，你繼續。”艾涼敷衍道。

　　“哦。”

　　葉晴重新低下頭，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幾口米飯。

　　扒干凈最后一片青菜葉后，她放下筷子有些好奇的問道：“阿涼你在跟誰聊天呢，內華市的朋友？”

　　“嗯。”艾涼嗯了一聲，沒有否認。

　　葉晴忍不住感嘆道：“誒沒想到你還會有聊得來的朋友啊，讓我看看。”

　　說著說著，她就把腦袋湊過來。

　　但在看到艾涼的聊天界面是群聊后，頓時失去了興趣。

　　葉晴一臉沉痛的拍了拍艾涼的肩膀：“我知道，看著同學聊天，但又找不到插話的機會，一定很難受對吧。”

　　艾涼冷著臉，滿腦門黑線。

　　我看上去就那么像一個自閉癥？

　　仿佛是讀懂了艾涼的表情，葉晴打了個哈哈：“開個玩笑而已啦，別生氣嘛，你的餃子再不吃就要涼了哦。”

　　艾涼直接把盤子推向葉晴：“你吃吧。”

　　說罷他又埋頭看著手機，斟酌著該說些什么好。

　　“阿涼你知道嗎，你現在就像一個挑食的小朋友。”

　　看著還剩半盤的餃子，葉晴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艾涼淡淡的說道：“吃你的飯。”

　　某種意義上，葉晴沒有說錯，他確實不想吃這個味道古怪的餃子了。

　　岳綺花一日既往的跑出來打圓場，化解了方小小的尷尬。

　　好了，不說這個了，換個話題，小艾千花實驗中學的食堂怎么樣？飯菜味道如何？——岳綺花。

　　這原本是馬宇的工作，不過最近他的性格有些跳，逐漸變成第二只方小小。

　　食堂挺大的，菜式也很多，就是手工水餃的味道有些怪。——艾涼。

　　說完他順手拍了張食堂的照片發了出去。

　　嗯，我想內華實驗中學的食堂應該和這個差不多大，怎么說都是市重點，區別應該不會很大。——岳綺花。

　　是、是嗎，對了，艾涼你…對面的人是誰？——楊星月。

　　？——艾涼。

　　對面的人？

　　我有把葉晴拍進去嗎？

　　難道星月你開陰陽眼了不成？艾涼的照片里明明一個人都沒有啊。（倉鼠撓頭）——方小小。

　　才不是啦…你們看旁邊打飯窗口的透明玻璃，上面不是有人影嗎，艾涼的頭發應該沒那么長吧。——楊星月。

　　確實，你不說我還沒發現呢！你這是用顯微鏡看的手機嗎？——馬宇。

　　“看我干嘛？”

　　葉晴夾起最后一個水餃正準備往嘴里塞，她看了看艾涼，又看了看盤子，試探性的問道：“就剩一個了你要不？”

　　“…沒什么，吃完了就走吧。”

　　艾涼搖搖頭，端起空盤朝著餐具回收車走去。

　　而群里則是徹底炸了鍋。

　　長頭發，難道是上次艾涼在圖書室里遇到的文學少女？——馬宇。

　　玻璃的倒影有些模糊，但看上去確實有點像。——方小小。

　　果然！小艾你變壞了，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往常有美少女找你搭訕，你都是愛理不理，現在都在一起吃飯了！——馬宇。

　　八字還沒一撇呢，別瞎猜，估計和上次一樣，是報道時遇到的新生，來找艾涼搭訕的。——岳綺花。

　　真的嗎？（委屈貓貓）——楊星月。

　　岳綺花表現的十分鎮定，她不像其他三人那樣慌張。

　　艾涼的為人，她再清楚不過了。

　　這家伙在學校里，從來都不肯主動跟自己和楊星月一起吃飯，喊他都不去。

　　平時周末給楊星月補課，在去圖書館的路上，都要跟她們保持兩米的距離。

　　熟人都是如此，更別提陌生人了。

　　說的也是，大概是吃到一半，對方坐到了小艾對面，小艾不好意思直接端盤子離開吧。——馬宇。

　　用得著猜來猜去嗎，直接問本人不就好了，艾涼，對面的人是誰啊，你認識嗎？——方小小。

　　艾涼瞥了眼身旁摸著小肚子的葉晴，緩緩打道：認識。

　　？！——馬宇。

　　剛認識的？沒想到你個濃眉大眼的居然也開始轉性了！——馬宇。

　　不是，很久以前就認識了。——艾涼。

　　（瞪眼吸鼻涕）——馬宇。

　　（驚掉瓜子的倉鼠）——方小小。

　　…——岳綺花。

　　…——楊星月。

　　艾涼并沒有向幾人隱瞞葉晴的存在，對他來說，這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她就是我的那個網友。

　　艾涼放出了一句信息量巨大的話。

　　遠在內華市的岳綺花和楊星月對視了一眼。

　　她們都從對方的腦袋上，看到了一個鮮紅的“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