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時之形,時之心
“破譯完成了？！”
看著林朔遞來的玉簡，劉長軒忍不住瞪大眼睛，腦海中一陣轟鳴如同天雷襲來。
雖然已經從鄒明若那里得知了林朔有破譯天階秘境之中古籍經卷的能力，但他如此可怕的效率還是讓劉長軒錯愕不已。
他將信將疑地接過玉簡，貼在額頭上。
隨著訊息不斷涌入腦海，劉長軒的臉上驚愕之色越來越濃。
竟然如此詳細…
這幾乎是逐字逐句完成了破譯！
而那些破譯后得到的秘法，僅僅是驚鴻一瞥，便讓他心驚不已。
放下已經暗澹的玉簡，劉長軒看向林朔的目光逐漸灼熱起來。
“這些日子林朔小友在我宗住得還習慣吧？”他主動拉著林朔坐在一旁，露出親近的笑容，“若是有什么不習慣的地方，不用客氣，隨意提！”
“這幾日乾靈宗上下對我已經足夠熱情了。”林朔笑了笑，“劉前輩不必如此。”
“習慣就好。”劉長軒微微松了一口氣，旋即露出笑容，“如今林朔小友已經完成了經卷的破譯，打算何時進入我宗的補天秘境？”
“越快越好。”林朔忍不住開口，“不瞞前輩，我確實很期待進入補天秘境一探究竟。”
“那就現在！”劉長軒哈哈一笑，“走，我這就帶你去補天秘境轉轉！”
得到了林朔破譯的大量秘法之后，不回饋一些什么，劉長軒心中實在過意不去，如今林朔主動提出進入補天秘境，他自然是毫無二話。
“隨我來。”麟尊的聲音出現在宗主閣內，下一刻銀芒一閃，林朔和五小只已經出現在了另一處。
一旁，是劉長軒和虛空中一尊周身閃爍著銀鱗，足有數萬米身形的巨獸。
那便是御靈帝留在乾靈宗的寵獸，空間規則第八境的麟尊。
而在他們身前的虛空中，佇立著一道門戶，門戶的那一頭隱約能夠看到一方全新的世界沉浮。
這是天階秘境的門戶。
而林朔敏銳地覺察到，這一處門戶和他看到過的其他天階秘境門戶存在著明顯的區別。
它是模湖的。
門戶內部和外部的空間已經融合了很大一部分，導致作為兩者邊界的門戶時隱時現。
“因為天階秘境與我乾靈宗接近七成的區域融合在了一起，所以門戶內部的補天秘境之中，更多的是除了空間系之外的機緣。”麟尊開口解釋道，“里面有一處時間系機緣，還有一些其他機緣。”
林朔了然點頭。
補天秘境之中最主要的空間系機緣，實際上已經和整個乾靈宗融為一體了。
所以鬼鬼和幽幽之前在寢殿之中，便能夠吸收和感悟，使各自的空間系力量更進一步。
心中一動，林朔扭頭看向劉長軒，“劉前輩，天階秘境最多能夠融合幾成？”
“最多八成。”劉長軒笑著開口，“那天階秘境與我們所在的世界，源頭并不相同，所以彼此之間的規則存在一定的沖突。”
“這種沖突，會讓兩者無法完全相融，只能融合一部分。”
“八成便是其極限。”
“而且這里面還有另一個問題。”劉長軒話音微微一頓，“融合八成之后，天階秘境便只剩下最核心的部分了，如果繼續融合，破壞其核心，那么天階秘境就無法輔助史詩級御獸使突破傳說級了。”
林朔恍然。
對了，北神域這邊突破傳說級的方式同樣是與天階秘境融合。
若是將整個天階秘境與宗門融合在一起，就沒辦法誕生新的傳說級御獸使了。
“前輩，其實…”想了想，林朔決定透露一二，“史詩級御獸使五只寵獸全部羈絆圓滿之后，就能直接突破傳說級。”
“什么？！”劉長軒先是一怔，而后勐地瞪大眼睛。
虛空在這一刻勐然顫動，一旁的麟尊也因為林朔這句話，氣息有些紊亂起來。
“五只寵獸羈絆圓滿，八階御獸空間就能突破到九階？”它忍不住追問道。
“是的。”林朔點點頭。
得到林朔的確認，劉長軒和麟尊對視一眼，而后沉默無言。
這對他們而言，不是得到了一種全新的傳說級御獸使突破方式那么簡單。
御獸協同之法，比尋常的御獸之法明顯強大得多。
而羈絆圓滿，又是突破史詩級御獸使的另一條路。
這無一不在說明，曾經兩千多年以來御獸一脈的路，很有可能走錯了。
因為御靈帝的緣故，北神域的御獸一脈自然地將自己視為最正統的一脈。
如今這樣的現實，是在打臉。
壓下心中的震撼與復雜，默默將御獸協同之法的重要性再提升幾個檔次，劉長軒深吸一口氣，“林朔小友，多謝告知此事。”
“我等，還是先進入秘境吧。”
“好。”猜到這個消息對于劉長軒和麟尊而言過于震撼，林朔沒有再說什么，帶著五小只滿懷期待地踏入門戶。
下一刻，天地豁然開朗。
因為有其他天階秘境作為參照，林朔第一時間發現這一處天階秘境的不同。
其核心區域依舊是以遺跡為主的部分，但秘境的外圍區域，范圍卻要比正常的天階秘境小得多，甚至比地階秘境還要小。
“這便是天階秘境融合外界之后必然產生的變化。”麟尊沉聲介紹一句，目光遙遙看向補天閣的方向，“大概再過一陣子，融合更徹底之后，這里就只剩下作為核心的補天閣遺跡了。”
聽到這話，林朔下意識將目光看向遠處的補天閣。
補天閣的存世狀態十分奇異。
在最核心的范圍內，空間如同破碎的玻璃一般暴露出為數不少的裂口。
而補天閣中的一座座古老建筑，便從這些裂口中顯露出來。
仿佛它們并不在這天階秘境之中，而是在秘境之外的某處，將天的裂痕填補一般。
“門戶位于此處。”麟尊沉聲開口，下一刻帶著林朔和五小只轉移到某一個裂口處。
在那里，銘刻著“補天閣”字樣的牌匾正堵在某一處裂口上。
“這里如今留下的空間裂口，還有十七處。”一旁的劉長軒介紹道，“根據最初的記載，補天秘境剛剛出現時，內部的空間裂口數量足有八十一處。”
“我們憑借著空間系的力量將一座座補天閣的遺跡從裂口中遷移出來，每遷移走一處，對應的裂口就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合攏，如同什么都不存在一般。”
“這方勢力稱自己在補天，我看倒未必是真在補天。”麟尊呵呵一笑，“沒有他們，這空間自然恢復，誰知道他們打的是什么算盤。”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它環顧死寂而蒼涼的天地，“他們不知什么原因消亡，如今這些傳承倒是便宜我等了。”
麟尊抬起一只猙厲的巨爪，朝著虛空中某處指了指，“那里就是補天秘境之中唯一一處時間系機緣，被稱為時之形。”
林朔抬頭，頓時看到那一處天穹的裂口之中，有一座彌散著氤氳光華的玄妙樓閣若隱若現，時間系的力量氤氳籠罩其上。
不用他開口，球球和幽幽已經化作兩道長虹，朝著那樓閣激射而去。
“我們也去看看。”林朔看向剩下的三小只。
鬼鬼點頭，迅速帶著他們出動。
踏入裂口，一種空間的擠壓感頓時涌來，不過這種擠壓感并不算強，哪怕林朔自身也能應對。
下一刻，林朔和五小只一步步走入裂口后方的時之形閣樓。
從裂口中看到的，只是這座古閣樓的冰山一角，它在另一處漆黑而寂靜的空間之中，存在著更大的規模。
整體足有萬米的閣樓，讓林朔和五小只探索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其核心區域。
那是一個從地面上下陷，一眼望不到底的窟窿，帶著深邃而蒼茫的氣息，讓林朔和五小只站在一旁不敢輕易上前。
“就是這里。”劉長軒和麟尊同樣抵達，注視著那一處看不到底的窟窿，“這座閣樓之所以被稱為時之形，是因為踏入這一處窟窿內，便能夠清晰地看到時間的一切本質。”
“時間無形無質，甚至某種程度上比空間更加玄妙。”麟尊沉聲開口，“而踏入洞窟之中，便能如同觀察尋常事物一般觀察時間，在這洞窟之中，時間的一切都有跡可循。”
“對于任何時間系寵獸而言，這里都是絕佳的機緣之地。”
“不過，此地除了是機緣，也存在兇險。”它一爪子攔住準備直接跳下去的球球，聲音加重了幾分。
“球球，別著急。”林朔安撫了一下球球，順便拉住幽幽，而后看向麟尊，“麟尊，您繼續說。”
“在這時之形中，存在迷失的可能。”麟尊緩緩開口，“時間有痕跡，變得有形態，意味著除了時間之外的一切都會變得無形無質。”
“進入時之形，會摒棄一切感知，唯有時間的痕跡可見。”
“一旦沉醉其中忘記外界，再出來時便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所以，需要隨時警醒，保持本心。”
球球恍然，一時間有些后怕。
它剛才太沖動了，險些就直接跳下去了。
若是沒有麟尊的這句提醒，啥也不知道的自己進入其中，迷失的可能性極大。
而一旁的幽幽表情也變得鄭重了起來。
絕不能迷失！
明白其中兇險之后，林朔看向兩小只，臉色也變得鄭重了起來，“你們倆聽見了，機緣雖然重要，但錯過了未來還能獲得別的，千萬不可迷失其中。”
球球和幽幽同時點頭。
它們看了看林朔和其他三小只，最后彼此對視一眼，一同躍入時之形內。
一瞬間，兩小只的身影消失。
就連御獸契約的聯系，都在這一刻悄然中斷。
林朔定定地看著兩小只消失的方向，片刻后看向鬼鬼和塔塔，“鬼鬼，你帶著塔塔去其他裂口找找機緣。”
這里是主空間系的補天閣，五色之物的尋覓或許與空間系的力量也有關系，鬼鬼帶著塔塔去最方便。
“桀！”
看了一眼時之形，默默給大哥和三妹打氣一聲，鬼鬼帶著塔塔迅速離開這里。
影影則繼續陪伴著林朔身旁，時不時與林朔一同，望向幽暗的窟窿。
過了一陣子，林朔索性坐在影影身上等待。
接下來，就只能看它們倆自己的了。
一定要順利啊！
這里…
是哪里？
意識陷入昏沉之中，幽幽懸停在不知名的黑暗中，帶著幾分茫然，看著眼前的一切。
在這黑暗中，有著一道道清晰的痕跡在游走。
每一絲痕跡，都有著無數的畫面隱藏其中。
仿佛每一瞬間便是無數畫面構成的畫冊，而這畫冊之中的每一頁，又和其他畫冊中的無數頁拼湊成新的畫冊。
那是無數的時間，無數的斷點，無數過去、現在和未來發生的瞬間。
它們以同一時間為一個維度，同一對象為另一個維度，拼湊出一張無盡玄妙的大網。
聽上去十分抽象而難以理解，但這一切卻在幽幽的眼底清晰地呈現而出。
它甚至能夠在這張大網上，看到自己跟著林朔來到此地的一幕幕。
所有的畫面如同動畫般串聯。
它下意識看向更遠處，可關于未來的一切，盡皆是模湖的。
而這種模湖，正在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變得清晰。
因為如同放映的動畫，每一刻都有新的內容呈現。
這張大網上每一本畫冊，無時無刻不在被無形的大手翻動著。
這就是時間么？
清晰地看到時間的一切痕跡，幽幽的臉上浮現出震撼和動容。
這一刻，它的時間系感悟正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不斷提升。
在這里每多停留一瞬間，它的規則感悟都在發生肉眼可見的變化。
而這種提升，也讓幽幽本能地想要繼續留在這里，永遠也不出去。
不對！
就在此刻，幽幽的心中忽然涌現出一陣警醒。
它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是什么呢…
對了！這里是時之形，要謹守本心，否則可能迷失！
自己不能過分貪圖此地的時間系規則！
它勐地回過神來，警惕地看著四周籠罩而來的大網，原本玄妙不可言的一切，此刻在它的眼中成了可怕的誘惑。
自己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它們心自問，而后了然。
它只是想凝聚出屬于自己的第十三只鳳凰，時間系鳳凰。
它的路不在這里。
它力量的核心并不是時間系規則，而是破碎規則。
隨著幽幽冷靜下來，此地對它的規則感悟提升速度似乎勐地下降了。
然而幽幽卻全然不在乎。
剛才提升的那一部分，已經足夠它觀想了。
所以…
在磅礴浩渺的時間之網前，幽幽毫不猶豫地閉上了雙眼。
它主動放棄了繼續感悟和提升時間系規則的機會。
開始觀想凝聚時間系的鳳凰！
而后離開這里！
若是有人能夠看到此刻球球和幽幽的位置，就會發現兩者之間的距離甚至不足十米，它們所看到的時間之網也是同一處。
但相隔如此近的兩者卻全然沒有意識到彼此的存在，甚至眼中所看到的時間之網也截然不同。
“咪…”
球球安靜地蹲坐在虛空中看著時間之網，眼中不斷倒映著那閃動的畫面。
它額間的豎童，在這一刻爆發出炫目的光芒，內部時間紋路緩緩旋轉，仿佛時鐘轉動一般。
就連幽幽都能在時間之網中肉眼可見地提升自己的時間系規則感悟，那么此刻蛻變為純粹時間系的球球，獲得的益處只會更多。
畢竟它的真實規則境界，已經達到了第四境。
而且隨著在一世輪回之中與時間之主的那一戰、在現實中與兩只時麟鹿兄弟的交流，球球對于時間系的領悟也在不斷完善。
和只是觀摩時間之網的幽幽不同，球球觀察片刻之后，主動上前。
它以爪掌輕輕撥動某一本畫冊，書頁的翻動在某一刻戛然而止，后續的畫面也不再呈現，而是悄然暗澹下來。
如同被按下終止鍵的電影。
天賦技能，時隙之裁。
在這時間痕跡無比清晰的時之形內，球球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技能是什么樣子。
它興沖沖地朝著時間之網撲去，開始不斷嘗試其他技能。
隨著一個個技能的嘗試，球球的眼睛越來越亮。
僅僅是這樣的嘗試，就讓它感覺自己對時間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
時間，是什么？
它是一個和空間一樣玄妙的概念。
就如同萬事萬物都要存在空間之中，總是離開一個空間，也會出現在下一刻空間，絕不可能脫離空間單獨存在一般，它們也無法脫離時間，只能裹挾在時間之中，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
哪怕是時間系的寵獸，也不過是能夠短暫跳脫，終究其力量的一切來源，都與時間有關，所以無法脫離時間獨自存在。
它們是抽象的，無法直觀感受的。
不像一團火、一根草、一滴水、一塊土、一枚金屬那樣實際存在，也不像光明和黑暗那樣清晰分明。
它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最初對時間系的感悟過程。
在天驕戰場的極寒天梯上，它以冰系規則為基礎，在寒尊殘留的意識指點下，第一次感受到了時間系的力量。
極寒的極致，是凍結時間。
當一切徹底被凍結，就連構成物質的最基礎粒子都不再移動，時間也就自然地被停頓了下來。
結合眼前的一切，球球似乎明白了時間的真諦。
時間，是運動的標尺。
有運動，才會有時間。
如果一個世界始終保持著最初的狀態，其中哪怕最微小的一個粒子都不曾運動，時間的概念也就不復存在。
當第一個最微小的粒子動了，使得其他粒子接二連三地運動，從而使宏觀的存在運動，使萬事萬物開始自然演變，時間也就應運而生。
這一刻，球球對時間系的感悟突飛勐進。
似乎觸動了此地某種奇妙的禁制，在球球沉浸于感悟之中時，四周的時間之網開始收束，而后悄然匯聚成一顆交織著無盡紋路，有著玄妙時間系規則涌動的心形寶石。
這顆寶石一閃，便悄然落入了球球額間的豎童，在其中浮沉。
時之形，也是時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