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心存死志的靈兵
當淺藍色光芒在漆黑的崖底再度閃動浮現，林溯已經與球球合二為一。
在磅礴的精神系力量之下，之前受到的精神傷勢也開始緩緩彌合。
林溯沒有輕舉妄動。
若是舊傷未好，新傷再來，有可能留下后遺癥。
站在原地調整片刻，直到確定自己沒有問題了，腦海之中的刺痛徹底消失之后，他才深吸一口氣，一步跨出一米的距離。
刀勢再現！
看著那朝著自己當頭落下的一刀，已經摸清它底細的林溯不閃不避，就這樣平靜地站在原地，只是暗暗將精神緊繃起來。
刀勢如輕煙一般拂過林溯的身體，與此同時，一柄仿佛要將天地劈開的長刀，浮現在林溯的腦海中。
“咪！”（我來擋住它！）
球球的聲音在此刻響起。
御獸協同之后，有了精神系力量的加持，林溯的精神強度暴漲。
如果說之前只是小溪，那么現在就是汪洋大海。
精神世界之中，巨浪騰空而起，如同一道水龍反卷著抬升向高空處。
綿延不絕的浪一道接著一道地轟向匯聚而來的刀勢。
還未落下，那刀勢就已散盡。
只有刀勢破碎之后留下的一點點余韻被林溯感知，讓他似有所悟。
片刻后，林溯緩緩睜開雙眼。
他毫不遲疑，再度跨出一步。
三重…五重…七重…
一道道刀勢朝著林溯的意識殺來，隨著林溯逐漸接近壁畫，越發強悍，越發清晰。
林溯與球球通力協作，與那恐怖的刀勢彼此抗衡著。
第八道刀勢！
他的眼中帶著空前的嚴肅，在精神的世界之中，磅礴的精神力如山洪爆發，又似天河倒卷，狠狠地朝著刀勢沖刷而去。
在如此量級的精神力量面前，那要將天地一分為二的氣勢正在淡去，正在不斷衰弱。
但最終，它還是以最后一絲余力，狠狠地劈斬在林溯的意識上。
精神的世界里，一陣陣漣漪泛起。
如海水被劈開，四周的海水又迅速填補上來。
林溯的腦海中有了一瞬間的刺痛。
但比起之前，卻已經好了很多。
他揉了揉太陽穴，等到精神系力量恢復之后，毫不猶豫地再度走出一步，冰藍色的眼瞳之中閃爍著幽冷的光，直視著空中快速匯聚成型的刀勢。
刀勢劃過他的身體，在精神的世界中降臨！
這一刀，帶著斬滅一切的恐怖氣勢，狠狠朝著林溯落下。
心神轟鳴間，林溯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所有的精神力量，在此刻匯聚于一點，被他堅定的意志所裹挾，狠狠地朝著精神世界中的長刀轟擊而去。
“轟！”
劇烈的轟鳴聲，在整個精神世界回蕩。
一道道余波毫不留情地朝著四面八方回蕩。
如同波紋涌動，那余波狠狠撞擊在精神世界的邊界上，讓林溯倒吸一口涼氣，痛苦地捂住腦袋。
刀勢破碎了，但這一次帶來的痛苦，卻要比上一次更甚。
他迅速盤坐在地，看著就在一米外的壁畫，開始默默恢復自身的精神系力量。
球球的常態能量值，畢竟要比鬼鬼低不少。
所以與鬼鬼御獸協同之后，林溯可以抗衡納元境十重的最后一道刀勢，但與球球進行御獸協同的時候，納元境九重的這一道刀勢，就已經是平分秋色了。
這下該怎么辦？
看著最后一米的距離，林溯的眼中閃過思索之色。
如果和之前那樣硬扛，他確信自己扛不過堪比納元境十重的刀勢。
得用點其他方法。
刀勢…
林溯凝眉不語。
直到半晌之后，感受著重新恢復到巔峰的精神力，他的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似乎想到了什么，臉色很快有了喜色。
最終，他重新站起身來，毫不猶豫地一步朝著壁畫而去。
“轟！”
刀勢再現。
和之前那一幅壁畫一樣，這堪比納元境十重的長刀，在落下的那一瞬間，刀柄處多了一只手。
那虛幻的手和驟然有了靈魂一般的刀勢，讓林溯心神劇震。
來了！
最后一刀！
林溯有九成把握，自己的通關思路沒有錯！
接下這一刀，他就能拿到壁畫背后的靈兵碎片！
他的表情空前凝重起來。
刀勢，最終落下。
他的精神世界之中，一柄長刀與那執長刀的虛幻之手一同浮現，朝著林溯當頭斬落而下。
那恐怖的威勢，仿佛可以斬盡日月星辰！
“給我聚！”
精神世界之中，林溯無聲地咆哮著。
磅礴的精神力量，化作翻騰的汪洋大海，在這一刻悄然定格。
一絲絲、一縷縷奇異的力量，從中極速浮現，在空中迅速匯聚、拼湊，化為另一柄長刀！
那是此前九次，被林溯正面承受之后破碎融入他精神力量之中的刀勢！
九勢疊加在一起，竟不遜色于眼前的第十道刀勢分毫！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林溯毫不猶豫地緊握住這一柄刀勢匯聚而成的長刀，狠狠地揮刀朝著眼前的長刀揮砍而去。
刀，他懂的不多。
所幸此刻在這精神世界之中，兩柄長刀的碰撞，并不是一場技藝的爭鋒。
手執長刀的林溯與那仿佛從遠古降臨的身影碰撞在一起。
這，是一場意志的爭鋒！
鋒銳之勢劃破長空，在四周的虛空中帶起一道道無形的漣漪。
最終，刀刃與刀刃狠狠地抵在一起！
“錚！”
金鐵交錯之聲，驟然在精神世界中回蕩。
“給我，破！”
林溯狠狠咬牙，用盡全身的力氣。
這一刻，磅礴的精神力量呼嘯著、震顫著，毫無保留地匯入林溯的意識體之中！
手中的長刀，驟然爆發出清越的刀鳴！
“叮——”
一聲清脆的響動中，林溯手中的刀，斷了。
而眼前那一柄虛幻的長刀，也在同一時刻斷裂開來！
兩道刀勢，迅速覆滅！
林溯怔怔地看著刀勢攻來的方向。
刀勢破碎了，持刀的手卻并未在同一時間消散。
隱約間，林溯似乎看到了一雙眼睛，隔著漫長的時光注視著自己。
這一次，他的目光之中，不再有失望。
林溯的心頭微微一震。
而那持刀的手，直到這一刻才徹底化為泡影，消散而去。
十道刀勢，徹底消散。
林溯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雙眼。
他的目光，鎖定了眼前的壁畫。
和之前一樣，林溯慢慢地用一只手掌抵在壁畫上，感知著壁畫后方的存在。
壁畫之后，同樣是長刀的一部分。
和之前的刀背不同。
這一次，是刀尖！
“我該如何帶走你？”以御獸空間的力量接觸著長刀殘破的意識，林溯輕聲詢問起來。
“展現你的感悟！”
壁畫后方的空間之中，刀尖微微顫動一下。
我的感悟？
林溯心中了然。
對方說的，應該是此前的刀勢。
自己要施展出刀勢，才能夠拿到這刀尖？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
刀，他不會。
剛才對抗第十道刀勢的，只是此前本就散落在他精神世界中的殘破刀勢。
他只是機械地運用，并沒有完全領悟。
而此刻，精神世界之中，所有的刀勢都在最后一次碰撞之中湮滅消散了。
他無法再以類似的方式施展。
好不容易過了第二關，如今自己竟然再度被難住了。
林溯微微皺眉。
對那刀勢的感悟么…
他慢慢閉上雙眼，在腦海中不斷回想那一刀的余韻。
那如同要將天地一刀斬斷，一往無前的刀，在他閉上眼之后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之中。
如天神下凡，刀斬蒼生！
僅僅是回憶起來，林溯的心神便劇烈震動起來。
“嗡”（加油）
幽幽輕緩的震顫從掌心不斷傳遞而來，帶著鼓勵的意味讓林溯再度睜開眼。
刀法他不會。
但槍法他很熟。
試試吧。
他輕吐一口濁氣。
隨后，出槍！
在被黑暗徹底籠罩的崖底，暗銀色的槍刃帶起一道光，驟然向天穹劃去，緊接著從斜上方迅速劈落。
那修長而鋒銳的槍刃，在這一刻爆發出刺耳的音爆聲。
如同劃破黑夜的弧光，林溯的動作，在這一刻與那持刀揮斬的身影完全重合！
雖武器不同，但這一擊卻已經有了幾分與那一刀接近的韻味。
那種一往無前，斬斷一切的氣勢。
槍刃，最終定格接觸地面的一瞬。
堅固無比的大地上，一道細長的槍痕沿著槍刃所指的方向，不斷朝著前方延伸，筆直而修長。
一擊出，林溯的心中驟然涌現出一種酣暢淋漓之感。
在此之前，槍法技藝之中他最擅長的是刺。
快若奔雷、貫穿天地的一刺。
而現在，他的槍法在觀摩了那一刀之后，已然有了一些變化發生。
繼續融匯貫通下去，將那一刀徹底轉化為一槍，刀勢也將會化為屬于他的槍勢。
隨著林溯一槍落下，似乎感受到了那同出一源的威勢，壁畫之中有了異樣的能量波動浮現。
在林溯緊張地注視下，一小截刀尖從壁畫的背后忽然激射而出，定格在林溯的身前。
那是只有巴掌大小的一塊碎片，通體呈現銀白色，末端的斷裂處顯得頗為不規則，但其他的部位，卻依舊很好地保持著長刀原本的形態，刀尖的前端，鋒銳幽冷的光讓人只看一眼就遍體生寒，一小截刀刃更是有著刀芒不斷流轉。
林溯深吸一口氣，輕輕伸出一根手指，觸碰了一下刀背的位置。
“我該如何稱呼你？”他輕聲開口。
“無名。”殘破的刀尖微微震顫著。
“無名？”林溯微微凝眉，“你叫做無名刀么？”
“我沒有名字。”殘破的刀尖再度輕顫，帶著幾分哀傷，“主人戰死之時，我自碎本體，如今不過是殘存的碎片罷了，不配擁有名字。”
林溯微微沉默片刻。
壁畫之上，只顯示了它一分為七，化為七個碎片留在這一片鬼懼崖之中，卻并未說明它是如何破碎的。
他原以為，這一件靈兵是被戰斗的余波打碎。
沒想到它竟然是自毀于此的。
靈兵與武道強者之間，竟然能有如此羈絆，令人感慨。
若是寵獸和御獸使的話，說不定兩者都能御獸協同了。
“那我若是帶走你全部的碎片，將你重新拼湊起來，找人幫你重新恢復昔日的巔峰狀態，你愿意跟著我么？”林溯忽然開口。
不知道為何，看到這樣一柄有情有義的靈兵，他有了一種想要將對方重新修好的想法。
“你帶不走。”刀尖輕顫，并未因為林溯的話語有太多的波動，“刀柄碎片，已經被人拿走了。”
有人拿到此地的機緣了？
林溯眨了眨眼，略顯愕然。
看來陸子野的訊息也不全是對的。
那位拿走刀柄的天驕估計沒有告知他人鬼懼崖的秘密。
所以其他人至今還以為，此地機緣從來沒人發現。
如今刀柄已經被人拿走了，他想要將所有碎片收集，再拼湊出長刀，顯然是無法做到的。
“你…也只能帶走一枚碎片。”刀尖繼續震顫。
“每個人都只能拿一枚？”林溯忍不住詢問起來。
“是的。”刀尖回應道。
既然如此，那沒辦法了。
他輕嘆一口氣。
一柄長刀，刀刃和刀尖部位應該是最強的。
所以拿到刀尖的他，也不算虧。
“就算你能收集我所有的碎片，我也沒有復活之意。”刀尖再度震顫，平靜地傳遞著自己的意念，“我可為你出手一次，威能堪比騰空九轉全力一擊。”
“一擊之后…”
“塵歸塵，土歸土。”
林溯微微皺眉。
這是一件靈兵的碎片，它擁有自身的靈智，可以稱為生靈。
這樣的存在，出手一次之后徹底湮滅。
這不是林溯想要的。
“我若是留著你，一直不需要你出手呢？”他忍不住詢問起來。
“壁畫之后有特殊空間庇護，我可以長存千年，如今離開，我本就不可能存在太久。”刀尖微微顫動著，“最多三年，我的意識就會消散，屆時碎片會化為凡鐵。”
林溯的心頭，凝重起來。
這是一柄對世間再無留戀的刀。
它甚至不允許自己想辦法重鑄它。
這可不行。
林溯脾氣一下就上來了。
到了我手里，你還想自我了斷？
“這世間如此美好，若是你的主人還在，也會希望看到你長留于此吧？”林溯輕咳一聲，嘗試著用言語觸動它。
“主人曾說，刀在人在，刀亡人亡。”刀尖輕顫，完全不吃這套。
林溯：“…”
一時之間他都不知該如何勸說下去了。
“嗡”（開心）
在林溯思索接下來該如何勸說它放棄這個想法的時候，幽幽忽然嗡動了一下。
對它而言，這只是日常的開心。
但感受著幽幽的心情，林溯心中卻忽然有了一絲新的想法。
他眼前微微一亮，迅速看向刀尖，“你能感受到我的長槍有什么不同么？”
“下品靈兵罷了。”刀尖微微顫動著，言語之中帶著幾分不屑。
顯然，即便已經破碎，它的內心依舊有著某種驕傲。
這樣弱小的靈兵，它根本看不上。
“它可不是下品靈兵，它甚至不是靈兵。”林溯面色帶笑，“不信你仔細感受試試？”
“怎么可能不是靈兵，我都已經感受到了它孱弱的靈智。”刀尖顫動著，帶著幾分不屑，卻還是慢慢朝著幽幽飛去。
這家伙上套了！
林溯臉上笑意更濃。
刀尖輕輕與幽幽的槍刃觸碰了一下。
兩柄武器，在這一刻嗡動之中，似乎有了些許交流。
片刻之后，刀尖之上的氣勢忽然劇烈地顫動起來。
那種顫動前所未有，刀尖之中殘存的靈智，似乎被幽幽的存在形態徹底震驚了，以至于縈繞的刀芒都開始變得忽明忽暗。
“這不是靈兵…它是異獸？！”刀尖忽然清鳴一聲，嗡鳴之中將自己的心念傳遞開。
那原本漠視一切，仿佛看破生死一般的平靜迅速消失不見。
它被震驚了。
震驚到懷疑刀生的那種。
“它當然是異獸，不然我一個御獸使拿靈兵做什么？”林溯呵呵一笑，“看來這世上，還有你在乎的事物嘛！”
刀尖沉默。
它靜靜地懸浮在空中，只有明滅不定的光華，展露了它此刻絕不平靜的內心。
“帶它去找鑄兵師！”許久之后，刀尖再度震顫，“經過鑄兵生靈，它將會再度蛻變，未來不可限量！”
“我有類似想法，不過我打算帶它去化靈池。”見刀尖也認為幽幽需要嘗試化為靈兵，林溯笑了笑。
刀尖不知道何為化靈池，所以林溯耐心地給它解釋了一番。
聽完林溯的講述，刀尖再度沉默。
刀尖之上，光華的明滅越發劇烈。
過了好一會兒，刀尖才再度顫動起來。
“化靈之日，我會抹去自身意識，將靈贈予它，以刀尖融入槍刃。”
“助它…”
“化為生靈！”
林溯眨了眨眼。
這和他想的好像不太一樣。
他本想借幽幽的情況，喚醒對方對世間的留戀。
怎么變成這樣了？
靈兵的意識與他人交流的時候，是不會撒謊的。
所以，眼前的刀尖真的打算犧牲自己，成全幽幽。
“可是這樣的話你怎么辦？”林溯忍不住開口。
“我，早已死了。”刀尖輕顫。
林溯沉默。
他看了看幽幽。
如果刀尖抹去自身意識，把自身的一切融入幽幽體內，是否算是一種別樣的重生呢？
相比其他情況，這樣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了。
而且，這樣對于幽幽一定會有極大好處。
他畢竟還是有些私心的。
“謝謝你。”林溯深深看了一眼刀尖，輕輕伸出手來摩挲著它的側面，“你說你現在沒有名字，那可以告訴我你曾經的名字么？”
刀尖驟然爆發出凌厲的氣勢。
宛若天兵重現世間。
“上品靈兵，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