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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章人生就是生下來,活下去

夢想島中文    朕就是亡國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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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翱作為大明最大的反貪頭子,就他經受的那些案子,全都摞起來,都不如陛下的手段高明。

  陛下始終是王翱需要追逐的目標,遙不可及。

  襄王拿過了名單看了許久,不得不感慨,這魚終究是沒脫鉤。

  王翱遞上來的這份名單,和指斥駱勝、勸諫襄王、在養濟院搞貪腐的那份名單,高度重合,幾乎沒有差別。

  查重率100

  所以,魚脫鉤了,但是并沒有完全脫鉤。

  “按制查辦吧。”朱瞻墡將名單遞給了成敬,名單自然要送給陛下御覽。

  王翱這份貢院反腐工作總結,將會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陛下的手中,等到陛下朱批之后,該送解刳院的入解刳院,該菜市口斬首的斬首,該送到遼東官廠煤井司下井的下井。

  這份名單上具體有誰?

  王翱沒說,襄王也沒說。

  但是奉天殿上,有一位的臉色刷一下的變白,腿一軟坐到了地上,哆哆嗦嗦的看著王翱。

  赫然是大明左春坊學士、講筵學士、翰林院編修文林郎曹恩。

  另外一位則是承務郎左春坊左司直郎、翰林院編修李泰,指著王翱大聲的喊道:“王翱,你不得好死!”

  “這就不勞李學士費心了。”王翱毫不在意的說道。

  這位李泰,是永樂十九年的進士,和之前的大明山東布政使萬安是同榜的同時,還是同鄉。

  而且還是同窗。

  李泰和萬安曾經在永樂十九年一起考進了翰林院,正兒八經的同一座師之下。

  萬安,就是之前景泰三年被李賓言一網打盡的上一任山東布政使,裴綸是其繼任者。

  有的時候,真的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曹恩、萬安、李泰,這二位,即便是在翰林院風評也不太好。

  陛下曾經說過,景泰年后,仍不收手,一律重拳之。

  顯然這二位就是典型,是要進解刳院的,他們的家人是要被流放永寧寺的。

  駱勝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站在末位的他,帶著三名緹騎來到了李泰和曹恩的面前。

  駱勝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大聲的喊道:“殿下,此二人奉天殿失儀,按制廷杖二十,還請殿下裁定。”

  駱勝在陛下朱批之前,不能把這二位罵他最兇的人怎么樣,但,他可以先打一頓出出氣!

  朱瞻墡響起的看著癱軟在地和惱羞成怒大鬧奉天殿的李泰,點頭說道:“廷杖吧。”

  這倆人這般模樣,是在找打…

  商輅看著這兩個人被拖走的狼狽,這下好了,滿朝文武都知道了,他們就是這次案犯的罪魁禍首。

  養濟院的生意是他們搞出來,炮轟駱勝、襄王的組織者也是他們,貢院三條街的幕后黑手,把翰林院搞的滿是銅臭味的也是他們。

  商輅作為大明三元及第的唯一合法擁有者,知名的文曲星,在翰林院中地位極為清貴,但是他的仕途自從進入了景泰年間,就不太順利。

  大約就是手里握著舊時代的船票,已經沒有載他的新船了。

  商輅沒有任何地方任職的經歷,他終其一生,最多也就是去文淵閣做陛下的秘書郎。

  若是在之前,他最少還能看一樣文淵閣首輔的位置。

  商輅站了出來,俯首說道:“殿下,臣請命,前往陜西行都司,安土牧民。”

  他是舊時代的殘黨,但是思前想后,商輅打算試試能不能獲得一張新時代的船票。

  顯而易見,此時的西域,是一個建功立業的好地方。

  也密力火者改名為夏知義,正式成為了大明的世爵,西域攻勢雖然緩慢,但是極其堅定,哈密國是大明進攻輪臺城的最后一點阻礙。

  此時前往,只要做得好,就有立功的機會。

  朱瞻墡猶豫了片刻,搖頭說道:“商愛卿,還是在京吧,和陳獻章、丘濬、吳敬等人做學問吧。”

  商輅不合適,他就是個純粹的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的那種,真要動起手來,商輅甚至不是徐有貞的對手,畢竟徐有貞、陳鎰等人某種程度上算是工兵。

  商輅弄點學問還行,去邊方,不是商輅的路。

  王復、王越、柯潛,三人可以,但人才濟濟的大明,也就這三個進士在邊方活躍而已。

  王復本身就是富戶海商,打小舞槍弄棒,舞文弄墨,是典型的文武雙全。

  王越在文進士之余,也是一把好手,騎馬射箭,樣樣精通。

  柯潛本身是軍生。

  商輅,跑去西域,不是建功立業,是找死。

  商輅有些執拗,并未答話,他想,那或許是他的路。

  朱瞻墡嘆了口氣回答道:“既然執意前往,孤會如實稟報陛下,京官任事,皆由陛下圣裁。”

  自從永樂年間,喜歡北伐的朱棣把皇帝和監國的權力進行了確權之后,京官任事、死刑復核、京軍調任軍將任事、王府大小事,皆抄送皇帝圣裁。

  朱瞻墡看商輅的樣子就知道,此時的商輅陷入了迷茫之中。

  確切的說,商輅遇到了人生的難題,他在向有我到無我轉變,這個階段沒有人能幫他,只能他自己想明白。

  有些人想明白,只需要片刻,有些人會在這個迷茫之中,迷惑一生,終究無法解惑。

  “謝殿下。”商輅行禮歸班。

  奉天殿的早朝還在繼續,之前王翱一直要給大明命婦們誥命正式通過了廷議,奉天殿上進行了最后的朝議后,確定推行,這是反腐的一大步。

  常熟名士,永樂年間太醫院院判、永樂初年進士、南京右僉都御史吳訥身故,家人請朝廷謚號,禮部定謚文恪,胡濙認為并無不可,朱瞻墡準請。

  陜西有妖僧王斌,號悟真法師,在陜西褒城縣哄騙數千鄉民起事,國號極樂,年號天繡,欲取漢中之地,燒毀棧道。

  結果起事第三天,就被當地的衙役給剿滅了。

  鄉民舉報這妖僧縱火燒棧道,縣衙衙役并未遭遇任何抵抗,直撲妖僧寺廟,將人緝捕入京。

  朱瞻墡直接被這人的國號給逗樂了。

  禮部對鄉野的淫祀頗為重視,再請襄王各地反邪祟、反淫祀,襄王準奏。

  朝議一直持續到了晌午時分才結束,朱瞻墡伸了個懶腰,對著羅炳忠說道:“羅長史啊,孤的頭條又有著落了!”

  羅炳忠驚訝無比的說道:“殿下,這也忒快了吧!”

  公私論這上下兩篇邸報雄文,可謂是大明朝新的政治正確,襄王殿下以一己之力改變了大明官場格局,并且其影響之深遠,即便是羅炳忠身在局中,也看的一清二楚。

  這公私論,剛剛寫完,殿下這就又有新的想法了?

  “還在揣摩,不過差不離了。”朱瞻墡老神在在的說道:“這一次,頭條仍然是孤的!”

  朱瞻墡對上頭版頭條,有些執念,確切的說,他要表現出價值,展現出了利用價值,才會被陛下利用。

  羅炳忠有些擔心的說道:“會不會用力過猛?”

  這接連上頭條,這不是搶陛下風頭嗎?這會不會引起陛下的忌憚?

  朱·自保·瞻·惜命·墡卻搖頭說道:“你也是真幽默。”

  羅炳忠不恥下問的說道:“還請殿下解惑。”

  朱瞻墡笑著說道:“瞎擔心什么,陛下比我小二十歲,你懂了嗎?”

  羅炳忠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連忙俯首說道:“殿下高明!”

  陛下很年輕,就代表著朱瞻墡先死。

  這個很重要。

  朱瞻墡是大明嫡皇叔,是合法的皇位繼承者,朱祁鈺是庶皇帝。

  但是他朱瞻墡死在前面,就沒有繼承皇位的可能了。

  這就是朱瞻墡可以監國,可以當至德親王,可以為大明東奔西走,可以為傾盡全力博頭條的原因。

  他注定先死。

  朱瞻墡站起身來,抄起自己的四方凳說道:“無我之人并非無惑,解惑自得真我。”

  “是我、有我、無我、真我,人生四境也。”

  “以你老羅為例,你之前進士及第之時,亦有迷惑,只不過是為了養濟院案忙得腳打后腦勺,顧不得而已,現在養濟院案終結,這繁華世界迷人眼啊。”

  “羅炳忠,你真的無惑?”

  王復,已經架空了也先,現在是康國實際上的王,這個無我的王復,是不是會陷入迷茫之中?

  于謙,在國家之制上,無出其右,可是他心中可有疑惑?

  無我之人,堅定的追求著自己的目標,在這個過程中,荊棘盈路。

  無我之上,仍有真我。

  朱瞻墡感慨的說道:“今日這個什么妖僧悟真哄騙鄉民,是人心無所寄托,冉貴人提議把陛下畫像掛到各大惠民藥局里,這很有必要,我大明天子真武大帝轉世,不是個很好的寄托嗎?”

  “鬼神之說,陛下向來不喜,但現實終歸是現實,即然是陛下不喜,那就推崇真武大帝亦可,這淫祀是無正祀才煊赫一時耳。”

  羅炳忠有些迷惑的說道:“殿下何意?”

  他不太明白,他的殿下說的有些糊里糊涂,顯然是一些不成熟的思路,他的確沒聽明白朱瞻墡在講些什么。

  朱瞻墡笑著問道:“老羅啊,人生是什么?”

  羅炳忠試探的說道:“人生就是生下來,活下去?”

  “很有道理!”朱瞻墡哈哈大笑拍著羅炳忠的臂膊,這就是他舍不得羅炳忠的原因,這個天津衛來的長史,給他的生活帶來了無窮無盡的樂趣。

  羅炳忠也是滿臉笑意的問道:“那敢請問殿下,人生是什么?”

  朱瞻墡提著四方凳,走出了奉天殿,看著漫天的沙塵,帶好了口罩說道:“人生前路霧氣騰,皆是未知,是我、有我、無我,真我,人生路,即為解惑。”

  “人生啊,就是不停的解惑。”

  羅炳忠心服口服的說道:“殿下高明。”

  朱瞻墡帶著羅炳忠溜達著向著承天門而去,他要去講武堂坐班了。

  奏疏順著大明官道驛路的鴿路,用極快的速度傳遞到了徐州行宮陛下手中。

  朱祁鈺看了看這幾件事,首先否了商輅去西域的想法。

  “商輅去西域十死無生,留在京師做學問便是。”朱祁鈺和朱瞻墡的態度是一致的,商輅追求的目標,并不在西域,而是在京師的翰林院之內。

  派商輅去西域,是對商輅的不負責。

  冉思娘蔥蔥玉指研墨,她真的在硯臺上研墨,不是研其他的東西。

  她笑著說道:“商學士大才,聞名遐邇,這想來是《寰宇通志》修完了,得了空,才略微有些閑得慌,給他找點活兒干就是。”

  “有理。”朱祁鈺想了想說道:“讓他去修正統年間的實錄吧,也該給稽戾王蓋棺定論了。”

  稽戾王實錄,朱祁鈺一直沒讓人修。

  景泰八年,奪門之變,明代宗一命嗚呼,于謙被斬首棄市,天下冤之。

  朱祁鈺一直沒修稽戾王的明實錄,一直拖著,就是看看,換成了他,還有沒有人復刻下奪門之變。

  正好借機撈幾條大魚。

  稽戾王雖然死了,可是朱見深還活著。

  顯而易見,并沒有發生。

  既然商輅得了空,就去修實錄便是,這修史可是個專業的活兒,那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否則會鬧大笑話的。

  “妾身在京師就聽聞,有坊間傳聞,陛下要循永樂舊例,廢正統年號,改為宣德十一年至二十四年。”冉思娘說起了京師趣事。

  建文四年的時間,都被朱棣改為了洪武三十一年到三十四年,添加到了明太祖實錄之中,等同于廢掉了建文年號。

  朱祁鈺搖頭說道:“正統一十四年比宣德十年還要長,這是一方面。”

  “另外一方面,稽戾王干的缺德事太多了,都扣到宣…父皇頭上,不合適。”

  “還是不改了。”

  朱祁鎮自己胡亂折騰,難道也是朱瞻基的錯?

  “那倒也是。”冉思娘也就是那么一說,她不懂前朝事,也就是閑聊而已。

  “得,朕又成亡國之君,千金買笑了。”朱祁鈺悶聲笑著和冉思娘說了下沈翼想要追加官廠投資之事。

  周幽王在烽火戲諸侯之前,千金買褒姒笑買不到。

  朱祁鈺二十萬銀幣給冉思娘辦官廠之事,就成了千金買笑,周幽王是亡國之君,朱祁鈺這也就多了一個亡國之君的標簽。

  總有一天,朱祁鈺要把這亡國之君的標簽收集完,才算罷休。

  這亡國之君,他當定了!

  冉思娘略微有些不安的說道:“還是讓國帑拿另外一半的好,當初妾身就問陛下要十萬銀幣,也是存了拿內帑的十萬銀幣迫使沈尚書出資的打算。”

  “陛下要做亡國之君陛下就坐,臣妾可不想禍國殃民。”

  朱祁鈺還是朱批了沈翼的奏請,當年他答應沐陽伯金濂的。

  沈翼做的沒錯,他就是戶部尚書,他就是干這個的,跟皇帝錙銖必較也是他的職責。

  朱祁鈺看著王翱的奏疏,這曹恩、李泰,差點就脫鉤了,最后還是落網了。

  他笑著說道:“皇叔真的是從不失手啊,這魚明明都驚了,還是給他硬釣上來了。”

  冉思娘沒看奏疏,更聽不懂了,墨研夠了,這手就閑下來了,這心自然就活泛起來了。

  研磨這種事,自然不止在硯臺上。

  朱祁鈺則是朱批著奏疏。

  大明朝的監國約等于常務副皇帝,是一個非常好的政治嘗試。

  朱元璋憑什么廢宰相?還不是朱標監國當得好?

  朱棣憑什么十幾年都在草原上采風?還不是朱高熾在監國?

  這監國位,大明的嘗試是極好的,收益極高。

  “娘子…”朱祁鈺回過神來,這得虧是奏疏批完了,他人在徐州行宮,而不是在京師,否則冉思娘不被朝臣們彈劾一個誤國誤民?

  從此君王不早朝,古人誠不欺我。

  “夫君,夜深了。”冉思娘的天鵝頸一片通紅,她有些羞澀的說道:“夫君,妾身有一物,呈于陛下御覽。”

  這東西,冉思娘可是花了大功夫調配,當然不是虎狼紅丸,也不是外用之物,她除了是冉貴人,還是太醫。

  此物只是為了助力,只是為了身心愉悅。

  大明的春天還有個尾巴。

  春天里,萬物復蘇,又到了動物繁衍的季節。

  春暖花開,草長鶯飛,春天,處處透著生機和浪漫。

  ------題外話------

  每次寫道羅炳忠和朱瞻墡的時候,作者都認為羅炳忠說的對,當然朱瞻墡說的也對,只不過是站在不同的角度和立場,去思考問題,算是兩個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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