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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三界靖魔大帝

夢想島中文    朕就是亡國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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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祁鈺和冉思娘在聚賢閣的小膳房內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到了半夜的時候,雪花已經將整個京師染成了一片雪白。

  五脊六獸都掩映在了風雪之中,風一吹,便是一個個雪旋,在京師的街頭回蕩,萬籟寂靜。

  “瑞雪兆豐年啊。”朱祁鈺看著漫天的大雪,頗為欣慰的握著冉思娘的手,他喜歡雪,來到了大明之后,他就更喜歡雪了。

  只要在過年前,下起了大雪,那就代表來年會有個好收成,不會有蝗災,也不會有太過于嚴重的旱災。

  馬上就要過年了,一直不下雪,讓朱祁鈺有些焦慮,直到今天,大雪忽降,讓朱祁鈺心頭的一塊石頭為之一松。

  其實已經有風力,說天不下雪,是皇帝不德,這一場大雪,把這些風力給熄滅了。

  冉思娘靠在朱祁鈺的懷里,雙手忽然環住了朱祁鈺的腰身,她輕聲說道:“陛下,要了我吧。”

  “叫夫君吧。”朱祁鈺點頭說道:“明日就讓人三媒六聘,入宮來吧。”

  “可是我事兒還沒做完呢。”冉思娘有些猶豫。

  朱祁鈺靠在椅背上,無所謂的說道:“入了宮也能做啊,朕之前就跟你說過的,又不是讓你入了宮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

  “泰安宮沒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規矩。”

  冉思娘的手指頭在朱祁鈺身上轉,略微有些忐忑的說道:“可是…妾身怕朝中的風憲言官,又是喋喋不休。”

  “他們敢!”朱祁鈺坐直了身子,嗤之以鼻的說道:“泰安宮的事兒也敢管,想讓腦袋換個地方,朕就讓他們如愿。”

  泰安宮的事兒,朱祁鈺一個人說了算。

  這是朱祁鈺不住皇宮,住泰安宮換來的權力。

  沒有人可以向泰安宮摻沙子,也沒有人可以打聽皇帝到底吃的火鍋還是米飯。

  這是一道所有人都明白的底線,連石亨都一清二楚,河套、集寧所有的城池的東門,都叫泰安門。

  王直當初請旨移宮,請陛下回皇宮,朱祁鈺直接反問王直,就那么想知道皇帝吃幾碗飯?

  這已經是十足的誅心之語了。

  這就是個信號,如果誰敢拿泰安宮的事兒搬到朝堂上說,那朱祁鈺就會發動皇帝最不要臉的手段——誅心,甭管你有罪沒罪,先殺了再說。

  冉思娘認真的思考了許久,才笑著說道:“陛下威武。”

  “還有更威武的呢。”朱祁鈺將冉思娘橫抱了起來,準備回泰安宮去。

  冉思娘目若秋水,輕聲說道:“妾身不信。”

  “試試就知道了。”朱祁鈺如同出征的將軍一樣。

  冉思娘很快就知道了,陛下真的很威武。

  戰場的局勢從一開始,就是一邊倒,戰無不勝的大明軍幾度攻伐,最終將敵人的作戰意志完全擊垮,取得了全面的軍事勝利。

  次日的清晨,朱祁鈺已經用過了早膳,去了東西舍飯寺和養濟院,冉思娘還沒起床,實在是腰酸的起不來。

  寺,在這里表示職能的意思,不是表示寺廟。

  這是大明朝的賑濟工作,是為了防止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慘劇發生,至少在京師這個首善之地,這樣的事兒,不能發生。

  大面積餓死和凍死百姓盈路,那老朱家的皇帝,真的要發飆了。

  隨著石景廠煤井司、燋炭司、鋼鐵司的不斷發展,至少在官廠能輻射的區域,柴米油鹽,柴字打頭的生活能源問題,得到了一定的解決。

  東西舍飯寺的飯菜說不上可口,但是填飽肚子完全沒有問題,養濟院的孩子們,今年過年會吃一頓肉餡的餃子。

  朱祁鈺視察完了養濟院之后,就奔著城外的兵城而去,就是四武團營的駐地,四威團營也會在過年前回到京師重新駐防。

  現在只有四勇團營還在貴州未回。

  每日操閱軍馬,是皇帝的必修課,在大明這個年代,每日巡查京營,是保障拿好槍桿子的重要手段。

  歷史無不證明了,沒有槍桿子,皇帝就只是個人形圖章罷了。

  唐朝的宦官連廢九個皇帝,跟玩一樣,就是因為當時宦官掌軍權。

  明太宗文皇帝,已經告訴了大明的后人,軍權的掌握并不復雜,只要勤奮點,每天去軍營看看,露露臉,就可以把軍權牢牢的握在手里。

  隨后朱祁鈺回到了講武堂,主持了講武堂、講義堂,庶弁將和掌令官的第四期軍官畢業典禮。

  這批庶弁將和掌令官,因為朱祁鈺去南下平叛,耽誤了兩個月的時間才畢業。

  最后朱祁鈺前往了金山陵園,參加了夜不收英烈祠的落成,禮部的工作很快,并且一批夜不收的事跡被披露,夜不收的英勇、悍不畏死,在京師引發了軒然大波。

  這股風波,蔓延到了直隸諸府、山西、靖安、山東等地。

  再往南就很難蔓延了,并不是有些人在其中阻攔,只是百姓也不是很感興趣,畢竟北衙太遠了。

  大明的南北矛盾,是歷史遺留問題。

  真要追溯,那得追溯到宋徽宗、宋欽宗、宋高宗的吉祥三寶,他們丟掉了秦嶺淮河以北,幾乎所有的領土。

  遼國、金國、蒙古、元,從石敬瑭算起,燕云十六州幾近六百年困于虜手,北方大部分地區近二百五十年,慰問王化。

  元朝設立了一種四等人,一蒙人、二色目人、三北方漢人、四南方漢人,這種認為分級的制度,是在司法、任職、科舉方方面面都有特權。

  比如蒙人和色目人在犯了盜竊罪之后,免刺刻斷,不用刺字,也不用斬手,更不用被判決。

  比如蒙人和色目人殺死漢人,只需要杖五十七下,給銀可免刑罰,賠錢給被打死的人家此事就算了。

  比如北方漢人和南方漢人,不得持寸鐵、鐵禾叉,不得習學槍棒武術。

  具體而言,就是菜刀全都被收繳起來,如果要切菜,要到色目人和蒙人家里切割。

  一斤菜、肉切完,剩下三兩就是好的。

  所以朱元璋登基稱帝建立大明之后,他最想不明白的就是士大夫們的邏輯,就是那些元儒義士們,為什么對元廷忠心耿耿。

  解縉寫奏疏反駁朱元璋的政令,讓朱元璋頗為驚喜,又讓解縉好好談談又寫治平十策;

  夏元吉反對朱棣的政令,被朱棣罷免,但朱棣臨終前還說,夏元吉愛我,最后把夏元吉定為了托孤大臣;

  嘉靖皇帝收到海瑞治安疏,雖然憤怒,但是并沒有殺掉海瑞,而是留給了隆慶。

  老朱家的皇帝,不是不明事理,也不是天生殘暴,喜歡殺人。

  嘉靖嘉靖,家家干凈,這話唾沫星子已經噴到了嘉靖的臉上,但是嘉靖依舊沒有殺人,因為海瑞說得對。

  清廷也有類似的話,康熙康熙,吃糠喝稀。

  但是從建奴入關算,有人敢這么說嗎?

  夜不收的事跡,并沒有在南衙引起什么風波,是讓朱祁鈺非常痛心的事兒。

  大明并非鐵板一塊,說到底還是不夠痛。

  于謙和朱祁鈺這對君臣,就不該在君出、虜入、播遷、黨禍,四禍齊出的時候,力挽狂瀾。

  就該如同晉懷帝晉愍帝、宋徽宗宋欽宗那樣,被人吊錘,被人俘虜,國家淪喪。

  虜寇鐵蹄南下,華夏陸沉,就知道痛了,就知道改悔了。

  大明不是所有人都感謝朱祁鈺和于謙這對君臣,就像不是所有人都感謝朱元璋一樣。

  于謙和胡濙在參加完了夜不收英烈祠祭祀儀式之后,憂心忡忡的跟著皇帝回到了聚賢閣。

  南北矛盾雖然已經不再是大明的主要矛盾,但是依舊存在。

  這讓這位精通禮法的胡濙,頗為苦惱,他是禮法達人,但是宋徽宗和宋欽宗做的孽,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胡濙面色有些痛苦的說道:“陛下,臣無能,事實上,南北榜大案,在某種程度上激化了南北矛盾。”

  胡濙是支持南北中分榜和分卷考試,這對實現科舉公平是有益處的,教育資源并不平等。

  但是這種分榜和分卷,也讓胡濙頗為無奈,這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南北矛盾。

  而且他沒什么好辦法。

  朱祁鈺敲了敲桌子說道:“移風易俗,緩緩圖之。胡尚書提醒朕的話,難道胡尚書自己忘記了嗎?”

  “陛下圣明。”胡濙俯首。

  于謙猶豫了片刻說道:“陛下,要不要把岳飛奉祀?徐有貞巡查黃河,在湯陰故地建了一座岳飛廟,陛下,臣請陛下御筆親書御題。”

  徐有貞在巡視黃河,前往河套的路上,路過了岳飛的出生地湯陰,營建了一座岳飛祠。

  這座祠堂,按照大明的法理而言,是未列入祀典之祭,是不符合禮法的,這是朝中眾所周知的事兒。

  但是胡濙從來沒有就這件事彈劾徐有貞的意思。

  風憲言官也選擇了閉嘴,大家都一樣,裝作看不見,沒聽過,不知道。

  在這件事上,大家都是裝糊涂的師爺。

  于謙拿徐有貞建立淫祀說事,是在陛下面前進獻讒言,給自己的政敵徐有貞下絆子嗎?

  如果所有的政敵都像于謙這樣下絆子,天下早就變成了你愛我,我愛你,墨子營建的大同世界,可以初步實現了。

  “好,這徐有貞,還算干了點人事啊。”朱祁鈺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

  無論南人和北人,都喜歡岳飛,這是毫無疑問的。

  中原王朝一直有很嚴重的崇圣文化,而不是拜神鬼文化。

  給岳飛立廟奉祀,無疑是緩和南北矛盾,建立共同價值觀的一步妙棋。

  徐有貞在站隊這件事從來就沒站對過,他不擅長政斗,他卻非常會做事。

  這岳飛廟建的好。

  無論南北,對岳飛的死,抱有巨大的遺憾和同情。

  岳飛有忠骨,有義氣,尚節儉,活的很純粹,一生只想北伐。

  岳飛也是大明最好的反思教材,之前就有《精忠旌》和《精忠演義說本》做了輿論宣傳。

  此時奉祀,倒也算是應有之義。

  “廟叫什么名字?”朱祁鈺坐直了身子,準備親自提匾,這種提匾會將岳飛拔高到一個很高的地位,進而同化南北矛盾。

  “三界靖魔大帝。”于謙面色奇怪的說了一個名字。

  朱祁鈺提筆又放下,滿是不可思議的說道:“什么?三界靖魔大帝?”

  “然也。”于謙無奈的說道。

  皇帝二字,不連用,是不用避諱的,比如真武大帝,但是這三界靖魔大帝,有點太俗了,不太雅。

  不過徐有貞是為了民間奉祀,取了一個俗名,也不算太過分。

  朱祁鈺想了半天說道:“洪武初年,太祖高皇帝曾題字刻石曰:純正不曲書如其人,稱其武圣。就以武圣廟為外匾額,內匾為三界靖魔大帝吧。”

  “然后設秦檜、王氏、萬俟卨、張俊像于廟前。”

  外匾額武圣廟,內匾三界靖魔大帝,雅俗共賞。

  朱祁鈺又給岳飛寫了一副對聯:「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

  這是松江府一名女子徐氏,在《岳墓》之中的一句詩,是寫在岳王廟之前。

  明憲宗成化十一年,朱祁鈺的大侄子朱見深首次在岳飛廟前鑄秦檜跪像,其政治意圖,就是減緩南北矛盾,增加共同價值觀構建。

  而且大成功,成化十二年,跪像就被毀的面目全非,不得不重鑄了一次。過往之人,無不踹兩腳,這再硬的白鐵,也受不住。

  “會不會有人反對呢?”朱祁鈺停筆,吹干了墨跡,看了許久,至少自己的字,對得起岳武穆的威名。

  胡濙搖頭說道:“不會。”

  捧岳飛,在大明是政治正確,是大明法理和國家構建中的重要一環。

  朱祁鈺認真的思考了許久說道:“南北榜的問題,的確要解決。”

  “是不是可以依據各省情況不同,將進士、舉人名額,再細分一下?”

  朱祁鈺這又是抄方法論了,南北之爭,風力強勁,是因為合力強勁,其本質是資源分配不均導致的,分而化之,是個不錯的法子。

  這是在社會資源分配不均的情況下的最優解。

  胡濙眼前一亮,和于謙對視了一眼,俯首說道:“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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