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父子局
“轟”
吉爾尼斯支援艦隊的齊射炮擊又一次橫掃過大海，但這一次并不是為了殺傷。
巨量的炮彈精準落在不死海盜艦隊和吉爾尼斯前鋒艦隊之間，爆鳴的水柱和硝煙亂滾，將這近半海里寬的水域中所有存在的東西盡數撕毀。
戴琳用吉爾尼斯的火力優勢，人為制造出了一條“隔離帶”，又在海潮賢者引動洋流的推動下，“護送”著損傷慘重的前鋒艦隊返回后方。
這次炮擊像是一個冷冽的“警告”。
只要海盜們敢追上來，迎接他們的就將是殘酷無情的橫掃打擊。
在戴琳的指揮下，完成兩輪炮擊的支援艦隊二等戰艦們正在海面疾馳并重新重新搶占炮擊位置。
這支原本一板一眼行動的海軍，好像一下子被注入了“靈魂”。
他們的戰術變的多樣起來，不再單一追求炮擊優勢。
在艦炮重新填裝的同時，海賢們掀起了巨浪涌向海盜這邊，打亂他們陣型，干擾他們的炮火反擊，又給己方艦隊加速。
在那艘龐大的黑色旗艦“北方領主號”的領帶下，這群重新變的氣勢洶洶得吉爾尼斯人們似乎是要靠過來打接舷戰。
那些戰艦專門用于近戰炮擊的底層炮窗已經被開啟，一門門黝黑的小炮被推入炮位。
之前被海盜們肆意轟炸弄得滿腹怒氣的吉爾尼斯水兵們抓著火槍，提著砍刀，披甲挑蕩水手們已經抓起了纜繩，目光中盡是復仇的快意。
士氣和氣勢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它們確確實實是存在的。
在戴琳用一輪冷酷的炮擊摧毀了海盜的前鋒后，吉爾尼斯人的勇氣似乎又回到了他們身體里，對于勝利的渴望也越發熾烈起來。
反觀海盜這邊。
人數和船只數量本就不占優的他們損失掉了不服從命令的愚蠢前鋒，導致己方劣勢更大，而面對整個壓過來的海軍艦隊，一些心態糟糕的家伙便開始胡亂開炮。
炮彈飛出去大都砸進了海里，只有幾枚打在海軍旗艦上，但那些炮彈靠近坐艦，就被戰艦兩側包裹的無形海風阻攔住，根本無法傷害到旗艦。
距離越來越近，馬上就要進入可以極富有庫爾提拉斯風格的“大海沖鋒”的距離了。
戴琳的手指在摩挲著劍柄，而在指揮室外的甲板上，大騎士塞勒斯統帥的吉爾尼斯精銳海軍已經做好了跳幫戰的準備。
“通知達利烏斯領主。”
戴琳下命令說：
“在我統帥艦隊完成第一輪沖鋒后，我需要他的前鋒艦隊立刻開始覆蓋炮擊！為我的艦隊贏得轉向和重新蓄力的時間。
之后的戰術就這樣交替進行。
我的艦隊在前沖鋒，他負責火力支援。按照我的經驗，最多兩輪沖擊后，這些海盜就會崩潰了。
還有，你們的魔法力量準備的怎么樣了？”
在海軍艦隊進入大海沖鋒的距離時，戴琳突然回頭問了句，杰塔瑞斯朝著指揮室旁邊放置的一枚怪異的彎月寶石飾品看了一眼。
后者內部的綠色熒光幾乎已經蓄滿了。
她回頭對戴琳說：
“已經準備完畢了，隨時可以召喚異界生物加入戰斗。”
戴琳大手一揮，他的臨時坐艦驟然加速。
在高階海賢的高聲喚引下，此時的大海就如憤怒的咆哮，憑空在戴琳帶領的幾艘突擊戰艦后方形成翻滾的波浪，推著它們向前方的海盜艦隊發起致命又危險的大海沖擊。
“那還等什么？”
在這樣的高速突擊中，手握指揮劍劍柄的海軍上將沉聲說：
“召喚那生物入場！去攻擊躲在迷霧里無法用炮火鎖定的幽靈船，我需要它對海盜們的旗艦進行精準斬首！”
“將軍，據我所知，那頭異界生物破壞力強大，但能受控制的時間極短。”
副官杰塔瑞斯一邊記錄命令，一邊問到：
“或許我們該集中優勢火力，派遣它先擊潰海盜艦隊本陣。”
“不！優勢火力戰術是應對正規海軍的策略。”
戴琳似乎心情不錯，便隨口提點到：
“但我們現在面對的是一群海盜，年輕人。你要學會分辨不同敵人的不同特點。訓練有素，指揮系統完備的海軍不會因為旗艦受困就停下戰斗。
指揮官陣亡還有軍銜最高的船長接替指揮，因而斬首戰術對海軍很難起效。
但海盜就不一樣了。
這些家伙欺善怕惡，沒有強大的意志和嚴明的紀律，他們選擇追隨一名大海盜，更多的是混雜著畏懼、貪婪和野心種種緣由。
海盜們沒有忠誠可言。
因而在對付他們時，最好的策略應該是‘恐嚇’戰術。
派出精銳戰艦，剿滅殺傷海盜指揮官，一旦指揮官的旗艦被擊沉，海盜們的士氣就會一落千丈，不戰自潰。
如果你們想要更多的戰利品，而不是收獲一堆爛木頭和布滿海面的尸體，也不想給己方造成更多傷亡，那么你們就該合理利用這種戰術。”
“不愧是海軍上將！學到了。”
女參謀杰塔瑞斯連連點頭。
又悄悄的這段話記錄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她感覺今天作為戴琳的副官參戰的收獲，比得上自己在吉爾尼斯海軍里待一年還要多。
這位大海之王真的是有種特殊的魅力，能讓人心甘情愿服從他的所有命令。
她快步離開戴琳身旁，將那枚蓄滿了綠色熒光的月牙寶石捧起，交給了一名吉爾尼斯法師，要它立刻將這東西帶去前鋒艦隊，交給達利烏斯領主使用。
雖然并不清楚被領主視為秘密武器的異界生物到底是什么玩意，但想來能被當做艦隊的底牌藏到現在，它肯定很厲害吧？
打敗一艘幽靈船，應該是手到擒來吧？
臭海盜這會站在納格法爾號的船頭，他向前眺望正面迎接吉爾尼斯艦隊沖擊的己方戰艦。
最前方的麥姆統帥的獸人海盜船在被“北方領主號”撞擊的瞬間，就被對方碾壓過去，可憐的舊船在刺耳的爆鳴中被撞碎船殼龍骨，被屈辱的壓下海面。
又在黑色巨艦的橫沖直撞中被一分為二。
剩下的幾艘巨艦跟著戴琳碾壓過不死海盜的軍陣，也幸虧這海戰不像陸戰那樣大家都擠在一起，每艘船之間有足夠寬大的空間保留。
這讓戴琳的一波沖鋒只干碎了麥姆的船和一艘倒霉的蛇人小船。
但問題是，庫爾提拉斯艦隊的大海沖鋒戰術，從來都不是為了殺傷而存在的，這是一種摧毀敵方士氣的有效戰法。
在親眼目睹了自己的船被軍艦毫不留情的碾壓之后，再頑固的海盜也會被震懾心神。
一旦海盜們的指揮體系失控，那么等待他們的就是來自海軍艦隊的無情屠戮。
可以說，大海沖鋒戰術一開始，戰斗的節奏就被戴琳嫻熟的抓在了手中。
依靠海潮賢者呼喚大海力量帶來的超強機動性和精準致命，想打想走都是戴琳說了算，敵人只有被動接受的份。
“戴琳那瘋子發動沖鋒了！真是每一次看庫爾提拉斯艦隊的大海沖鋒都會讓人熱血沸騰，這還是他駕駛著吉爾尼斯人的破船。
如果是他那怪物一樣的海上王權號在這里，一波沖鋒就能干碎我那些愚蠢下屬們可憐的士氣和信心。
別說是他們了，連我都會畏懼沖鋒中的戴琳。”
布萊克搖了搖頭，不去看自己正在被痛宰的下屬們，他這會是想救都沒辦法救。
納格法爾號跑得快，但沒有任何火力投射能力。
有海賢庇護戴琳的座艦，就算布萊克拼命撞上去，也是給戴琳送人頭的下場。
處于海洋迷霧包裹中的幽靈船在悄無聲息的向戰區后方前進，他看了一眼側翼海域，在已經張開的海洋迷霧中，大塊頭的幽靈炮艦慈悲修女號正在靠近。
其上桅桿也已經懸掛起血色旗。
而體型小一些的維庫長船約頓海姆之力號來的更快，幽靈船長葛瑞森站在船頭，在他身后一群幽靈海盜們唱著海盜歌在劃槳，讓他的船持續加速。
“你們！都去那艘船上！”
布萊克對靠近的葛瑞森船長揮了揮手，示意他停靠在納格法爾號船舷邊，又回頭對甲板上的一群實習海盜們呵斥道：
“該到你們為艦隊盡忠的時候了。
克里多恩，你來帶領他們，和葛瑞森配合去執行‘斬首’任務，距離戴琳統帥的艦隊越遠越好，去攻擊那些后方重整陣型的吉爾尼斯人！
去竭盡全力的制造混亂！
把那些吉爾尼斯人的船長們都給我干趴下！
絕不能讓他們在大海沖鋒的間隙發動炮擊，一旦讓他們雙方形成沖鋒和炮擊的連鎖戰術配合，我們的艦隊最多再頂兩輪沖鋒后就要士氣潰散了。”
“遵命。”
穿著銹蝕盔甲的不死海騎士的指揮官瓊·克里多恩騎士甕聲甕氣的應了句，背著一把由老巫妖親自銘刻了死亡符文的戰劍，催促著新入伙的人渣們登上葛瑞森的長船。
這艘船在“升級”之后保持了長船應有的高速和靈活機動，就算吉爾尼斯人的船有海潮相助，在速度上也比不上掠奪舟。
用來執行大戰場中的特種作戰任務再好不過了。
“慈悲修女號，跟上我們。”
幽靈炮艦的艾爾雷斯船長也收到了來自納格法爾號的指令，這老海盜并沒有抵抗，他扶著生銹的水手刀，操縱著自己的黑色炮艦和納格法爾號排成縱列。
兩艘船在海洋污染的迷霧遮擋下，以最快的速度沖向后方的吉爾尼斯前鋒艦隊。
布萊克的目標相當明確。
他緊盯著后方艦隊中心的大個頭紅色座艦，那玩意應該是吉爾尼斯人從庫爾提拉斯那里偷來的圖紙建造的三艘旗艦之一。
不必多說，上面肯定有一位來自吉爾尼斯的大人物。
“戴琳可以不管普通水兵的生死，但我想一位吉爾尼斯的重要人物的存亡，肯定能迫使他放棄正面戰場回來支援。
他這次帶來的海賢還是不夠多，根本沒辦法兼顧雙方。
這就是我們唯一能獲勝的機會所在！
嘖嘖，打贏戴琳這種事，不管什么時候想想都是如此有成就感。”
布萊克抽出腰間的傳奇長劍，一邊往劍刃上淬毒，一邊對身旁快步走來的風行者媽媽說：
“導師，為了這個榮耀而偉大的目標，這次要請你和我一起當個刺客了。”
“我是你的家臣，為你服務是應該的。”
莉蕾薩將軍提著黑暗戰弓，在迷霧中打量著遠處的吉爾尼斯前鋒艦隊，她說：
“但怎么過去是個問題。
吉爾尼斯的前鋒艦隊損傷慘重，但已經重新集結而且士氣恢復，你這里只有三艘幽靈船，我估計你連靠近他們都做不到就會被火炮逼退。”
“我有很多手段可以干擾他們。”
布萊克回頭“看”了一眼塞菲爾，大副龍立刻抓起一枚鯨鯊骨制作的號角，放在嘴邊，鼓起腮幫子，嗚嗚嗚的吹響。
這怪異的聲音通過海水的傳播進入深海之下，將一群剛才開戰之后，就一直躲在海溝里的傳說生物們喚引過來。
咕嘟咕嘟的大水泡開始在正校準炮擊落點的吉爾尼斯前鋒艦隊周圍浮現，在達利烏斯領主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嗷！我乃轟鳴者！潮汐之石的神選戰士！旱鴨子們，溺死在大海里吧！”
在巨大如雷鳴一樣的咆哮聲中，一頭十米多高，身上用破碎的船只殘骸和木板海星做裝飾的巨大海巨人從海水里一躍而出。
他殘暴的落在戰艦甲板上，震的船只左右搖晃，又雙手抓著兩把銹蝕的沉重船錨，當做兩把戰錘一樣揮起。
在殘忍又冷血的眼神直視中，連續兩次猛擊硬生生將艦隊邊緣的一艘正準備開炮的三等戰艦的甲板弄成了血肉模糊的地獄，又在一聲興奮的吶喊中，用鐵錨橫掃，把整個船艉樓掀翻大半。
轟鳴者高爾克的出現只是個開始。
在他的帶領下，剩余七只海巨人一個接一個的從深水里卷著波濤跳出來。
一人選一艘船跳上去，在吉爾尼斯人驚恐的大叫中，這些狂暴的，被不死艦隊馴養的深海傳說生物們大肆破壞。
只用了不到十秒，就把吉爾尼斯的前鋒艦隊攪得一團糟。
“砰”
提著一把戰斧沖出船艙的達利烏斯·克羅雷領主看到自己的旗艦上也跳上了一頭海巨人，頓時氣得雙眼纏繞血絲。
這傳奇戰士怒吼著就要沖上去砍死那惡心的怪物。
但在沖鋒之前，他并沒有忘記將手中點綴著綠色熒光的月光寶石摔碎在腳下。
“異界的巨獸啊，迷霧里就是你的敵人！”
“去！吃光他們！”